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簡報室位於基地最核心的區域，厚重的合金門需要三重權限驗證才能開啟。內部光線柔和，牆壁是吸波的暗色材質，中央一張橢圓長桌，周圍是十幾張空著的座椅，隻有正前方的巨大全息屏幕亮著微光。
    淩霄在參謀的陪同下走進簡報室時，裏麵已經有三個人。
    劉建國副司令員坐在主位，麵色沉靜，但指尖無意識敲擊桌麵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他的左手邊，坐著臉色同樣凝重的基地安全主管。而他的右手邊……
    則是那位戴著金絲眼鏡的陳顧問。
    陳顧問看到淩霄進來，臉上立刻浮現出那種慣有的、公式化的溫和笑容，對他點了點頭，仿佛傍晚時分走廊裏那短暫的不愉快從未發生過。
    淩霄心中那根弦瞬間繃緊。陳顧問為什麽會在這裏？安全會議通常由軍事主官和安全部門負責，他一個技術顧問……
    他不動聲色地回以點頭，在劉司令示意下，坐在了長桌的另一側，與三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星樞之力在體內緩緩流轉，他的感知提升到極限，仔細捕捉著房間內每一絲細微的能量波動和情緒漣漪。
    “淩霄同誌，長話短說。”劉司令開門見山，示意安全主管，“老趙，你把情況說一下。”
    安全主管老趙調出全息屏幕，上麵顯示出偵察小隊傳回的現場照片和數據分析：“地點，3號備用出口東南7.5公裏處山穀。時間，大約4小時前。發現五具完全碳化的屍體，武器殘骸顯示為高頻能量武器，非製式，工藝極高，含有未知合金成分。現場有高強度能量護盾過載殘留和光學扭曲痕跡。交戰另一方……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憑空消失。”
    照片上焦黑的殘骸和扭曲的金屬碎片觸目驚心。
    “對方的身份？”淩霄沉聲問。
    “無法確定。”老趙搖頭，“裝備水平遠超一般雇傭兵或恐怖組織，甚至比我們掌握的幾個大國的特種部隊裝備更超前。更像是……某種高度發達的私人軍事公司，或者……”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劉司令，“……某些我們尚未知曉的、隱藏在幕後的組織。”
    陳顧問推了推眼鏡，接口道：“更令人擔憂的是，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衝著我們基地來的。3號出口雖然備用，但其坐標也屬於高度機密。我認為，基地的保密工作可能存在嚴重漏洞，甚至……不排除有內鬼的可能性。”
    他說“內鬼”兩個字時，語氣平淡，目光卻若有若無地掃過會議室內的幾人。
    淩霄感覺到陳顧問的精神波動在說出“內鬼”時，有一絲極其細微的、近乎愉悅的漣漪，但很快消失不見。是錯覺嗎？
    劉司令的手指敲擊速度加快了幾分：“情報部門已經介入調查，所有近期接觸過3號出口信息的人員都在接受內部篩查。但目前毫無頭緒。”他看向淩霄，“淩霄同誌，你在地底和灰衣人打交道最多，依你看，這夥人有沒有可能是灰衣人隱藏起來的另一支力量？或者……與那個‘大恐怖’有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淩霄身上。
    淩霄沉默了片刻，仔細感知著全息屏幕上那些武器殘骸的能量殘留影像。那是一種冰冷、高效、帶著某種標準化工業感的能量 signature，與灰衣人那種混合了古老科技和腐化能量的感覺不同，更與“大恐怖”那純粹的混亂腐化感截然不同。
    “不像。”淩霄緩緩搖頭，“能量特征差異很大。灰衣人的技術雖然先進，但帶著一種……‘瘋狂’和‘拚湊’感。而這夥人的裝備，給人的感覺是……‘冰冷’、‘精密’、‘量產’。”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最貼切的形容詞。
    “至於‘大恐怖’……”他頓了頓，“如果是它的直接造物，現場不會這麽‘幹淨’，會留下更強烈的精神汙染和腐化痕跡。”
    陳顧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那麽，排除了這兩種可能，就隻剩下……新的、未知的第三方勢力了。這就更棘手了。”他看向劉司令，“司令員，我認為應該立刻加強基地所有出口的防禦等級，尤其是能量屏蔽和反隱形探測。同時，我建議‘深潛項目’的部分非核心研究可以適當加速，我們需要更快地掌握那些古老技術，以應對可能出現的威脅。”
    他又開始借題發揮，試圖推動激進研究。
    劉司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淩霄：“淩霄，你的意見呢？”
    淩霄感受到陳顧問的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他體內星樞之力微微鼓蕩，保持著冷靜：“加強防禦我完全同意。但加速研究需要極端謹慎，尤其是涉及能量抽取和麥克雷數據的方向。在徹底弄清楚這夥未知勢力的目的和背景之前，貿然行動可能會暴露我們更多的底牌，甚至引發不可預測的風險。”
    “謹慎是必要的，但也不能畏首畏尾。”陳顧問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敵人已經打到了家門口，如果我們不能盡快獲得足夠的力量，如何應對？難道要等別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再後悔嗎？有些風險，是必須要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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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風險一旦承擔，就沒有後悔的機會了。”淩霄毫不退讓地直視著他，“麥克雷和灰衣人的下場，就是最好的警示。”
    會議室內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劉司令眉頭緊鎖，顯然也在權衡利弊。
    就在這時，淩霄手腕上的通訊器再次輕微震動了一下。又一條加密信息，直接來自劉司令的私人頻道。
    信息內容很簡單：“會後留一下。”
    但就在信息接收的瞬間，淩霄那高度敏銳的感知，再次捕捉到了那條信息尾部附著的、與之前那條會議通知一模一樣的、極其細微的詭異能量標記！
    這一次，感覺更加清晰！
    那標記的能量波動，不僅與麥克雷記憶碎片中的某種波動相似，更讓淩霄體內被封鎖的麥克雷殘留意誌，都產生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悸動！
    不對勁！
    絕對不對勁！
    劉司令的私人通訊頻道怎麽可能被植入這種詭異的標記？是他本人被某種東西影響了？還是……這個通訊根本就不是劉司令發的？有人能模擬他的權限和頻道？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淩霄腦中形成：陳顧問……或者他背後的人，可能不僅僅是在會議上施加影響，他們甚至可能已經滲透了基地的通訊係統？！他們想幹什麽？單獨留下他？是為了拉攏？施壓？還是……更可怕的目的？
    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後背。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上不動聲色，甚至故意在接下來的討論中，語氣稍微放緩，表現出些許被陳顧問“說服”的猶豫假象，暗中卻將一絲極細微的星樞之力附著在通訊器上，試圖反向追蹤那能量標記的源頭。
    會議又在激烈的爭論中持續了半小時，最終劉司令決定：全麵加強基地防禦，暫緩所有高風險研究項目，加大對外部威脅的調查力度，同時加強對內部人員的監控和審查。
    算是穩健派暫時占了上風。
    陳顧問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收拾東西起身時，又對淩霄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淩顧問，希望你能再認真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時代的浪潮來了，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說完，他率先離開了簡報室。
    安全主管老趙也隨後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淩霄和劉司令。
    劉司令揉了揉眉心，臉上帶著深深的疲憊：“坐吧，淩霄。我知道你壓力很大。”
    淩霄沒有坐，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通訊器那絲星樞之力的反饋上——那詭異的能量標記的源頭，竟然真的指向了基地內部高級技術人員居住區的方向！而且似乎還在移動！
    “司令員，”淩霄突然開口，打斷了劉司令的話，語氣急促而嚴肅，“您剛才……有沒有用私人頻道給我發過第二條信息？讓我會後留下？”
    劉司令一愣，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第二條信息？沒有啊。我就讓參謀通知你來開會而已。怎麽了？”
    果然！
    淩霄的心猛地一沉！
    “司令員，我們的內部通訊係統可能被滲透了！有人模擬您的權限給我發送了帶標記的信息！”他快速說道，同時將通訊器上的信息展示給劉司令看，“這個能量標記很詭異，可能與地底有關！我懷疑和陳顧問有關，他剛才一直在試圖引導會議走向！”
    劉司令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那條信息，眼神銳利如鷹：“你確定？！”
    “我確定！我的感知不會錯！”淩霄語氣斬釘截鐵，“必須立刻控製陳顧問！他的目標可能不止是研究！”
    劉司令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按下桌上的緊急通訊按鈕：“安全中心！我是劉建國！立刻執行‘熔爐’預案！控製技術顧問陳xx！重複，立刻控製陳xx！授權等級最高！如有抵抗，允許使用必要武力！”
    命令下達，基地內部瞬間響起低沉而急促的警報聲！
    然而，幾乎就在警報響起的同一時間——
    轟！！！！
    一聲沉悶的、來自地下的劇烈爆炸，猛地撼動了整個基地！
    簡報室的燈光劇烈閃爍，牆壁發出呻吟，灰塵簌簌落下！
    “怎麽回事？！”劉司令又驚又怒。
    通訊器裏傳來安全中心焦急的呼喊：“報告！爆炸點位於……位於地下三層的‘樣本分析隔離區’！是……是存放灰衣人武器樣本和麥克雷數據備份服務器的區域！” “陳顧問呢？！”劉司令怒吼。 “失聯了！他的定位信號在爆炸前瞬間消失！” “立刻封鎖所有出口！啟動應急電源和內部防禦係統！派人滅火救人！”劉司令快速下令，臉色鐵青。
    爆炸？樣本分析區？麥克雷數據備份？
    淩霄的腦海中如同閃電般劃過一道亮光！
    陳顧問的真正目標，或許從來就不是說服他或者推動研究！他早就準備好了後手！他的真正目標，是那些被嚴密保管的、來自麥克雷的原始數據備份！他之前所有的言行，可能都是為了麻痹他們，甚至包括那場神秘的襲擊，可能都是為了製造混亂和轉移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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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單獨留下自己的信息……是為了什麽？栽贓？還是……他以為自己已經被說服，想趁機拉自己下水？
    “淩霄！你跟我來！”劉司令當機立斷，拔出配槍，就要衝向爆炸區域。
    “司令員！等等！”淩霄猛地拉住他，星樞之力感知到爆炸區域彌漫開來的、一種極其不穩定的、混合著灰衣人科技和某種未知催化劑的能量汙染正在快速擴散！
    “不能直接過去！空氣中有高濃度能量汙染！會誘發變異！”他厲聲警告道。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的話，通訊器裏傳來了更壞的消息！
    “報告！爆炸區域……出現高能反應！啊——！怪物！有怪物……滋啦……”
    通訊在一片慘叫和雜音中中斷。
    混亂的槍聲、爆炸聲和某種非人的嘶吼聲，開始從基地下層隱約傳來。
    內鬼不僅竊取了數據，還引爆了危險的樣本，製造了更大的混亂，甚至可能……釋放出了被封印的怪物！
    基地內部，瞬間陷入了更大的危機！
    淩霄和劉司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和怒火。
    “媽的！”劉司令狠狠一拳砸在牆上，“通知‘龍組’應急小隊立刻出動！優先鎮壓汙染和怪物！淩霄，你熟悉那種能量，跟我去指揮中心！”
    兩人衝出簡報室，走廊裏已經彌漫起淡淡的、帶著刺鼻氣味的綠色煙霧，警報紅燈瘋狂閃爍，人員奔跑呼喊，一片混亂。
    就在他們即將衝到指揮中心門口時，淩霄的通訊器突然又收到一條信息。
    這一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經過無數次加密跳轉的源頭。
    信息內容隻有簡短的四個字，卻讓淩霄的血液幾乎凍結：
    “潘多拉開啟。”
    信息的附件，是一張極其模糊的、似乎是某個古老洞穴內部的照片，洞穴深處，隱約可見一個不斷旋轉的、散發著不祥暗紫色光芒的……小型能量漩渦。
    而其背景岩壁的紋理，竟然與麥克雷記憶碎片中那段坐標所指向的環境特征，高度吻合！
    陳顧問……或者他背後的勢力，不僅竊取了數據，製造了混亂……
    他們竟然……真的找到了“潘多拉”的位置？！並且已經……開啟了它？！
    淩霄猛地停下腳步，望向基地之外那無盡的黑夜，仿佛能看到一個更加深邃、更加危險的深淵，正在緩緩張開巨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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