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台風的教訓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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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印店的門在身後合上,顧軒把三份文件塞進公文包,指尖那道小口子已經結了痂。他沒看天,也沒回頭,徑直走向應急辦大樓。路上有人認出他,點頭,沒說話,眼神卻不一樣了。
他知道風已經起來了。
會議定在九點,可七點半他就到了。走廊沒人,隻有保潔拖地的水痕在地磚上反光。他走進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冷水拍在臉上。鏡子裏的人眼底發青,但眼神是亮的。他低頭把染血的紙片從內袋拿出來,折得更小,塞進西裝裏層口袋——和檀木珠放在一起。
不喊冤,不訴苦,也不再流血。
他推門進去時,會議室已經坐了大半。王金強坐在主位,西裝筆挺,笑容掛在臉上,像是早就準備好定調子。他正跟旁邊的人說:“台風過去了,總結要正麵為主,別搞成批鬥會。”
顧軒沒應聲,走到後排坐下,打開文件夾。紙張翻動的聲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聽見了。
主持人剛開口,王金強就接過話:“這次防台整體平穩,雖然有些小問題,但不影響大局。建議先表彰先進,提振士氣。”
話音剛落,顧軒舉手。
“我申請第一個發言。”
王金強頓了一下,“哦?顧科員有想法?”
“不是想法,是複盤。”顧軒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我想從時間軸開始。”
他點開ppt,屏幕上跳出一張圖表:台風登陸前72小時,應急響應流程記錄。
“‘海燕’登陸前48小時,氣象局發布紅色預警。按預案,我們應在兩小時內啟動一級響應。”他頓了頓,“實際啟動時間,延遲了六小時。”
有人低聲嘀咕:“那天係統升級……”
“係統升級是上午十點完成的。”顧軒打斷,“我們收到預警是下午兩點十七分。審批流程卡在副局長辦公室,直到晚上八點才簽批。”
他沒點名,但所有人目光都掃向王金強。
“這不是技術問題。”顧軒聲音平穩,“是決策鏈被非應急因素幹擾。”
王金強臉色沉了半分,“顧軒,你這是在指責領導失職?”
“我不是指責。”顧軒搖頭,“我在說事實。延誤六小時,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城西三個低窪社區的轉移通知晚發,意味著兩處危房加固沒趕上風前窗口期,意味著一名巡檢員在暴雨中被困兩小時,差點出事。”
他翻下一頁,是現場照片:積水淹沒樓梯,老人被背下樓,孩子抱在懷裏。
“這不是演練,是真實發生的。”
底下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王金強的人想開口,被他抬手壓住。
顧軒繼續:“第二點,信息傳遞斷裂。預警發下去,街道辦收得到,社區收不到;社區收得到,一線人員收不到。為什麽?因為我們的應急通訊係統,依賴的是辦公oa,而不是獨立通道。”
他點開一段錄音。
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喂?應急辦嗎?我是城北社區老李,我們這兒樓體開裂了,有老人還在屋裏,能不能派人來看看?”
電話那頭是忙音。
錄音結束,會議室靜得能聽見空調的嗡鳴。
“這通電話打了三次,沒人接。”顧軒說,“打給值班室,轉接記錄顯示‘未處理’。而當時,值班室就在開碰頭會,討論‘如何應對媒體關注’。”
有人笑了,是冷笑。
王金強終於坐不住了,“顧軒,你這是在煽動情緒!總結是為了改進,不是為了翻舊賬!”
“我不翻舊賬。”顧軒語氣沒變,“我隻想問三個問題。”
他轉身,在白板上寫下:
一、信息為何不能直達一線?
二、決策為何受非應急因素幹擾?
三、基層為何不敢自主行動?
寫完,他回頭:“這三個問題,不解決,下次台風來了,我們還得靠人背老人跑,靠巡檢員拿命填漏洞。”
沒人說話。
顧軒又放了一段錄音——是李某的聲音,低沉,帶著點顫抖:“那天晚上,牆裂了,我兒子腿斷了,沒人來。是他,帶著人抬擔架來的。我問他叫啥,他說‘別記,該來就來’。”
錄音一停,會議室像被點著了。
一個老科長突然開口:“我們應急辦,到底是救人的,還是走流程的?”
另一個年輕幹部接話:“我那天值班,看到上報隱患的係統提示‘待處理’,以為上麵會有人跟進。結果呢?沒人管。”
王金強猛地站起身,“夠了!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要團結,要穩定!”
顧軒不慌不忙,打開另一份文件:“既然說到穩定,那我提個建議——先表彰。”
王金強一愣。
“我列了個名單。”顧軒把紙遞上去,“巡檢員張建軍,連續值守48小時;社區誌願者陳秀蘭,組織轉移27戶居民;還有司機老趙,台風夜開了六趟轉運車,車都快散架了。”
他頓了頓,“這些人,該上台。”
王金強接過名單,掃了一眼,臉色變了——他親信一個都沒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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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顧軒補充,“表彰完了,還得反思。”
他調出最後一張圖:台風期間,三處工地隱患上報記錄。
“這三條,都是係統裏標記‘待處理’的。一條是排水渠堵塞,一條是臨時板房地基鬆動,一條是高壓線塔傾斜。上報時間分別是台風前36小時、24小時、12小時。”
他放大審批欄。
電子簽名清晰可見:王金強。
“沒人跟進。”顧軒說,“不是沒人看見,是沒人行動。”
會議室徹底安靜了。
王金強想搶話,“這些事都有後續處理,不能斷章取義——”
“我還沒說完。”顧軒打斷,“真正的教訓,不是我們反應慢,而是有些人,把應急當兒戲,把流程當擋箭牌,把群眾的命,當成可以‘待處理’的文件。”
他話音剛落,陳嵐突然抬手。
“我補充一句。”
所有人都看向她。
陳嵐站起身,整理了下西裝領口,“剛才顧科員說的三問,很好。但我認為,最該問的,是第四問——”
她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王金強臉上。
“為什麽有人,想把天災變成人禍的遮羞布?”
她聲音不高,卻像刀子劃過玻璃。
“應急通道,本該是救命的。可有人,把它當洗錢通道。救災名單,本該是救人的。可有人,把它當權力名單,塞進自己人,踢出不聽話的。”
她沒點名,但誰都聽得懂。
“真正的教訓,不是我們哪裏做錯了。”陳嵐一字一句,“而是有些人,根本不想做好。”
王金強猛地站起來,“陳局,這話太重了!我們都是為工作!”
“所以我才說,這是教訓。”陳嵐坐下,語氣恢複平靜,“總結不是為了追責誰,是為了下次,別再讓穿灰西裝的人,隻能靠背老人來證明自己是個公務員。”
顧軒低頭,拇指緩緩推著檀木珠。
一圈,兩圈。
他沒笑,但眼角的紋路鬆了。
會議結束前,沒人再提“表彰優先”。王金強想宣布散會,剛開口,就被技術科的人打斷:“顧科,係統剛收到一批市民留言,要不要在大屏上投一下?”
顧軒點頭。
屏幕上跳出一條條消息:
“那天背我奶奶的人,不能被調走。”
“我們聯名,要求顧軒留下。”
“你們查他?先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王金強站在原地,臉一陣青一陣白。
顧軒收起文件,拎起包,轉身往外走。
走廊裏,周臨川靠牆站著,手裏捏著半包煙,沒點。
“聽說你打印了三份?”他問。
“嗯。”
“留一份給我。”
顧軒從包裏抽出一份,遞過去。
周臨川接過,沒看,直接塞進夾克內袋,“王金強剛打電話,叫我去談話。”
“去。”顧軒說,“記住,別認錯。”
周臨川咧嘴一笑,抬手拍了下他肩膀,“你還真是越來越敢說了。”
顧軒沒接話,隻把手伸進西裝內袋,指尖碰到那張染血的紙片,也碰到檀木珠的棱角。
他往外走,腳步沒停。
樓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離。車窗搖下一半,露出陳嵐的臉。她看了顧軒一眼,沒說話,抬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顧軒點頭。
他走到公交站,站牌下已經有人在等。
一個老太太拉住他袖子,“你是顧同誌吧?我孫子說你被欺負了。”
顧軒搖頭,“沒有的事。”
“我們都知道。”老太太攥緊他的手,“你那天背過我老伴,我記得你。”
顧軒想抽手,沒抽動。
老太太從包裏掏出一張紙,疊得整整齊齊,“這是我們樓二十戶的聯名信,你要被調走,我們不答應。”
他接過,沒打開。
風從街口吹過來,掀動紙角。
他把信塞進公文包,拉上拉鏈。
遠處,一輛公交車駛來,輪胎壓過積水,濺起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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