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鬼新娘複活:搖光樓、斷鴻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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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正廳高闊,梁上懸著九盞琉璃宮燈。地麵鋪著西域進貢的波斯地毯,四麵立著雕花隔扇,上麵蓋著些繡金雲紋的鮫綃簾幔。
    雕花隔扇的鏤空纏枝蓮紋間,嵌著一具銀製香滴。
    細長的銀管斜插在壁內,頂端懸著小巧的羊脂玉壺,壺底鑽了個細孔,清冽的香露順著銀管緩緩滴落,落在下方的白玉碟中,濺起極輕的聲響。
    “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
    南知意吸了一口香氣,故作陶醉道:“董興懷誠不欺我,斷鴻引果真是沁人心脾。”
    路棲鶴吸了吸鼻子。
    這香氣……果真是天下獨一無二嗎?
    有待考究。
    “別碰本小姐!你算是哪根蔥,怎麽敢把髒手往本小姐身上擱?”思考間,不遠處的隔間外傳來一聲尖銳的大喊。
    一個帶著白兔麵具的姑娘正指著一個男人斥責著。
    麵具遮住了男人大半邊臉,隻能看到他那雙賊溜溜的眼。
    男人咯咯笑起來。
    “你這女人,怎麽如此不識好歹?老子摸你那是瞧得起你。再說了我怎麽不摸別人?”說到這,男人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嘴唇,還摸了摸全是油漬和胡茬的下巴。
    “姑娘芳齡幾何?我單身。雖談不上玉樹臨風,但也算溫文儒雅,喜歡給女人花錢,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呢?”
    南知意原本眼尾帶笑的眉眼驟然冷下來。
    她杏眼半眯,眼底翻湧著不加掩飾的嫌棄,語氣脆生生卻帶著冰碴,“大人,你知道他這段話什麽意思嗎?”
    路棲鶴僵硬地搖頭。
    南知意嫌惡地退了半步。
    “這年紀不說未婚說單身,明顯就是離異。不玉樹臨風又溫文儒雅翻譯過來,就是一個愛裝的醜八怪。給女人花錢就更簡單了,估計是喜歡給舞娘送賞錢。”
    路棲鶴唇角抽搐。
    該說不說,她說的倒還真挺有道理的。
    身為一個男人,他都覺得被冒犯了,更何況是那個白兔麵具的女人。
    另一邊,自吹自擂的男人自然沒什麽好下場,白兔麵具女孩一巴掌扇過去,“嘭”的一聲關上了隔間門。
    男人在門外悻悻地罵了兩句後,灰溜溜地往搖光樓外走。
    “這人和前幾個案件的死者特點幾乎一樣,我懷疑他便是鬼新娘下一個目標。”
    路棲鶴神色晦暗地盯著男人離去的背影,“我去看看,你別亂走。”他叮囑了南知意幾句後,轉身跟上剛剛的猥瑣男人。
    路棲鶴離開後不久,一道淺青色的身影映入南知意眼簾。
    身影纖細又優雅,和她記憶中的某一瞬間重合。
    就在她晃神的片刻,那道身影已然推開了白兔麵具女孩的隔間門。
    一塊白色的手絹從女人腰間掉落。
    南知意快走兩步。
    她低頭撿起手絹,正準備仔細觀察一番時,一道嬌柔的聲音從不遠處的高台上傳來。
    “我幾日不來,這搖光樓倒是多了幾個生麵孔。”
    循聲望去,紅木賭桌被圍得水泄不通,人群卻從正中間自覺分開。
    鬢邊金步搖隨腕間輕晃,一個身披狐裘的女人正朝她勾手。女人眼尾斜挑,眼波流轉間漾著三分勾人的媚意。
    盡管有麵具遮擋,南知意還是認出了秦舒然。
    “這位貴賓,要不要賭一場?”秦舒然皓腕輕旋,腕間銀釧叮咚作響。
    骰子在青瓷碗中簌簌滾動。
    一瞬間,幾乎整個會場的眸光都聚集到南知意身上。
    她正愁沒線索可找,誰能想到秦舒然竟自己主動送上門來了。
    “好呀。”南知意揚了揚下巴,指尖提起裙擺,邁著小碎步走上高台。
    秦舒然明顯怔了一下。
    隨即,她修長的指尖輕叩桌麵,眼尾上挑的弧度帶著幾分慵懶的魅惑,聲音柔得像纏人的絲:“勇氣倒是可嘉。”
    纖指如蔥。
    “我狐狸娘子三歲起便開始出入這煙花巷柳之地,整個搖光樓都知道我的規矩。贏了隨你安排,要是輸了……”
    秦舒然拈起三枚骰子在掌心輕輕掂了掂,腕間纏金軟鐲隨著動作滑至肘彎,露出皓白如玉的小臂。
    “就要把你的眼珠挖給我收藏哦。”
    骰子在碗中撞出清脆聲響。
    待骰子將停未停,她眼尾一勾,魅光順著眼波淌出來:“貴賓,賭大還是小呢?”
    “小。”南知意不假思索地開口。
    秦舒然緩緩抬手,將鬢邊一縷碎發別到耳後,指尖劃過耳廓的動作帶著說不出的風情,“這麽確定?”
    “當然。”
    其實不是自信爆棚,而是南知意眼尖,剛剛透過骰子盅縫隙看到了幾個點數。
    骰子盅被揭開時,周圍爆發出一陣唏噓聲。
    所有人都看著斜倚在朱漆案邊,鬢邊狐裘毛領襯得肌膚勝雪的秦舒然。
    “貴賓真是好運氣,請隨我來。”
    南知意保持著十分警惕的狀態跟在秦舒然身後,兩人繞迷宮一般穿梭於搖光樓中。
    潛意識告訴她,秦舒然大大的有問題。
    她一定要防備防備再防備。
    大堂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一炷香已經完全燃盡。
    “我記事起就活在陰溝裏,母親是酒館裏的笑柄,父親換了一個又一個,這種日子教會我隻有搶和騙才能活下去。”
    秦舒然依舊扭著腰向前走。
    那張妖豔至極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惡意的笑容。
    “十歲那年我偷了鄰居家給孩子治病的錢,看著那對夫妻抱著孩子哭暈在門檻上,我攥著錢買了半個熱饅頭,沒嚐到一絲愧疚,隻覺得暖。”
    “十五歲我故意勾上鎮上的富戶少爺,他待我是真的好,把我當珍寶,還說要娶我。”
    說到這裏,女人得意地撫摸著自己白玉一般的臉蛋,眸中燃起癡狂。
    “可我轉頭就把他的家底告訴了他的仇家,看著他家破人亡。少爺被打斷腿沿街乞討,我拿著仇家給的賞金遠走他鄉,甚至沒回頭看一眼。”
    “後來呢,我來到了明德女院。大家都說隻要足夠努力,就可以達到陰元階,成為女院最尊貴的人。”
    說到這裏,秦舒然驀然回首,一雙嫵媚的桃花眼中寫滿了冰冷和嘲諷:“你一定好奇我為什麽要跟你說這些。”
    喧囂入耳。
    突然之間,南知意發覺她的四肢百骸發軟,肩頭不自覺垮下,手指虛虛攥著衣襟,指腹發不出半分力道。
    她腳步踉蹌著扶向廊柱。
    掌心剛觸到冰涼的木柱,她便順著柱身滑坐在地。
    “憑什麽我努力了那麽久都無法得到的地位,你一下就成功了?我不甘心啊。”
    秦舒然那張粲然的笑臉在眼前驟然放大。
    “小妹妹你不乖,好端端的女院不呆,為什麽要來這種地方呢?”
    她身上的冷香漫了過來,聲音壓低,卻依舊帶著纏人的柔媚:
    “不乖的孩子,要受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