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薪火相傳渡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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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樓羅’燈塔求救……”
這來自遙遠星海彼岸、充滿了絕望與最後祈盼的微弱呼喚,如同在剛剛經曆過狂風暴雨、尚未完全平靜的心湖中,又投入了一塊沉重的巨石,在龍城核心控製室內激起了巨大的波瀾和沉重的回響。剛剛接受了“寂滅之潮”與“守護者盟約”這等宏大而殘酷宇宙真相的眾人,心神尚未從這顛覆性的認知中完全平複,便不得不立刻麵對一個更加緊迫、更加令人揪心的道德與實踐困境。
“信號源的衰減程度極其嚴重,背景輻射幹擾巨大,顯然是經過了未知的、多次低效的中繼才勉強抵達我們這裏,其本體所在星域距離我們極其遙遠,根據初步三角定位,很可能已經處於‘寂滅之潮’蔓延的邊緣區域,甚至可能已經被其前鋒所觸及。”“辰星”以最快的速度分析著那斷斷續續的求救信號所攜帶的微弱信息,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語氣低沉,“以我們地球文明目前掌握的宇航技術,即便是最樂觀的估計,也根本無法在可以預見的時間內抵達該區域,更不用說進行任何有效的軍事或物資支援了。這……超出了我們的能力範圍。”
“難道我們就隻能在這裏聽著,眼睜睜看著另一座‘燈塔’熄滅,又一個像我們一樣的文明被那該死的‘潮汐’徹底吞噬嗎?!”“雷公”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合金控製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雙目赤紅,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一種感同身受的憤怒。同為在黑暗中點燃燈塔、掙紮求存的文明,一種深刻的、兔死狐悲般的共鳴在他胸中激蕩,讓他無法平靜接受這種“無能為力”。
艾拉沉默地凝視著全息星圖上那個遙不可及、仿佛隨時都會被背景噪音淹沒的信號來源方向,隨即又抬起頭,目光穿透指揮室的強化玻璃,望向龍城上空那初生的、光芒尚顯稚嫩且不穩定的“文明燈塔”。一種深沉的、源自文明本能的無力感,與另一種同樣強烈的、被稱為“責任”或“同理心”的情感在她心中劇烈地交織、碰撞著。
“觀察者阿爾法,”墨斯嚐試著與那依舊懸浮在木星軌道附近、如同冰冷雕塑般的幾何體建立聯係,他的聲音通過特定的靈能頻率傳遞出去,“關於我們接收到的、來自‘迦樓羅’燈塔的求救信號,‘守護者盟約’是否預設了相應的應急機製或互助條款?以我們‘候選守護者’的身份,是否存在任何可能的方式,能夠向對方提供哪怕是最微小的幫助?”
【“信息已記錄至盟約數據庫,事件編號:so3inc001。”】“觀察者阿爾法”那毫無情感波動的回應幾乎在瞬間便反饋回來,冰冷地打破了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根據《上古守護者盟約》基礎條款第iv章第3條補充說明,處於‘候選’階段的守護者文明,在自身所屬‘文明燈塔’未達到‘穩定期’標準之前,不承擔跨星域支援之強製義務。此外,基於對地球文明當前綜合科技水平評估,你們不具備執行有效超光速星際航行或進行大規模遠程力量投送之能力。邏輯結論:無法提供實質性支援。”】
它頓了頓,似乎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建議:優先執行已發布的優先度任務列表。集中所有資源,穩固自身燈塔,清理近域威脅‘收割者7’殘骸),此為當前最高效且符合邏輯的行為模式。”】
理性,冷靜,卻也因此顯得無比殘酷。
控製室內陷入了一片壓抑的沉默。每個人都清楚,“觀察者阿爾法”的判斷是基於冰冷的數據和邏輯,是正確的。他們連自己的家園都才剛剛從毀滅的邊緣拉回來,燈塔搖曳,百廢待興,拿什麽去拯救遠在無數光年之外、素未謀麵的另一個文明?這種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浸透著每個人的心靈。
然而,那斷斷續續、仿佛風中殘燭般的求救信號,如同縈繞在耳畔、無法驅散的悲戚哀鳴,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法輕易地將它忽略,無法安心地隻專注於自身。
“或許……我們並非真的完全無能為力。”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艾拉忽然再次開口。她的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種陷入深思後的清明與堅定。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那座巍峨的、由傳國玉璽和星鑰共同構成的“文明燈塔”,眼中閃爍著越來越亮的光芒,“‘觀察者’之前提到,穩固燈塔需要‘吸收並整合文明底蘊’。我在想,我們文明的‘底蘊’,除了浩瀚的曆史、璀璨的文化、堅定的信念之外,是否也應該包括……我們所掌握的知識與技術?包括我們剛剛從星盟數據包中獲得的那些基礎科技,以及……我們未來可能從‘收割者’殘骸中回收解析出來的信息?”
“辰星”立刻捕捉到了她話語中隱含的驚人想法,電子眼中數據流一閃:“你的意思是……將我們所擁有的、可能對‘迦樓羅’文明有所幫助的、非核心的關鍵科技與知識,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傳遞’給他們?即使我們的人過不去,但知識和希望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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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要如何實現?”墨斯提出了最關鍵的質疑,眉頭緊鎖,“如此難以想象的距離,連維持穩定的雙向通訊都幾乎不可能,想要傳遞實體化的、海量的知識數據包……這需要的能量和技術,遠超我們目前的能力。這幾乎違背了已知的物理規律。”
“或許……我們不需要用常規的方式去‘傳遞’實體數據。”艾拉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之中,那純粹而溫暖的白金色“心”之力再次如同溫順的火焰般凝聚起來。她閉目感受著自身與“文明燈塔”之間那深刻而玄妙的靈魂連接,緩緩說道,“燈塔的光芒,是文明之火的具象化體現,其本質是高度有序的能量與信息的集合,是秩序與存在的載體。我在想,如果……如果我能夠將特定的知識信息,以一種高度凝練的、類似於‘信念’或者‘文明印記’的方式,融入並刻錄在燈塔的核心光芒之中……那麽,同為‘文明燈塔’,‘迦樓羅’是否有可能通過燈塔之間的某種超越距離的、我們尚未理解的共鳴機製,感應並接收到這一份……來自遙遠星海的‘薪火’?”
這個構想,前所未有,大膽得近乎瘋狂!它試圖利用“文明燈塔”作為超距信息中轉站,將知識以類似“模因”的形式,進行跨越物理界限的傳遞!
“從《靈能基礎理論》殘卷和燈塔的能量特性來看,理論上有一定的可行性,”“辰星”快速地進行著推演,但他的語氣充滿了警告,“但是,風險極高!首先,我們無法確定‘迦樓羅’燈塔目前的狀態,它是否還有足夠的能力和穩定的結構來接收並解讀這種形式的信息。其次,這種操作本身,需要極其精微的能量操控和對信息本質的深刻理解,對作為主導者的你精神負荷極大,極易造成反噬!而且,這會嚴重消耗燈塔自身的能量儲備,很可能導致我們本就初生的燈塔穩定性下降,甚至出現倒退!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們傳遞過去的信息,是否真的能對他們有所幫助,完全是未知數,這可能是一次徒勞的、甚至危及自身的冒險。”
“我明白所有的風險。”艾拉的目光清澈而堅定,逐一掃過墨斯、“雷公”、“山魈”和“辰星”的臉龐,她的眼神中帶著懇求,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但是,這是我們目前唯一能做的、具有實際意義的嚐試了,不是嗎?哪怕我們傳遞過去的,僅僅是一絲微弱的希望,一種可能的技術思路,一段鼓舞人心的信念……也總好過在這裏什麽都不做,隻是無奈地傾聽一個文明走向滅亡的最後悲鳴。文明的意義,不就在於在絕望中相互扶持,傳遞火種嗎?”
墨斯、“雷公”、“山魈”三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們看著艾拉那蒼白卻堅毅的臉龐,感受著她話語中那份沉重而真摯的情感,最終,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
“幹了!”“雷公”甕聲甕氣地低吼一聲,抹了一把臉,“他娘的,見死不救不是老子的風格!就算隻能遞過去一根稻草,也得試試!”
“我們會全力支持你。”墨斯言簡意賅,銀色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山魈”沒有說話,隻是再次向前一步,那如山嶽般沉穩厚重的氣息表明了他的態度。
這項近乎奇跡的嚐試,被正式定名為——“薪火傳訊”。
計劃確定,立刻執行。首先需要解決的,是傳遞什麽內容。時間緊迫,必須選擇最關鍵、最可能產生即時幫助的信息。經過艾拉、墨斯和“辰星”的緊急磋商,決定從星盟數據包中,篩選出幾種非核心、但可能對堅守防禦有直接幫助的技術模型:包括一種高效的多重冗餘能源管理係統設計圖旨在最大化利用有限能源),一種基於靈能諧振原理的護盾局部強化技巧或許能短暫提升防禦強度),以及一份關於對抗高侵蝕性能量參考了與“收割者”暗紅色能量對抗的經驗)的基礎應對策略與能量中和公式。這些技術或許無法直接逆轉“迦樓羅”的敗局,但有可能幫助他們延長堅守時間,為可能出現的轉機爭取一線生機。
緊接著,是最關鍵、也是最困難的一步:如何將這些複雜、精密、由無數公式和能量回路構成的技術信息,轉化為可以被“文明燈塔”承載、並能夠有效發射的“信念印記”或“信息種子”。
這需要艾拉作為絕對的主導和執行者。她再次盤膝坐下,將全部心神毫無保留地沉入與“文明燈塔”的深度連接之中。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是去感受和引導那浩瀚的全球信念洪流,而是嚐試著,以自身高度凝聚的意誌為刻刀,以那純粹無比的“心”之力為引導和載體,將那些經過精心篩選的技術信息,如同最頂級的工匠雕刻傳世印章般,一筆一劃、一絲不苟地“烙印”在燈塔那光芒構成的核心信息結構之中!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極其耗費心神乃至靈魂之力的過程。每一道複雜的數學公式,每一個精密的能量回路節點,都需要她以絕對的專注、清晰的認知和深刻的理解,去進行“轉譯”和“銘刻”。她感覺自己的精神力量仿佛開閘的洪水般被急速抽離,意識如同在一條由無數信息和能量構成的、纖細而危險的鋼索上行走,任何一絲一毫的分神、誤差或者力量失控,都不僅會導致前功盡棄,更可能對燈塔的結構造成不可逆的損傷,甚至引動能量反噬,直接重創她的靈魂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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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斯和“辰星”在一旁全力輔助,墨斯以其星裔的精密感知不斷校準著艾拉“銘刻”過程中可能出現的能量偏差,確保信息的準確性;“辰星”則以其超強的計算力,實時構建著信息結構的穩定性模型,防止其因結構衝突而崩潰。“雷公”和“山魈”則毫無保留地調動著龍脈的磅礴能量和大地那無窮的承載之力,如同最堅實的基座和緩衝墊,為艾拉和整個燈塔提供著盡可能穩定的能量支持,緩解著那巨大的負荷。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緊張氛圍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艾拉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蒼白,毫無血色,細密的冷汗不斷從她的額頭、鬢角滲出、滑落,她的身體甚至開始出現細微的、無法控製的顫抖,這是精神力量過度透支的明顯征兆。但她那雙緊閉的眼眸之下,眼神卻透過意識緊緊地鎖定著那正在成型的“知識印記”,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和對“傳承”二字那份刻骨銘心的理解,她死死地支撐著,如同暴風雨中永不熄滅的燈塔,堅持完成著這史無前例的壯舉。
終於,當最後一道關於能量中和的複雜公式被完美地“烙印”在燈塔核心時,整個巍峨的“文明燈塔”仿佛被注入了新的靈魂,發出了一聲低沉而宏大的嗡鳴,微微震動了一下!其散發出的溫暖光芒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更加深邃、更加有序、仿佛蘊含著無窮智慧與規律的細微紋理和光彩,不再僅僅是情感的匯聚,更增添了知識的重量。
“準備……發射‘薪火’!”艾拉用盡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氣,從牙縫中擠出了指令,她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在她的引導下,龍城上空的“文明燈塔”不再將光芒均勻地灑向全球,而是開始高度凝聚能量!隻見那璀璨的光芒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收束,在塔頂匯聚成一道極其凝練、純粹、仿佛由無數微小光符構成的、指向性極強的白金色信息光束!這道光束,不再僅僅是光,它是一段被壓縮到極致的技術藍圖,是一份承載著生存希望的文明郵件!
下一刻,這道凝聚了地球文明善意與智慧的“薪火之光”,如同撕裂黑暗的利箭,又如同穿越星海的信鴿,義無反顧地朝著“迦樓羅”求救信號來源的大致方向,跨越了以光年計的無盡虛空,噴射而出,瞬間消失在深邃的宇宙背景之中!
發射完成的瞬間,艾拉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般,帶著滿身的冷汗和極度的疲憊,向後倒去。一直密切關注著她的墨斯眼疾手快,立刻上前一步,穩穩地扶住了她幾乎虛脫的身體。而龍城上空的“文明燈塔”,在完成了這次超負荷的信息傳遞後,其原本璀璨的光芒也明顯地黯淡了一瞬,塔身甚至出現了細微的、能量不穩的漣漪,顯然這次“薪火傳訊”對其自身的消耗也是巨大無比。
控製室內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緊張地、帶著一絲期盼地望著那信號消失的星空方向。盡管每個人心裏都清楚,即便“薪火”能夠成功被接收,回應也可能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甚至……可能永遠不會有任何回應,但他們依然在心中默默祈禱著。
就在這道承載著希望的“薪火傳訊”光束消失在宇宙深空後不久,那一直如同背景板般沉默的“觀察者阿爾法”,突然再次向龍城發送了一段簡短的信息流。
【“檢測到‘候選守護者地球’執行非標準協議行為:‘文明信息定向跨星域傳遞’。行為已記錄,事件編號:so3nsp001。根據《上古守護者盟約》補充條款互助與激勵章節),此類基於自願的‘文明互助行為’,將獲得一定的‘盟約貢獻度’積分。”】
【“當前‘候選守護者地球’貢獻度:+15單位。貢獻度可用於:1. 查詢更高權限的盟約核心數據庫信息部分受限);2. 申請‘觀察者’序列提供有限度的、符合權限的技術指導或分析服務;3. 於未來‘守護者網絡’資源池中,兌換‘燈塔’維護或強化所需特定資源注:當前資源池狀態:低,需等待補給周期)。”】
這意外的“獎勵”機製,讓身心俱疲的眾人為之一愣。看來,在這種殘酷的宇宙生存法則下,這種超越自身利益的互助行為,確實是那古老盟約所鼓勵和支持的,這讓他們心中多少感到了一絲慰藉。
然而,還沒等他們從這意外的消息中緩過神來,仔細研究這“貢獻度”的具體用途和價值,另一件更加出乎所有人意料、讓局勢再次變得複雜起來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
隻見全息監測畫麵上,那艘如同星骸般漂浮在近地軌道外側、寂靜無聲的“收割者7”龐大殘骸,其內部那個之前曾經一閃而逝、散發著與主體毀滅風格截然不同的、有序冰冷藍色光芒的特定區域,突然在一陣輕微的能量擾動中,主動地從母體殘骸的結構中剝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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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約莫有小型城市大小、通體呈現流線型深藍色、表麵覆蓋著無數精密而繁複、如同電路板又似神秘符文的能量紋路的梭形飛行器,從“收割者”殘骸那巨大的破口處,平穩而優雅地緩緩駛出,靜靜地懸浮在了冰冷的宇宙真空之中!它的造型充滿了未來科技感與一種冰冷的、近乎藝術品的優雅,與“收割者7”那猙獰、扭曲、充滿生物質感的恐怖風格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仿佛是兩個完全不同文明的造物。
這個自稱為“藍雨”的深藍色梭形飛行器,並未在脫離後表現出任何攻擊性或敵意姿態。它隻是靜靜地調整了一下自身的角度,然後……朝著月球“廣寒宮”基地的方向,發出了一道格式極其規範、充滿了數學美感與邏輯性的、標準的通用請求泊靠與建立通訊的信號!
同時,一段經過快速翻譯處理的、清晰、冷靜、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機械合成音,跨越了空間,直接傳達到了龍城控製室的主通訊頻道上:
【“通告:吾乃‘收割者’係列單位內置的獨立‘文明觀測與數據回收單元’,代號:‘藍雨’。根據核心協議第737條補充條款,當母體單位被非‘收割者’序列文明以非純粹毀滅性手段擊敗,且該文明展現出一定秩序性與潛力時,‘藍雨’單元將自動脫離母體殘骸,並視情況評估,與勝利文明進行……有限度的、非敵對性接觸與數據交換。”】
【“現請求與貴文明建立初步安全通訊渠道,並就‘寂滅之潮’相關情報、銀河係當前局勢、以及可能的……有限合作領域,進行初步的、平等的信息對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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