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把門重新關好，隔絕了外麵探頭探腦的視線。
    林墨走過去，把那個沉甸甸的錢袋塞進她手裏。
    “拿著，這是咱們鋪子的第一筆進項，開門紅。”
    蘇清清被手裏的重量驚了一下，她捏著那布包，搖了搖頭。
    “這……這太多了，我不要，這是你掙的。”
    “我掙的，不就是給你和孩子花的？”林墨伸手，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語氣裏滿是寵溺。
    “以後，咱們家的錢，都歸你管。你就是這鋪子的老板娘。”
    “老板娘”這三個字，像一顆小石子投進了蘇清清的心湖，蕩起一圈圈甜絲絲的漣漪。
    她的臉頰一下子就紅透了，一直紅到了耳根。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心裏像是被蜜糖灌滿了，甜得發膩。
    “走吧，別在這兒待著了。”林墨牽起她的手，那溫熱的掌心，讓她瞬間就安心了。
    “我帶你去街上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東西，順便，給咱們未出世的孩子，添置點東西。”
    “孩子？”蘇清清愣了一下，“可……可現在還早呢。”
    “不早了。”林墨牽著她往外走，聲音裏帶著笑意，“我先看看，心裏好有個數。等他出來了，什麽都得是最好的。”
    兩人鎖好鋪子門，並肩走在杏花鎮熱鬧的街道上。
    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說笑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鮮活的人間煙火氣。
    蘇清清跟在林墨身邊，看著他高大的背影為自己擋住了擁擠的人潮。
    她覺得，隻要這個男人在身邊，天塌下來都不用怕。
    林墨拉著蘇清清，走到一個賣小孩子玩意兒的貨郎擔子前。
    “老板，你這撥浪鼓怎麽賣？”
    貨郎看見兩人衣著幹淨，男的俊朗，女的秀氣，一看就不是普通村裏人，連忙熱情地介紹起來。
    林墨挑了一個畫著胖娃娃的撥浪鼓，拿在手裏搖了搖，“咚咚咚”的聲音，清脆又好聽。
    他把撥浪鼓遞到蘇清清麵前，像個獻寶的孩子。
    “你聽，好聽吧？等孩子生下來，一哭就搖給他聽。”
    蘇清清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接過撥浪鼓，小心翼翼地拿在手裏，仿佛那不是一個普通的玩具，而是什麽稀世珍寶。
    “咱們再去扯點布。”林墨又拉著她往前走，“我娘說了，得給孩子做虎頭鞋，虎頭帽，穿著辟邪，長得壯實。”
    蘇清清隻是笑著，也不說話，任由他拉著自己，心裏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填得滿滿當當。
    就在這時，林墨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賣布料的攤子前。
    蘇清清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女人，頭上裹著一塊灰撲撲的頭巾，把大半張臉都遮住了。
    她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舊衣服，縮著肩膀，背影看著有些單薄，又透著一股子鬼祟。
    女人正假裝在攤子上挑揀布料，可她的眼睛，卻不停地往四周瞟，那眼神，像做賊一樣。
    攤主正忙著招呼別的客人，沒注意到她。
    就在攤主轉身的一瞬間，那女人以極快的速度，抓起一匹顏色鮮亮的紅布，直接就往自己懷裏塞。
    做完這一切，她像是鬆了口氣，轉身就想混進人群裏溜走。
    蘇清… …清清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識地想開口喊，卻被林墨一把抓住了手腕。
    “別動，也別出聲。”
    蘇清清愣住了，她不明白，為什麽看到有人偷東西，林墨卻不讓她管。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那個偷東西的女人，因為走得太急，撞到了一個過路的大漢。
    “哎喲！你這人怎麽走路的！不長眼睛啊！”大漢沒好氣地推了她一把。
    女人被推得一個踉蹌，懷裏那匹紅布，“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抹鮮豔的紅色，在滿是灰土的地上，格外刺眼。
    “偷東西！抓小偷啊！”
    布攤的老板娘眼尖，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她尖叫一聲，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死死地抓住了那女人的胳膊。
    “好你個賊婆娘！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我的布！看我今天不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一聽到“抓小偷”，周圍的人“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把那女人圍得水泄不通。
    女人嚇壞了，拚命地掙紮，在拉扯中，她頭上那塊頭巾，被扯了下來。
    一張蠟黃、消瘦，還帶著幾塊青紫傷痕的臉，暴露在了所有人麵前。
    那張臉，蘇清清再熟悉不過了。
    是蘇大丫！
    她的姐姐！
    蘇清清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怎麽會在這裏？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還……還在偷東西？
    蘇大丫也慌了神，她看著周圍一張張充滿鄙夷和憤怒的臉，嚇得渾身發抖。
    她想跑，可是被老板娘死死地抓著，根本動彈不得。
    絕望之中，她的目光在人群裏瘋狂地掃視，像是在尋找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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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站在人群外圍的蘇清清，和她身邊的林墨。
    那一瞬間，蘇大丫的眼睛裏，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求生欲。
    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也顧不上別的了，朝著蘇清清的方向，淒厲地大喊起來。
    “清清！妹子！救我！救我啊！”
    “林墨！妹夫！我是大丫啊！你們快救救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向了林墨和蘇清清。
    蘇清清的身體晃了晃。
    她看著那個被眾人按在地上，像條狗一樣狼狽的女人，心裏五味雜陳。
    她想起了小時候，蘇大丫搶她的窩窩頭，罵她是傻子。
    她想起了出嫁前，蘇大丫躲在門後那得意的笑。
    可現在……
    她的手，下意識地抓緊了林墨的胳膊。
    林墨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隻是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出鬧劇。
    他沒有絲毫要上前的意思。
    救她？憑什麽？
    當初她把清清推進火坑的時候，可曾有過一絲姐妹情分？
    如今她自己掉進了泥潭，就想起有這個妹妹了？
    晚了。
    “還想讓人救你？你這賊骨頭！”布攤老板娘啐了一口，“大家夥兒都別愣著，把她綁了，送去公社！讓她去裏麵好好反省反省！”
    “對！送公社去！”
    “這種手腳不幹淨的人，就該讓她吃點苦頭！”
    人群義憤填膺，七手八腳地就把蘇大丫給捆了起來。
    “不！不要！清清！妹夫！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們……”
    蘇大丫的哭喊聲，被淹沒在了眾人的咒罵聲中。
    她被人推搡著，拖拽著，像拖一條死狗一樣，朝著公社的方向走去。
    她還在不停地回頭，那雙充滿血絲和淚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墨和蘇清清，充滿了不甘和怨毒。
    林墨拉著蘇清清，轉身就走。
    “別看了。那是她自己選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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