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顱內壓力驟增，它的雙眼“噗”地爆裂，暗紅血液從眼眶湧出，鼻腔也滲出鮮血——這些全是它從死者身上吸來的精華，此刻卻成了催命符。
    方旭鬆開了手。
    綠僵的氣息已然潰散，先前連番重擊已令其腦部受損，再加上這記龍吟功的致命一擊，它徹底廢了。
    方旭暗自比較，這一吼的威力已接近五成功力的小龍女，隻是穿透力稍遜。這門龍吟功的運勁方式源自小龍女的獅子吼，但勁力本質卻來自降龍十八掌。
    一旁的一休大師眉頭微皺，這音功似佛門獅子吼，卻又似是而非。
    綠僵踉蹌幾步，最終“撲通”倒地，身軀抽搐幾下後，徹底僵直。千鶴道長三人上前查看時，它已毫無動靜，原本堅韌的軀體變得鬆軟，縷縷黑氣從體內逸散。
    “死了……”
    貧道行走江湖多年，頭一回遇見這般厲害的綠僵......竟能如此輕鬆解決！妙極妙極......四目道長撫掌大笑，目光灼灼地打量著方旭，你小子如今可了不得......
    您是......
    比起千鶴道長，眼前這人隻讓方旭覺得眼熟。他略一思索，忽然眼前一亮。
    四目叔？！
    哈哈哈......可算認出本道長了！
    四目道長大笑著拍拍他肩膀。畢竟時隔六七載，對方一時認不出也情有可原。當年分別時方旭尚在總角，與千鶴最為親近，同自己倒不算熟稔。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休和尚緩步而來，慈祥地端詳著方旭，老衲法號一休。方小施主少年英雄，身手不凡，令人欽佩！
    大師過譽了。
    方旭連忙恭敬行禮。
    ......
    千鶴道長雖為茅山弟子，卻未精研法術，除卻基礎術法外，五行之術皆未涉獵，一身修為盡在劍道。可惜苦修多年，僅得劍氣皮毛。相較之下，四目道長造詣更為全麵，劍術不遜千鶴，更將火係法術修至化境，一記烈焰術便將綠僵焚作飛灰......
    事了拂衣去，四人談笑風生地走出山林，重返營地。
    少爺可曾受傷？老奴這就去請大夫......
    農伯急匆匆迎上前，憂心忡忡地打量著方旭。這位侍奉方家數代的老仆，雖自稱老奴，實則被方旭敬若長輩，彼此情同父子。
    農伯放心，我沒事。
    方旭舒展筋骨，笑吟吟轉了個圈，您瞧，這不是好好的......
    農老哥！
    四目道長朗笑著走來，農伯當即認出這是當年隨九叔造訪方家的道長，原來是四目道長......
    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眾人剛落座，忽聞小王爺營地傳來驚叫。千鶴道長猛然起身：定是那些被綠僵所傷之人屍變了。師兄，我的劍方才折斷，可否借寶劍一用？
    盡管拿去。四目道長解下佩劍。
    阿彌陀佛......一休和尚望著遠處撲向活人的行屍，麵露悲憫。
    待千鶴道長誅滅新屍歸來，幾位故人未及敘舊多時。半個時辰後，四目道長與一休和尚便告辭歇息去了——畢竟年歲不饒人，不宜熬夜過甚。
    ......
    清晨，朝陽初升，天空湛藍如洗，薄霧輕籠。連綿起伏的青山間，溪水潺潺，紅花綠葉交相輝映，鳥鳴婉轉，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
    方旭早已立於山巔，迎著晨曦練完升龍樁，此刻又揮拳如風，身影矯健。
    千鶴道長領著四名弟子也來到山上晨練，見他如此勤勉，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看來……
    方旭能有今日的修為，絕非偶然。昨夜與綠僵激戰，常人早已疲憊不堪，他卻依舊堅持修行，這份毅力令人讚歎。
    千鶴道長心中感慨，當年那個纏著自己玩耍的孩子，如今已成長至此，實在令人欣慰……
    相聚的時光總是短暫。
    方家商隊繼續東行前往滬海，而護送小王爺的隊伍則需北上。兩支隊伍在此短暫交匯後，終是到了分道揚鑣的路口。
    眾人停下腳步，依依惜別。
    四目道長與一休大師特意趕來相送，一路送至岔路口，眾人駐足不前……
    “師弟，一路珍重！”
    四目道長目光平靜，看著這位年僅三十五歲的師弟。他在同門中雖非最晚入門，卻是最年輕的一位。
    “師兄，請留步。”
    千鶴道長深深看了師兄一眼，目光掠過他鬢角的微霜，眼底閃過一絲複雜。這位師兄修為深厚，年近五旬卻麵容年輕，唯有發間的銀絲與眼中的滄桑透露出歲月的痕跡……
    多年的同門情誼，生死與共，此刻卻隻是淡然相對。
    他們並非無情，隻是早已習慣離別。茅山弟子行走四方，同門天涯相隔，甚至有人遠渡重洋，此生難再相見……
    “阿彌陀佛，千鶴道友保重。”
    一休大師合十行禮。
    “多謝大師相送，貧道感激不盡。”千鶴道長還禮，最後看向方旭，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鶴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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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旭眼中滿是不舍。
    “小子，莫作兒女之態！”
    千鶴道長欣慰道：“我幾位師兄在你這個年紀，也隻有大師兄和二師兄能與你比肩……臨別之際，叔父身無長物，唯有一言相贈：滬海雖繁華，卻已非我華夏淨土……”
    他長歎一聲，眉宇間盡是憤懣與無奈。
    “那裏有東瀛人、西洋人，甚至膚色黝黑的異族……”
    在那裏，洋人總是比華夏人高一等，自然不乏海外來的強者！你到了那邊務必隱忍，莫要衝動，想想你的父母，別為一時意氣害了自己！
    “……”
    方旭眉頭緊鎖，沉聲道：“若實在忍不了呢？”
    自歸國以來，他一邊苦修降龍十八掌，一邊搜集這方天地的訊息。此界雖也稱地球，民國前的曆史與記憶中的世界相差無幾，但其餘種種，分明是另一片天地。
    “……那你就別去滬海！”
    千鶴道長神色肅然：“小旭，如今華夏沉淪，亂世已至，妖魔肆虐，更有蠻夷踏我山河，視我等如草芥……唯有保全性命，方能圖謀將來！你可明白？！”
    “……我自有分寸。”
    方旭應道。
    “囉嗦什麽！就因你這般畏首畏尾，那些不人不鬼的東西才敢騎到頭上……”
    四目冷哼一聲，轉頭對方旭說道：“忍個屁！看不順眼就揍，揍死算完！有麻煩盡管來找我！若遇險境，捏碎同心符，我很快便能趕到滬海！哼，茅山弟子何曾怕過誰？斬得了妖魔，還收拾不了幾個洋鬼子？”
    “方小子，別全聽你千鶴叔的，懂嗎？”
    “這……”
    千鶴搖頭苦笑，師兄仍是當年那般火爆脾氣，寧折不彎。
    方旭朗聲一笑，向二人鄭重行禮：“二位叔父放心，我心中有數。”
    臨別前，四目不忘瞪了師弟一眼：“凡事謹慎些，別總學那扭捏作態的模樣。大清早亡了，該打就打，叫他們睜眼看看！”
    “……”
    千鶴無奈歎息，朝眾人拱手作別，轉身向北而行。
    塵土飛揚中，兩支隊伍分道揚鑣。四目與一休立於路口，目送他們遠去，久久不語。
    ……
    一路東行，未至晌午，方家商隊已抵達一座城鎮。
    “少爺，過了此地便是滬海。”
    農伯指著前方小鎮笑道。
    方旭上次返家乘坐火車，未曾途經此處。隻見街道寬闊，人流如潮，黑色轎車不時駛過。兩側商鋪林立，盡是西式建築。
    這邊緣小城，規模遠超任家鎮。行人服飾迥異——男子多著西裝，女子或穿旗袍，或著洋裙。中山裝與長衫者則步履匆匆，顯然皆是平民。二者在街上涇渭分明，經年累月，已成常態。
    “少爺，城中雖有方家宅院，但位置偏僻。若您不慣，老奴可去酒店訂房……”
    “不必，我沒那麽金貴。”
    農伯微微一笑，沒有多言。自從少爺歸來後突然開始習武，每日勤練不輟，這些變化他都看在眼裏。如今的方大少爺，確實不再是過去那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了。
    穿過繁華的街道，商隊拐入城鎮西北區，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化。整潔的街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破敗的屋舍和匆匆行走的路人。他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沿街的商鋪稀稀落落，其中一家掛著方圓糧油鋪的招牌。
    商隊來到一處莊園，雖全是土坯平房，但紅瓦屋頂和磚石圍牆顯得整潔有序。農伯有些擔憂地看向方旭：少爺，要不您還是......
    農伯，不必擔心。這裏很幹淨，我很滿意。方旭淡然道。
    晚餐頗為簡陋，海鮮不新鮮，肉菜也索然無味。商隊眾人都提不起食欲，反倒懷念起家鄉的饅頭。這表麵的繁華，不過是少數人的特權罷了。
    農伯特意為習武的方旭訂了牛奶，成為晚餐唯一的亮點。
    飯後眾人正閑聊時，一陣喧嘩聲傳來。哈哈哈......農老頭，這個月的幫費準備好了嗎？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方旭轉頭看向農伯，發現他臉色驟變。未及迎出，十餘人已闖入大堂。
    為首的是個兩米高的光頭壯漢，濃眉大眼，氣勢逼人。他目光掃過端坐首座的方旭，露出詫異之色。
    農伯連忙介紹：這位是我們方家的少爺......
    原來是方少爺！壯漢大笑道，在下義氣幫幫主錢不仁！仁者無敵的不仁！
    方旭穩坐椅上，從容拱手：鄙人方旭，見過錢幫主。
    方旭少爺自對方進門起，連身子都未動一下，即便這位錢幫主是方圓十幾裏內最強勢的幫派首領，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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