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太婆被林墨的話，堵得心口發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賊？
    她竟然被自己的孫女婿，當著所有人的麵，指著鼻子罵是賊！
    她這輩子，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奇恥大辱？
    可偏偏，林墨說的每一個字，都在理上，讓她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她看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腿，又看看那輛據說已經被自己“弄壞”的自行車，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賠錢？她哪有錢賠？
    村民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墨兒說的沒毛病！”
    “偷東西被狗咬了，還能賴上主人家不成？”
    “你要是不來偷東西，能發生這種事嗎？”
    林墨站沒有理會眾人的議論，走到旺財麵前，一臉認真地說道：“今天你立了大功，護住了家裏的財產，是個好樣的。”
    他頓了頓，目光又落回到蘇老太婆身上。
    “不過，旺財今天可是出了大力氣了。”
    所有人都看著他，不知道他葫蘆裏又賣的什麽藥。
    林墨慢悠悠地說道：“你們看，它平時吃飽了就在院子裏趴著睡覺。今天為了抓賊，又是撲，又是咬，還跟人僵持了這麽半天，這得費多大的勁？”
    他指了指蘇老太婆那還在流血的小腿。
    “你看，把人咬成這樣，它牙都得累酸了吧？這可是個力氣活兒。它幹完了活，肚子能不餓嗎？”
    這番話說得一本正經，院門口的村民們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是什麽道理？狗咬人，還把自己給累著了？
    蘇老太婆也懵了，她一時沒明白林墨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墨看著眾人迷茫的表情，歎了口氣，繼續說道：“這餓了，就得給它加餐，補補身子。不然下次再有賊來，它哪還有力氣咬人？”
    “這加餐的糧食，總不能讓我出吧？”
    他的目光，像兩道利劍，直直地射向蘇老太婆。
    “我這狗，是為你加的班。它咬的是你這個賊，費的是它的力氣。所以……”
    林墨嘴角微微上揚，吐出了讓蘇老太婆差點當場昏死過去的幾個字。
    “這頓狗糧錢，你得付。”
    “……”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林墨，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狗……狗糧錢？
    跟一個被狗咬了的人，要狗咬人時消耗的狗糧錢？
    這是什麽道理？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群中，不知是誰第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下，就像點燃了炸藥桶。
    “哈哈哈哈……”
    “哎喲我的天，笑死我了！”
    “狗糧錢……墨兒這腦子是怎麽長的？這都能讓他想出來！”
    “這蘇老太婆，今天算是栽到家了！偷雞不成蝕把米，不，是偷車不成，還得賠狗糧！”
    壓抑不住的哄笑聲，像潮水一樣，瞬間淹沒了整個院子。
    蘇老太婆的臉，先是煞白，然後漲紅，最後變成了醬紫色。她指著林墨，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你……你……”
    她感覺一股血直衝腦門，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裏全是村民們的嘲笑聲。
    “你欺人太甚！”她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嘶吼，“你讓狗咬了我，不賠我醫藥費就算了，你……你還跟我要狗糧錢？！”
    “我活了這大半輩子，就沒聽過這種道理！”
    林墨臉上的笑容不變，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奶奶，話不能這麽說。咱們一碼歸一碼。”
    “我這車，被你弄壞了，你得賠，這是第一筆賬。”
    “我的狗，為了抓你這個賊，累著了，得加餐，你得付狗糧錢，這是第二筆賬。”
    他掰著手指頭，算得清清楚楚。
    “至於你的腿……”他瞥了一眼，“那是你當賊應得的教訓，跟我有什麽關係？”
    “你……”
    蘇老太婆氣得渾身發抖，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不講情麵，又這麽牙尖嘴利的人！
    她徹底豁出去了。
    “我沒錢！”她扯著嗓子嚎叫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一個老婆子，窮得叮當響，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錢賠你什麽車錢，狗糧錢！”
    “我就是爛命一條！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幹脆讓你的狗把我咬死算了！”
    她往地上一躺，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不就是耍賴嗎？誰不會！
    她就不信，當著全村人的麵，林墨還真能把她怎麽樣！
    看著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蘇老太婆，林墨臉上的笑容，終於淡了下去。
    院子裏的笑聲也漸漸停了，村民們都看著林墨，想知道他要怎麽收場。
    這老太婆擺明了就是要耍無賴，這事兒，怕是不好辦了。
    李秀蓮氣得直跺腳，就要上前去跟她理論，卻被林墨抬手攔住。
    “沒錢啊？”
    林墨的聲音很平靜，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林大河。
    “二叔，你經常去縣裏，你幫我算算，我這輛永久牌的自行車，龍頭壞了，要去縣裏的修理鋪修好，這來回的車費，加上老師傅的工錢和零件錢，大概得花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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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河裝模作樣地盤算了一下，然後伸出兩根手指。
    “這可不好說。永久牌是金貴東西，零件不好找。縣裏那老師傅手藝好，要價也高。再加上來回折騰，我估摸著，沒個二十塊錢，下不來！”
    二十塊！
    院門口的人群裏，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頂得上一個壯勞力在外麵幹小半年的活了。
    林墨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個數字很滿意。
    “好，就算二十塊。”
    他又看向地上躺著的蘇老太婆。
    “再說說這狗糧錢。旺財今天受了累，還受了驚嚇，怎麽也得給它加二十斤粗糧補補吧？現在糧食多金貴。。我就給你算便宜點，五塊錢，不多吧？”
    “二十塊的車錢，加上五塊錢的狗糧錢，一共是二十五塊。”
    林墨清清楚楚地報出了這個數字。
    地上撒潑的蘇老太婆，動作一僵。
    二十五塊錢！
    這小子是瘋了嗎？他怎麽不去搶！
    她立刻從地上一躍而起，也顧不上腿疼了，指著林墨的鼻子破口大罵：
    “二十五塊？林墨你個黑了心的王八羔子！你怎麽不去搶！我哪有二十五塊錢給你！你今天就是殺了我，我也拿不出來！”
    林墨看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忽然笑了。
    “奶奶，你別說得這麽嚇人。我怎麽會殺了你呢？我可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他這句話說得慢條斯理，卻讓蘇老太婆心裏莫名地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既然你沒錢賠，我這人又吃了虧，總不能就這麽算了吧？咱們總得找個說理的地方。”
    林墨的目光，緩緩掃過蘇老太婆，又落在了旁邊那個從頭到尾嚇得跟鵪鶉一樣的蘇有才身上。
    “我想過了，這事兒，咱們自己解決不了，就隻能請公家來解決了。”
    “明天一大早，我就去一趟鎮上，到派出所去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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