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心急如焚。
    他這輩子救過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什麽樣的危急情況沒見過。
    可他從未像今天這樣憋屈，這樣無力。
    他懂病理，懂藥理，懂急救，可這些在眼前這對愚昧又固執的夫妻麵前，全成了廢紙。
    “你們聽我說！孩子現在是高熱驚厥，再不采取措施，大腦會受到不可逆的損傷！到時候就算救回來，也是個傻子！”
    他想上前按住抽搐的孩子，防止他咬傷舌頭，卻被那個男人一把推開。
    “你滾開！”男人雙眼通紅，狀若瘋虎，指著王主任的鼻子咆哮。
    “俺們不去醫院！俺們隻信林神醫！都是你！都是你在這裏磨磨蹭蹭，俺娃才變成這樣的！”
    “你這個庸醫！識相點，就趕快把林神醫叫來，不然……”
    說著，他就要去抓旁邊的凳子，看樣子是要跟王主任拚命。
    李二牛嚇得趕忙將他攔住，然後朝張狗蛋喊道：“狗蛋，快去喊林大哥！”
    “好，二牛，你可千萬頂住，我……我這就去！”
    張狗蛋剛轉身，就發現鋪子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個人。
    林墨扶著蘇清清，靜靜地站在那裏。
    後院的喧囂，他們早就聽見了。
    蘇清清的小臉有些發白，顯然是被這陣仗嚇到了。
    林墨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怕。
    那對幾乎陷入瘋狂的夫妻，在看到林墨的瞬間，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林神醫！”
    “林神醫您可來了！”
    男人臉上的凶狠瞬間化為哀求，婦人更是哭喊著。
    兩人“撲通”一聲，就朝著林墨跪了下去，拖著孩子，在地上磕頭。
    “林神醫，求求您，救救俺的娃！救救俺的娃吧！”
    “俺們給您做牛做馬！求您救他一命啊！”
    王主任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嘴裏滿是苦澀。
    他幾十年的行醫經驗，比不上人家一個名頭。
    科學，在這一刻，輸得一敗塗地。
    林墨沒有立刻上前，他先是扶著蘇清清到一旁幹淨的椅子上坐下，柔聲安撫了幾句。
    然後，他才轉身，走向那跪在地上的夫妻。
    “起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仿佛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對夫妻止住了磕頭，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用一種乞求的眼神仰望著他。
    林墨沒再多言，他蹲下身，目光落在那個不斷抽搐的孩子身上。
    孩子小臉紫紺，牙關緊閉，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眼看就要喘不上氣。
    “讓開。”
    林墨對那婦人說。
    婦人下意識地鬆開了手。
    林墨伸出兩根手指，在孩子的人中穴上，用力一掐。
    幾乎是同時，他另一隻手已經從懷中摸出了那個熟悉的針盒。
    “啪嗒”一聲輕響。
    針盒打開，一排長短不一的銀針，在昏暗的光線下閃過一道寒芒。
    王主任的心髒猛地一跳。
    他死死地盯著林墨的手。
    隻見林墨撚起一根最短的銀針，沒有絲毫停頓，快如閃電，精準地刺入了孩子下頜的廉泉穴。
    動作幹脆利落，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緊接著，他手指輕輕一彈針尾。
    “嗡”的一聲輕鳴。
    奇跡般的一幕發生了。
    那原本還在劇烈抽搐的孩子，身體猛地一頓，喉嚨裏那可怕的“咯咯”聲戛然而止。
    緊咬的牙關，也慢慢鬆開了。
    雖然呼吸依舊急促，但那要命的驚厥，竟然就這麽停了！
    “不……不抽了？”孩子的父親結結巴巴地開口，臉上掛滿了信息。。
    婦人也捂著嘴，感覺這次真的是找對人了！
    王主任則是眼睛瞪得像銅鈴，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切！
    他無法理解。
    他完全無法理解！
    按照西醫的急救流程，處理高熱驚厥需要鎮靜劑，需要物理降溫，需要一係列複雜的監護。
    可對方，隻用了一根針，前後不過幾秒鍾，就控製住了最危急的症狀。
    這已經不是醫術了。
    這是神術！
    林墨的動作沒有停。
    他讓那男人把孩子的上衣解開，露出瘦小的胸膛。
    然後，他手腕翻飛，一根又一根的銀針，被他用一種奇特的手法，或撚，或彈，或刺，或留，分別落在了孩子身上的大椎、曲池、合穀等幾個大穴上。
    他下針的速度極快，卻又穩如磐石。
    每一針的深淺，角度，都拿捏得恰到好處。
    整個房間裏，安靜得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林墨那雙仿佛帶著魔力的手。
    蘇清清坐在後麵，看著自己丈夫專注的側臉，眼中是滿滿的信任和驕傲。
    李二牛和張狗蛋挺直了腰杆，像兩尊門神，守在門口，心中湧起無限的自豪。
    隨著時間的流逝。
    王主任，他已經完全忘了自己省城專家的身份。
    他像一個最虔誠的學徒，伸長了脖子，貪婪地盯著林墨的每一個動作，試圖將這一切都刻進自己的腦子裏。
    他看不懂那些穴位，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他能感覺到，隨著每一根銀針的落下，那個孩子身上的滾燙，似乎正在一點點地消退。
    孩子臉上的紫紺色慢慢褪去，轉為一種病態的潮紅。
    那急促的呼吸，也漸漸變得平穩、悠長。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
    林墨收起了最後一根針。
    他直起身，額角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哇——”
    一聲響亮的啼哭，猛地從長凳上傳來！
    那孩子，哭了！
    哭聲雖然虛弱，卻充滿了生命力。
    那對夫妻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巨大的狂喜。
    “娃！俺的娃！”婦人撲了上去，抱著自己的孩子，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男人也衝了過去，摸著孩子不再滾燙的額頭，激動得語無倫次，轉身又要給林墨下跪。
    “林神醫！謝謝您！謝謝您救了俺娃的命啊！”
    “行了。”林墨擺了擺手，走到桌邊，拿起紙筆。
    他沒有看任何人，隻是淡淡地問道：“外感風邪，高熱不退，引動了肝風。”
    “這病來得急，也來得凶。”
    “現在的情況是穩住了，但我還需要給孩子開點藥才行。”
    “對了，除了你家的娃，村裏最近，還有其他孩子生這種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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