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九叔鐵青著臉扯下道袍焦邊，葉平山用了茅山秘術。後半句哽在喉頭沒吐出來。月光下那對神仙眷侶沒看見，道人背在身後的左手正微微發抖。
    掌心雷絕非易與之物，更遑論其他變幻莫測的法術和威力驚人的法器……楊過夫婦未必能招架得住。
    然而，若讓九叔被他們近身，同樣難以抵擋這對夫妻淩厲霸道的勁力！
    “讓他逃了？”
    一旁的方旭皺起眉頭。得罪這樣的江湖術士，後患無窮。倘若對方針對方家，確實棘手。
    “他逃不掉。”九叔神色冷峻，“若他敢再現身，我必擒之。”
    楊過與小龍女對視一眼，開口道：“九叔，我們想追殺此人，不知可有辦法尋其蹤跡？”
    “追殺他？”
    道長眉峰一蹙，搖頭道：“即便我請修道界的朋友相助，也未必能找到他。更何況，你們難道要帶著小易一同追殺？”
    “我們已商量過，想請您引薦一位擅長抵禦詛咒的大師。至於追蹤……我們自有辦法。”
    九叔恍然。術士手段或許無效，但江湖中人追蹤之術獨樹一幟。
    “也罷。”他略一沉吟，“不過即便知曉詛咒之術的破解之法，能否抵擋仍看實力。你們還需時日恢複，這幾日我畫兩張護身符給小易，足以抵禦大多詛咒。”
    “多謝九叔！”
    夫婦二人欣喜不已。以九叔之能，所製符籙定能護佑愛子周全。此前他們已向九叔請教，葉平山的詛咒術需借助血液或媒介方能施展。隻要謹慎防範，不令小易流血，妥善處理發甲等物，縱使葉平山也難以得逞。
    “對了……”方旭忽然開口，“神雕俠侶可曾聽聞‘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哈哈哈！”楊過大笑道，“方小兄弟是說殺手榜第二的天殘地缺？”
    他拍了拍方旭肩膀，豪氣幹雲。此刻的楊過尚未如日後那般滄桑，身形魁偉，氣宇軒昂。身旁的小龍女清麗絕俗，氣質更勝任婷婷一籌。
    “有趣！方小兄弟雖少涉江湖，卻見識不凡。天殘地缺雖目不能視，追蹤之術卻是一流，定能揪出葉平山！”
    一番商議過後，神雕俠侶回到方家客房，見兒子已安然入睡，先前因詛咒而蒼白的小臉此刻恬靜安詳。夫妻相視一笑，輕聲交談幾句便各自臥樁調息，恢複功力。
    要追捕葉平山，還需等他們功力盡複。如今二人僅恢複五成功力，若達巔峰狀態，單憑楊過一人便足以應對陸雄山。
    方家大宅重歸寧靜，方旭也回到房中。與陸雄山這等高手過招實屬難得，他先前敢主動出擊，全憑敏銳感知——初見時便察覺對方氣勢已衰，遂抓住時機以先發製人。這份精準直覺源於他強大的精神力，果然陸懷山因遭神雕俠侶偷襲而實力大損，這才被初學降龍十八掌的方旭攔下。
    呼......
    方旭吐出一口濁氣，翻身臥榻，以蟄龍樁入眠療傷。與陸懷山對掌及後來的圍攻，令他四肢內腑皆受創傷。但這番激戰反倒讓他在降龍十八掌上突飛猛進——此掌法確需實戰方能精進。
    這一戰消耗甚巨，初次與高手交鋒的應激反應令他精疲力竭，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拂曉，方旭照例去數裏外小山練功。既入武道，便當勤修不輟，這是他前世便恪守的信條。比起虛無縹緲的機緣，他更篤信日積月累的苦修——這本就是世間常態。
    前世所見那些橫空出世的天才，無不是厚積薄發。外人隻見其光芒萬丈，卻不見背後點滴積累。
    晨練歸來用早膳時，方旭忽想起今日正是九叔與任老爺約定的遷葬之日。
    旭兒......方德放下碗筷，聽說那茅山棄徒逃了，會不會......
    父親放心。方旭笑道，他若敢現身，楊大哥和九叔正等著呢。
    方德神色凝重，深深歎了口氣：最近商隊外出越來越難，各處關卡都要打點，可還是避不開那些攔路劫匪...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這樣消耗。
    父親，我們不是請了二流高手護衛嗎？方旭不解道，江湖上二流高手已經足夠應付尋常劫匪了。
    你想得太簡單了。方德搖頭，這世道不止有江湖，還有官道、白道...錯綜複雜得很。
    那我親自跟一趟商隊看看。
    胡鬧！方德急忙製止，你那點功夫能擋得住子彈？
    擋不住可以躲啊。方旭暗自思忖，若功力精進，未必不能...
    躲子彈？方德失笑，你這留洋學生怎麽盡說胡話？難不成還有人能接炮彈？
    ......
    晨練後，方旭來到商行巡視，隨後循著腳印往西山走去。
    遠處，九叔正指揮開棺。突然一陣陰風襲來，烏鴉啼叫，鳥群驚飛。
    棺蓋掀開的刹那，黑氣升騰。九叔瞥見方旭，眉頭微皺。
    棺中屍身二十年不腐，皮膚呈現詭異的紫黑色。九叔心知，若非正午時分，這具屍體恐怕已經化為凶煞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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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老爺拉著女兒跪拜後，慌張問道：九叔，家父這是...
    九叔未答，仔細勘察著墓地風水，目光落在山下的鐵路軌道上，若有所思。
    “恐怕當年那位心存善念的修士也未曾料到，你父親在這墓穴中竟會變成這般模樣……”
    九叔抬手指向山下橫跨河流的鐵路橋，沉聲道：“蜻蜓點水，本應點的是山間水脈，這水脈與山下相連，可如今山下水脈卻被攔腰截斷……無水可點，致使你父親的墓穴異變，才釀成今日之禍。”
    “那該如何是好？”
    “依我之見……就地火化！”九叔神色凝重地對任老爺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任老爺斬釘截鐵地搖頭，“身為人子，驚擾先父已是大不孝，若再縱火焚屍，我豈非禽獸不如？況且先父生前畏火，我絕不能這麽做！九叔，還請另想他法！”
    說罷，任老爺又遞上一張銀票。在他眼中，錢財能通鬼神，世間難題皆可憑此化解。
    “我會再想辦法，但這銀票我不能多收，你這是害我！”九叔當即推回。修行之人講究因果報應，貪財折福，他豈敢逾越？
    “也罷，先將任老太爺暫存義莊，待明日另尋吉穴……讓他早日入土為安！”
    “好好好，多謝九叔！一切有勞了……”
    “且慢……”九叔忽然湊近任老爺耳畔，低聲道：“尋龍點穴、勘測風水，可是另一樁買賣，所以……”
    得加錢！
    任老爺眼角一抽，心中暗罵這老道方才還假正經，麵上卻堆笑連連：“明白明白，費用另算！”
    忽地，九叔瞥見不遠處方旭古怪的神色，老臉一紅——忘了這小子內勁深厚，耳力非凡。
    眾人抬棺下山，任老爺與任婷婷乘轎在前，隊伍蜿蜒而行。文才鬼鬼祟祟跟在九叔身後，待任家父女走遠，立刻捏著嗓子嚷道：“哎喲，某些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呢！人家少爺小姐門當戶對，天生一對，嘖嘖嘖……沒戲嘍！”
    “噌！”
    不遠處，穿西裝的胖臉眼鏡青年阿威——任家鎮保安隊長——聞言漲紅了臉，惡狠狠瞪了文才一眼，轉而怒氣衝衝走向方旭：“方旭！你也敢覬覦我表妹婷婷？！”
    方旭懶得搭理，身形一閃扣住文才手腕：“九叔，他挑撥離間，您管不管？”
    “嗷！”文才疼得嚎叫。九叔眼皮都不抬：“看見了，回去收拾他。”
    “不行！這小子三番兩次跟我作對，上次我上門求您救命，他就百般阻撓，要不是看在您的份上，我早收拾他了！”秋生怒氣衝衝地要上前，卻被師父攔住。論武功，秋生比方旭稍遜一籌，日後差距隻怕會越來越大。
    “哦？”
    九叔眼神一厲，狠狠瞪向文才，“徒弟犯錯師父擔責，文才的過錯我來承擔。你放開他，貧道不用道法，與你切磋幾招……方少爺意下如何？”
    “這可是你說的……”
    方旭眼中精光一閃。昨夜雖未見識這位道長的身手，但他能感覺到對方定是二流高手中的佼佼者，絕對是個難得的對手！
    方旭隨手將文才丟開，走到路邊空地站定，朝迎麵而來的九叔抱拳行禮。
    “九叔！您是前輩，請！”
    “哼！還知道貧道是前輩？怕是早有預謀吧？來吧——”
    砰！方旭腳下塵土飛揚，身形如箭直撲九叔，一掌劃出淩厲弧線，直取對方麵門！
    降龍十八掌，潛龍勿用！
    好小子！
    九叔眼中精光暴射，渾身勁力鼓蕩，身形如熊般沉穩，沉肩撞肘迎擊！
    砰！
    沉悶碰撞聲中，九叔連退三四步，右肩酸麻難當；方旭僅退兩步便長嘯再進！
    “哈哈哈……再來！”
    砰砰砰砰！
    兩人硬碰硬交鋒，起初勢均力敵，十餘招後九叔漸顯頹勢……
    “這，這怎麽可能……”
    文才目瞪口呆，秋生怒吼著要衝上前，卻被激戰中的九叔喝止：“退下！”
    砰！
    方旭一掌重重擊中九叔左肩，道長淩空倒飛，翻身落地又連退數步。兩個徒弟慌忙扶住：“師父，您沒事吧？！”
    “臉色這麽紅？！師父要吐血別忍著啊，會傷更重……”文才話未說完，腦門就挨了記暴栗！
    “哎喲！”他捂著通紅的額頭慘叫。
    “沒受傷都要被你氣吐血！”
    九叔怒斥，活動著左肩。對方最後收了力道，但他可不領情……
    老道嘴角微揚。
    隻見方旭站在原地渾身顫抖，周身電光遊走，頭發根根豎起，張嘴吐出一縷黑煙……
    怎麽回事？
    圍觀的任家仆役和保安隊長阿威麵麵相覷。方才似有白光閃過，人就成這樣了……
    “哼！”九叔從方旭身旁擦肩而過，身後的秋生和文才惡狠狠地盯著這位方家少爺，卻終究沒敢上前動手。
    “九，九叔！您……您這可不講規矩！”
    回過神的方旭轉過身，好不容易才穩住氣息，滿臉不忿地嚷道。
    “貧道乃修道之人，與你講什麽規矩？”走遠的九叔頭也不回，語氣鏗鏘，“年輕人！方才貧道一時疏忽，你且好自為之！”
    原來方才挨那一掌時，他體內的五雷正法自行激發......
    不講規矩？
    來來來，今日貧道便與你論論尊老敬賢的道理！嗯，修道之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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