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的曲速引擎在第三衛星軌道上熄火時，海恩·克雷斯特正盯著自己右手掌心。那個白金符文在過去72小時裏逐漸顯形，現在已清晰可見——一個由光暗雙螺旋纏繞而成的十二麵體微雕，在特定角度會折射出暗金色光澤。
    "重力井深度異常。"導航員尤金的聲音從艦橋另一端傳來，"第三衛星的引力比數據庫記載的大了17.3倍，這不可能..."
    海恩走到觀察窗前。守望者之踵的第三衛星本該是顆冰封的岩石星球，但此刻懸浮在那裏的，卻是一個完美的黑色球體。沒有反光，沒有大氣層，就像宇宙背景上被剪出的一個圓形空洞。
    "掃描結果？"海恩下意識摩挲著右手符文。
    "無電磁輻射，無熱信號，但..."泰倫斯的聲音突然變得古怪，"引力掃描顯示它內部是空心的，壁厚恰好十二公裏。"
    這個數字讓海恩後頸汗毛倒豎。火種文明對"十二"有著病態的執著——十二位高階守望者、十二個培養艙、十二麵體核心...
    "接收到信號！"通訊官突然喊道，"是守望者頻段的量子脈衝！"
    主屏幕閃爍幾下，浮現出一段扭曲的影像。畫麵裏，一個穿著古老守望者製服的女性站在黑色球體內部，她的右眼是暗紅色晶體。最令人不安的是，她身後懸浮著十二具棺材般的培養艙，其中三具已經打開。
    "警告...不要靠近..."影像中的守望者聲音斷續，"第三衛星是陷阱...議長的..."
    幹擾波突然淹沒畫麵。當信號重新穩定時，影像裏的背景變成了方舟的艦橋，那個守望者現在站在海恩此刻所在的位置，右眼流著黑色液體。
    "...時間閉環的裂縫..."她繼續道，仿佛沒注意到場景變化，"...會吞噬所有守望者血脈..."
    通訊中斷的瞬間，海恩的右手符文突然灼燒般劇痛！他猛地轉身，看到艦橋角落的陰影裏站著一個人影——正是影像中的守望者，她的製服上標著"火種守望者09"的編號。
    "量子糾纏態。"她開口時，嘴角滲出黑色物質，"我被困在時空褶皺裏，隻有你能看見。"
    艦橋其他人仍在正常工作，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海恩悄悄將手移向腰間的脈衝手槍。
    "沒用的。"守望者09搖頭，"我既是實體也是幻影。聽著，第三衛星內部保存著火種議會最初的罪證——原種不是被發現的，是被製造的。"
    她的身體突然閃爍，變成半透明狀。海恩看到她的胸腔內有團暗金物質在搏動，與心髒同步。
    "十二位初代守望者用源始之海和黑暗虛空的物質創造了原種，想借此掌控宇宙本源法則。"她的語速加快，"但原種有了自主意識，反過來感染了其中三位守望者...包括初代議長。"
    艦體突然震動！觀察窗外的黑色球體表麵泛起漣漪，隨後浮現出十二個暗紅光點，排列成火種議會的徽記。
    "它蘇醒了..."守望者09開始分解成光粒，"別讓艾爾靠近...它會喚醒..."
    話未說完，她就像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痕跡般消失了。與此同時，整個艦橋響起刺耳的警報。
    "引力異常！"尤金大喊，"黑色球體正在釋放微型奇點！"
    主屏幕自動切換成外部視角。隻見十二個乒乓球大小的黑洞從球體表麵分離，以詭異的角度向方舟飄來。它們經過的空間發生透鏡效應，星光被扭曲成同心圓。
    "全速後退！啟動規則之刃！"海恩拍下紅色警報器。
    但方舟紋絲不動。推進器噴出的等離子體像被凍結般凝固在尾焰中。更可怕的是，那些微型黑洞的移動軌跡顯示出智能——它們正在避開防禦炮台的火力線。
    "不是自然奇點！"泰倫斯從工程甲板傳來通訊，"它們帶有火種能量特征...是人為製造的武器！"
    第一個黑洞接觸方舟左舷時，海恩見證了物理學崩潰的一幕——那塊船體沒有被撕裂，而是像老照片般褪色，最終變成二維的剪影飄散。沒有爆炸，沒有聲響，隻有物質存在形式被強製降維的恐怖靜謐。
    "規則之刃充能完畢！"武器官大喊。
    艦首的結晶陣列亮起白金光芒，但就在開火前刹那，海恩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掌心的符文迸發出暗金光束，與規則之刃的能量流對撞！
    兩股能量交織成螺旋，最終射偏擊中了黑色球體。球體表麵頓時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露出內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十二個懸浮的培養艙環繞著一顆跳動的心髒，就像他們在遺跡深處見過的那樣。但這裏的培養艙全部敞開，每個艙體內部都延伸出暗金絲線，連接著中央漂浮的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轉過頭來，是終末議長。
    不，是無數個終末議長的疊加態。從少年到老年，從人類到怪物，所有形態同時存在於同一個空間點。當他開口時，聲音像是千萬台損壞的通訊器同時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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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歡迎回家...最後的守望者..."
    海恩的右手符文突然分裂成十二個光點，在皮膚下遊走。劇痛中，他看到自己的記憶被強製投射在主屏幕上：
    ——幼年時在火種學院看到的"終末議長肖像"，現在發現畫中人的右眼有細微晶體化；
    ——第一次見到伊萊莎時，她下意識遮住右眼的怪異舉動；
    ——源始之地裏，光之守望者說"種子必須親自麵對起源"時意味深長的停頓...
    "明白了？"終末議長的千萬個聲音突然同步，"守望者血脈從來不是守護者...是容器。伊萊莎知道，艾德琳知道，隻有你一直被蒙在鼓裏。"
    方舟再次劇烈震動！第二個微型黑洞已吞噬了三分之一艦體。海恩看著自己逐漸透明的左手，意識到整個方舟正在被強製量子化。
    "艾爾在哪裏？"他咬牙問道。
    終末議長微笑。這個表情在所有形態上同步出現，令人毛骨悚然。"在它該在的地方...完成它被設計的使命。"
    主屏幕突然切換成溫養聖所的監控畫麵——艾爾的種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團暗金與白金交織的漩渦。更可怕的是，漩渦中正在凝聚出一個人形輪廓。
    "火種網絡需要新的核心。"終末議長伸出手，從屏幕裏直接穿透到艦橋，"而你會幫我完成最後一步...父親。"
    這個詞像子彈擊中海恩的太陽穴。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
    火種曆3784年，作為基因學家的他參與了"守望者培育計劃"；
    那批胚胎中有個特殊樣本，被注入了從終末議長遺體中提取的改良基因；
    孩子的名字是...伊萊莎·科萬塔·克雷斯特。
    "不..."海恩跪倒在地，右手符文灼燒著甲板，"這不可能..."
    "可能。"終末議長的聲音突然變成伊萊莎的，"因為你也是設計的一部分。守望者血脈的真正作用，是在關鍵時刻成為跨越時空的橋梁。"
    艦橋的天花板突然透明化。黑色球體內部的全景展現在眼前——十二個培養艙中，有九個已經漂浮著人形。海恩認出艾德琳、守望者09...以及七個右眼晶體化程度不同的伊萊莎。
    "還差三個容器。"終末議長伊萊莎的混合體指向海恩，"你的右手，你的記憶，和你的..."
    話未說完，一道白金閃電突然劈開黑色球體！源序者的殘骸從裂縫中衝入，它僅存的那對純白光翼現在完全破碎，胸口的光核瘋狂閃爍。
    "協議覆寫：記憶解放。" 它的聲音像是千萬個聲音在崩潰邊緣的合唱。
    海恩右手的十二個光點突然飛出，化作十二把微型鑰匙插入源序者胸口的裂縫。光核爆炸的瞬間，海恩看到了源序者真正的記憶——
    它不是武器，是第一個成功反抗的守望者容器；
    它自願被癌變汙染，隻為潛入核心修改協議；
    而現在，它帶來了伊萊莎留在時間閉環裏的最後禮物。
    白光中，海恩感到有雙手從背後擁抱自己。那觸感熟悉得讓人心碎。
    "記住..."伊萊莎的聲音直接在腦中響起，"守望者不是容器...是選擇。"
    黑色球體從內部爆裂。十二個培養艙全部粉碎，終末議長的千萬個形態發出同步的尖叫。海恩最後看到的，是艾爾種子重新出現在溫養聖所中，表麵多了一道暗金紋路。
    當意識沉入黑暗前，他聽到伊萊莎的耳語：
    "去找第七方舟...它保存著最初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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