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在理，哪有空手走親戚的？”
    “就是，尤其還是看出了嫁的閨女，還是個有了身孕的。”
    院門口的村民們頓時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哄笑聲。
    蘇老太婆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她想反駁，可嘴巴張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林墨說的，是村裏人刻在骨子裏的理。
    她被噎得心口發疼，腿上的劇痛一陣陣傳來，又急又氣，眼淚鼻涕真的下來了。
    “你……你們一家子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啊！我的腿要斷了，你們還在這裏說風涼話！沒天理了啊！”
    她開始撒潑，在地上打滾，試圖用最原始的武器博取同情。
    李秀蓮氣得正要上前理論，林墨卻再次攔住了她。
    他看都沒看在地上嚎叫的蘇老太婆，而是徑直走到那輛自行車旁。
    他先是轉了轉車把，又捏了捏刹車，最後，他的手指在車把的正中間，輕輕地摸索著。
    院子裏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的動作吸引了過去。
    剛才還嘈雜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下來。大家伸長了脖子，不知道林墨在看什麽。
    就連地上打滾的蘇老太婆，也暫時忘了嚎叫，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墨兒，咋了？”林大山走上前，也有些不解。
    林墨沒有回答，他隻是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惋惜和心疼。
    “爹，二叔，你們過來看看。”
    林大山和林大河湊了過去。
    “你看這兒。”林墨指著鋥亮的車把，“這車子是精細東西，裏麵的滾珠、軸承，差一絲一毫都不行。”
    他說著，輕輕晃了晃車把。
    “你們聽，是不是有聲音？”
    林大山和林大河都是實在人，哪懂這些，他們側著耳朵聽了半天，隻聽到風聲和蟲鳴。
    可林墨說得一臉認真，他們也不好反駁，隻能含糊地點了點頭。
    “這……好像是有點。”林大河撓了撓頭。
    林墨惋惜的說道：“這下麻煩了。這龍頭鬆了，騎在路上，萬一拐不了彎，是要出人命的。”
    院門口的村民們頓時炸了鍋。
    “啥？車子壞了？”
    “不能吧？這鐵家夥，還麽容易就壞？”
    “你懂啥，人家墨兒說了，這是精細東西，跟咱們地裏的犁耙可不一樣！”
    “再說了，還不知道蘇老太婆怎麽折騰的這車子！”
    蘇老太婆她整個人都懵了，一時間連腿上的疼都忘了。
    壞了？
    自行車壞了？
    就因為自己剛才摸了一下？
    她掙紮著想爬起來，可腿上一用力，又是一陣劇痛，旺財那畜生雖然鬆了勁，但還叼著她的褲腿，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威脅聲，一雙綠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林墨推著車，走到蘇老太婆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奶奶，你看，你這一趟，可真是來得不巧。”
    “你說是來看清清的，可清清好好的，沒見著你帶的東西。反倒是我這輛新車，被你給弄壞了。”
    蘇老太婆的腦瓜子嗡嗡的。
    下一刻，她終於反應過來了。
    這是訛人！
    這個殺千刀的林墨，他竟然想訛詐自己！
    “你放屁！”她尖叫起來，聲音都破了音，“我……我就是扶了一下！我連車都沒騎，它怎麽就壞了？你這是訛人！你這是血口噴人！”
    “我訛你？”林墨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奶奶，你這話可得憑良心說。你來之前，我這車好端端的停在這裏，全村人都看見了。你來了，現在車壞了，這也是全村人親眼看見的。你說，不是你是誰？”
    他轉頭看向院門口的村民，提高了聲音。
    “各位叔伯嬸子，你們剛才都看見了吧？”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都紛紛點頭。
    “看見了，下午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壞了，肯定是蘇老太婆弄的。”
    “對，一定是她。要不是她，林墨一家會自己把車子弄壞嗎？”
    蘇老婆氣得眼前發黑，指著林墨的手都在哆嗦。
    “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我就是摸了一下你的自行車，就壞了？要賠也是你賠我！我的腿被你的狗咬成這樣，你得賠我醫藥費！”
    “哦？”林墨挑了挑眉，“我的狗為什麽咬你？它好端端地待在院子裏，沒招你沒惹你。你要不是心懷不軌，它會咬你？”
    “它怎麽不咬別人呢？”
    眾人也紛紛點頭。
    林墨又說道：“就算是我這狗的責任，那也是一碼歸一碼。你腿被咬了，咱們可以說道說道。可我這車被你弄壞了，你也得給個說法吧？”
    “我……”蘇老太婆徹底沒話了。
    她發現，這小子，嘴皮子比刀子還利！
    道理說不過，她就隻能撒潑。
    可腿上被狗咬著，鑽心的疼，她連打滾的力氣都快沒了。
    眼珠子一轉，蘇老太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血糊糊的小腿上，又看了看旁邊那輛嶄新的自行車。
    “林墨！你別欺人太甚！”她忽然坐直了身子，指著自己的腿，聲音又尖又利，“我這腿都被你的狗咬成這樣了，流了這麽多血！你那車子不就是壞了點嗎？”
    “大不了……大不了咱們兩清了！”
    “我也不要你賠醫藥費了，你這車子的事，也就算了！這總行了吧？我一個長輩，夠讓著你們小輩了！”
    這話一出，院子裏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連李秀蓮都氣笑了。
    這老不死的，臉皮是鐵做的嗎？
    把車子弄壞就想兩清？
    林墨也笑了。
    “奶奶，你這算盤打得，我在村東頭都聽見了。”
    他蹲下身，好整以暇地看著蘇老太婆。
    “咱們得把事情掰扯清楚。”
    “第一，我的狗為什麽咬你？”他豎起一根手指，“因為它在自己的院子裏，看見了賊。你半夜三更，不請自來，進我家院子，想偷我的車。旺財是護家，它沒錯。它要是不咬你，我明天就該把它燉了。”
    這話又糙又直，院門口的村民們聽了，都忍不住點頭。
    是這個理兒。
    “第二，你弄壞我的車。”林墨又豎起第二根手指，“這是你手腳不幹淨，起了貪心，才造成的後果。弄壞了別人的東西，就得賠。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所以，這是兩碼事。你想用你當賊被抓的後果，來抵消你損壞別人財物的責任？”
    林墨搖了搖頭，嘴角的弧度帶著幾分嘲弄。
    “奶奶，你這賬，算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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