第98章 我挖的不是冰,是你們的老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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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知夏的指尖剛觸到“知夏”二字旁的血痕,一陣灼燒感從血脈深處竄起。
    她瞳孔驟縮,藥感如沸水翻湧——那不是紙上的血,是某種與她骨血同頻的共振,像地下暗河突然撞開了堵塞的岩層。
    “母妃……”她低喚出聲,喉間發緊。
    三個月前母妃臨終時在她手背畫的血圖、亂葬崗傷兵胸口的“活鼎·知夏”烙痕、守脈閣女屍頸間的翡翠鎖片,所有碎片在這一瞬拚成完整的畫麵。
    原主生母根本不是將軍府不受寵的妾室,是守脈閣“活鼎計劃”中逃出來的“血引體”!
    那些以她名字標記的藥人、用她血脈喂養的丹方,原來從她出生前就已設局。
    案上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火星濺在“北疆清源圖”邊緣。
    雲知夏猛然抽回手,指節捏得發白。
    她抓起案頭銅鈴搖了三下——這是靖王府暗衛“緊急清檔”的暗號。
    “阿星!”她對著窗外壓低聲音,“即刻去東跨院焚了那箱密檔副本,一片紙灰都不許留。”
    “是!”簷角黑影一閃,阿星的應答裹著冷風灌進窗縫。
    雲知夏轉身翻出羊皮紙,狼毫在燭火上烤了烤,筆鋒如刀:“第一道,調靖北營暗衛三隊,子時前集結在北城角樓。”墨跡未幹,第二道已落紙,“第二道,著人快馬請金針翁老先生,今夜務必坐鎮藥理實證院——守脈閣不會坐視秘密曝光。”第三道寫完時,她筆尖頓了頓,“第三道……”目光掃過案頭三皇子送的平安符,“命青梧守在三皇子寢殿外,半步不許離。”
    “你要做什麽?”
    低沉嗓音從身後傳來。
    雲知夏回頭,見蕭臨淵立在門邊,玄色大氅還沾著雪粒,眉峰凝著霜,眼底卻燒著暗火——他定是剛從演武場趕回來,連甲胄都沒卸。
    她將三道調令收進檀木匣,指腹摩挲匣上“靖”字紋:“北疆活鼎舊營,我要親自去。他們用我母之血養藥,我便用她女兒的手,斷他們命脈。”
    蕭臨淵跨步進屋,帶起的風掀動案上紙頁。
    他盯著她腰間新佩的烏木藥囊——那是她前世當藥師時總掛的,此刻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
    “北疆雪穀封山月餘,暗衛都未必能摸進去。”他伸手扣住她手腕,掌心滾燙,“我跟你去。”
    雲知夏抬頭看他。
    這個曾被她視作“冷漠王爺”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湧的分明是近乎偏執的護持。
    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替她披甲時說的話:“你若要翻了這潭渾水,我便替你守住所有退路。”
    “好。”她反握住他的手,“但你得聽我安排。”
    北疆雪穀的夜比京城冷十倍。
    雲知夏裹著黑貂鬥篷,仰頭望著懸崖上那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冰縫——活鼎舊營的入口藏在這裏,連靖王府密卷都隻標了個“?”。
    “王妃,石門在冰縫裏。”暗衛首領阿九壓低聲音,冰錐從他發梢墜下,“但門楣刻著‘非閣主不得入’,我們試過撬鎖,紋絲不動。”
    雲知夏解下藥囊,取出一個青瓷小瓶。
    “退開。”她擰開瓶蓋,琥珀色液體順著門縫緩緩淌下。
    腐蝕鐵鏽的“滋滋”聲混著雪粒融化的輕響,不過半刻,門軸“哢”地鬆了。
    “這是……”蕭臨淵眯眼,“前世的強酸配方?”
    “改良版。”雲知夏推開門,腐臭混著寒氣撲麵而來。
    她摸出火折子晃亮,冰壁上的血字“活鼎區”在火光裏泛著青灰,下方是整麵整麵的冰棺——每具冰棺裏都躺著女子,手腕烙著“活鼎”二字,血脈像被抽幹的藤蔓,緊貼著皮膚。
    “三十年前……”身後傳來顫抖的聲音。
    雲知夏回頭,見金針翁扶著冰壁,老淚砸在雪地上,“我在太醫院當值,親眼見七名皇子乳母被押上囚車,說是要‘養血歸元’。原來……原來都被封在這裏當藥引!”
    雲知夏取銀針刺入最近一具女屍心口。
    黑褐色血膠順著針孔滲出,滴在隨身攜帶的試紙上——幽藍熒光瞬間蔓延。
    “鎖智散母毒的衍生物。”她聲音發顫,“他們用這些女子的血養毒,再把毒製成‘補藥’喂給達官貴人……”
    “王妃,這邊有發現!”阿九的聲音從冰窖深處傳來。
    最底層的煉製室比冰窖更冷。
    銅鼎上的銘文在火把下泛著冷光:“以純血飼君,以弱智安國。”雲知夏用帕子拂去鼎底積灰,半卷殘頁露了出來——《活鼎錄·支脈篇》:“雲氏女,丙寅年生,血紋與鼎契,逃則兆亂。”
    “原來我不是重生巧合。”她將殘頁拍在鼎上,冷笑裏浸著冰碴,“是他們丟了的‘藥引’,自己找回來了。”
    暗衛阿七突然從鼎側暗格裏抽出一疊泛黃的紙卷:“王妃,這是藥引記錄!”
    雲知夏展開,最上麵一頁赫然寫著“三皇子”:“申時三刻,取血三錢,飼丹二丸。”後麵密密麻麻記著從三皇子滿月到如今的抽血記錄,墨跡最深的幾頁還沾著暗褐色血漬——是抽血時不小心蹭上的。
    “砰!”
    警鈴突然炸響。
    雲知夏迅速將記錄收進藥囊,抬眼時,隻見一道青衫身影立在門口。
    “楚雲歸?”金針翁怒喝,“你守脈閣的人,來做什麽?”
    楚雲歸攥著半塊玉佩,指節發白。
    他看了眼雲知夏手中的記錄,又望向冰棺裏的女屍,喉結動了動:“我來,不是為阻你。”他將玉佩按在牆縫裏,石壁轟然滑開,露出一條密道,“叔父死後,我才知道‘續命丹’要以皇血為引,每成一爐,死三個‘活鼎’。我帶你們去真正的核心——‘血池殿’。”
    “你早知此事?!”金針翁抖著手指戳他胸口。
    楚雲歸閉了閉眼:“我知,但我信那是‘護國’……直到今日,我才知護的是誰的國。”
    血池殿的門一打開,腥甜的血氣便裹著熱浪撲來。
    雲知夏舉著火把照向池中,赤紅藥液翻湧如沸,池底骸骨層層疊疊,白森森的骨頭上還沾著未褪盡的血漬。
    她取出玻璃管舀了半管藥液,從藥囊裏摸出PH試紙——試紙瞬間變成刺目的紅。
    “寒心藤堿濃度超標十倍。”她抬頭看向蕭臨淵,“這不是延壽丹的藥池,是……”
    “是將‘活鼎’女子的生命力,強行轉移到服用者體內的血池。”蕭臨淵聲音發沉,盯著池邊刻的“命轉”二字,“皇帝近年龍體大愈,不是因藥,是因吸了這些女子的命。”
    雲知夏將玻璃管高舉過頂,藥液在火光裏像流動的血:“這不是醫道,是食人!”
    殿外風雪突然卷得更急。
    雲知夏眼角瞥見一道黑影閃過,那人身後背著的“活鼎”烙鐵在雪地裏劃出一道血痕——是守脈閣的餘孽!
    “追!”蕭臨淵抽出腰間佩劍就要衝出去,卻被雲知夏拉住。
    “別急。”她望著那道消失的背影,指尖輕輕叩了叩裝著血樣的藥囊,“他逃得再遠,也帶不走證據。等我們回了京城……”
    雪越下越大,將活鼎舊營的石門重新掩上。
    雲知夏裹緊鬥篷,看了眼懷中的《活鼎錄》殘頁——上麵的血痕在風雪裏泛著微光,像在催促她快些回到那座被謊言籠罩的城。
    而此刻的京城,林禦史正攥著言官們連夜寫的奏疏,在宮門外來回踱步。
    他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低聲道:“雲醫官,該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