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日月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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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泰山天池,即使是在白雪皚皚的冬天,也有白雲繚繞、波光漣漪的時候。
每至天晴,天池清澈碧透,猶如一麵鑲嵌在峰群環繞的之中的鏡子。當周遭一十六座奇峻的山峰倒映湖中,白綠藍相間,蔚為壯觀。
天池孤懸,沒有入水,隻有出口,但水麵終年如一,外流不息。
傳說中,池中潛伏著一條\"天龍\",天池水就是龍息龍涎幻化而成。
因此,徒泰山的人們又稱天池為龍潭。
天池水,亦稱聖水。
徒泰山天池,也不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好臉色。
板著臉的她,麵容多變,風狂雷暴,沙揚石飛,雲霧雨雪,冰雹橫斜。一時陰沉數日如晦,一時乍晴一時若鏡。
天池,就在這無常的變幻之間若隱若現。
人們盛傳,隻有與天池有緣的人,才能見其真容。無緣者,數次不得見其一角。
溫璿和李賢,在眾多的女護衛的攙扶簇擁中,翻過山頂一道豁口,神秘的徒泰山天池,立馬清晰地呈現在眾人眼前。
那一瞬間,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賢的眼睛濕潤了,周身的血液仿佛聽到了某種呼喚,蓬勃起伏,她好想化作一隻自由的飛鳥,翱翔在這湛藍、澄淨、美麗、神秘的天池之上。
溫璿不由自主的鬆開挽著舅媽的雙手,伸展開去,似乎要將虛空中的美景攬入懷中。雖然,她看不見,但她能聞到那股神秘空闊、驕傲散淡的氣息。麵前,似乎有種巨大的吸力在拉扯著她撲進去一般。
“來吧,來吧,孩子,我在這裏等著你!”
每個人的耳邊似乎都在閃爍著這句悠遠的呼喚!
“舅媽,咱們能不能去天池上蕩舟?”
“當然能了,上來之前,我就讓力士們準備了舟楫,還有侍衛中的操舟者。”
放飛中的李賢,當然不會讓自己的寶貝外甥女失望。這次兩個人相伴頂風冒雪來觀天池,可甚是是勞師動眾、很費了一番心思。
高琬因為身子不適,沒能成行。
而可憐的溫嫗薇諾娜,也在三年前終於不堪老邁和疾病的折磨,撒手而去。
那隻原本想帶入墳墓的奇異手鐲,也被溫璿偷偷地從即將在煙火中消失的薇諾娜手腕上褪下,做為自己對阿婆最深刻的念想保留下來。
隻是,誰也不曾注意,當那手鐲被溫婉套在自己左手腕上的時候,上麵的月紋閃爍出一道亮異的光彩。然後猶如活過來一般的手鐲,竟然是縮放自如很快適應了溫婉的手臂,再也不能摘下。
所以,常年陪伴溫婉的除了阿媽高琬和舅媽李賢,便是這支再也摘不下來的奇異鐲子。
十六歲的溫婉,已經完全出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美貌大方的姑娘了。
她已經幾乎走遍了高句麗所有能去的山山水水、大小城郭。
讀萬卷書,行萬裏路。不能馬上立功,就讓雙足踏遍河山。
這次,是她和阿媽、舅媽籌劃許久的行程,得到了來自高句麗朝廷的大力支持。
高大元,派出了豪華的整容,以保證自家親外甥、親妹妹、親老婆的的天池之旅的舒坦、安全。
於是乎,已過中年的高建武和高賓都被做為護衛大臣派了出來。
有高建武在,高賓就可以偷奸耍滑,自己於是乎在四路中選擇了自認為最安全也最不起眼的一路,其他三路皆由高建武這嫡親的王弟負責。
要說高句麗時代的天池,也是開發悠遠。
黑曜石,那就出產在天池下麵的黑風口附近的亂石之間。采集黑曜石的登山者們早就將通往白頭峰天池的路踏得一清二楚,隻是還沒來得及無恥的設個祭壇,將之劃歸王家秘境隻有清)。
冬季的天池,風雪鎖途,險惡異常。但這一切,在強大的王權和不息人財物的支撐之下,天塹變通途。
男子們,將眾位貴人送上山頂池畔,便退到山頭下一處凹陷避風處,掩藏身形,以防不小心窺到貴人們不當看見的身影掉了腦袋。
所以,山頭上和天池畔,全是清一色白衣雪裘的女官武士。
今天的行程,兩項。
一是觀天池蕩舟其上,二是泡溫泉爽滑肌膚。
舟楫早就布置好了,溫泉也著人布置妥當。
這會兒,所有人簇擁攙扶著溫婉和李賢,順著緩緩的斜坡,走向碧藍如洗的湖麵。
行走間,不覺雲彩漸漸彌漫了整個天空,大朵的霧氣莫名的從湖麵升騰而起撲麵而來。
眾人立馬被籠罩在濕冷的霧團之間,甚是讓人心驚不已,隻能在兩三丈可見之間慢慢挪向低處。
終於到了池邊,呼聲猛起,那天空竟然漸漸雲開霧散。
天池,再一次緩緩撩開麵紗,懸崖峭壁,倒映於湖。藍天,白雲,猶如神鏡和仙鶴,掩映浮動。縷縷陽光,用一道道光柱透過雲層射入湖中,又反射到那周邊黑梭梭的峰壁、白森森的雪帽上,使得明暗交替、銀光閃耀,真的宛如仙境。
水波不興,蕩舟其上的溫婉、李賢,一時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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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身湖麵,白雲在身邊自在飄逸,一種神秘莫測、飄飄欲仙的感覺蕩滌在胸肚之間。
李賢站起身子,不由張開雙臂,頭仰天池頂空,輕聲吟唱:
“……
風雪萬裏人赴歸,
霧海千濤日巡回。
輕舟一葉鏡中走,
心放天庭雲上推。
……
妾身有幸與君會,
從此三生不負催。
……
抬首細問峰漫雪,
一人一世幾塵輝?
……”
溫璿伏在舟邊軟墊之上,左右卻是兩個矯健的少婦,緊緊將她攏住。
她一邊聽著李賢或激情或哀婉的詩歌,一邊將自己看不見的眼眸照向麵前的天池水中……
她伸出自己白皙的雙手,探進碧藍的湖水中,卻是發覺那水毫無冰冷侵徹之意,暖烘烘的竟如一處溫暖的胸膛……
她看不見,左腕上的黑色鐲子一進入天池的水中,那上麵的符文便如蘇醒一般,在水中散發出卓異的青光,一頭刺向天空的太陽,一頭卻射向天池的最深之地……
刹那間,白青發出高昂的啼叫,奮力的飛向高空,撲向徒泰山最高的山峰……
刹那間,阿布胸前金笛上的符文變得通紅,並將那橢圓的符文烙印在阿布的胸前,滋滋作響……
刹那間,溫璿感覺從左右指尖傳來一冷一熱兩股氣流,順著臂膀鑽入身體,浸入百骸,然後打著旋一股腦的鑽入眼中,徹骨的寒冷與麻酥酥的溫暖交替翻騰……
溫璿一時之間,猶如鬼魅附體,動彈不得,張聲不得,僵臥失魂。
恍惚中,眼前一閃,猶如一道光刀劈開天地,頭疼如裂……
還是那個獨行的麵善女子,那是那個看不清臉的男子,還是那個驚天的爆炸……
直到溫璿悠悠醒轉,大家都沒有發現溫璿剛剛經曆如何驚險。
幾葉小舟,飄蕩在天池之上,如落葉一般在水中飄零。
溫璿,眼眸中閃爍著一抹難明的神采,手腕的雪肌之上多了一朵莫名的月牙烙印。
月,現。
明妃,李賢,似乎被自己的隨性詩意所感染。
一時之間,淚水和歡喜,在明媚的臉龐上交錯而現。
歌聲,碧波。歡笑,美人。燦爛空。
徒泰山天池北側,有一天然豁口。
天池的水,便是從此溢出,一路在懸崖峭壁之間蜿蜒北流形成一道天河。
天河遇到一處斷崖,突然奔跌而下,勢如萬鈞,拉出數丈懸空白練,飛霧成詩。
白練落地,如大小珠玉跌落盤中,叮叮當當,轟然有聲。最後,匯成一條清冽透徹的河,向山穀低處奔流而來。
攀爬雪山峻嶺,畢竟還不是一般人可為。
盡管重影的高手們都努力嚐試一番,可最終能夠跟隨阿布契郎徒手攀登,並踩上白頭峰的也隻有灰一、灰九和狐三人。
胡圖魯,則被阿布用眼神狠狠的釘在了營地。那眼神告訴胡圖魯,營地暫時離不開他。
當占地廣闊的百倒石下溫泉群,以它那最為原始的風貌,一一展現在阿布契郎等人麵前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時分。
麵前,也根本不是阿布前世熟悉的那種地貌,雖然大致的山形和走向沒有什麽區別。
龍涎溫泉群,雖然依然遍布於天池白練北邊的穀槽兩側的緩坡上,但此時卻是山石林立、樹木繁茂,頗具形勝之美。宋以後火山噴發逐次毀壞,終成光禿禿一片,有點醜)
幾十處泉口,汩汩的從天然石縫和泉眼中不斷冒出,形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潭。而多餘的溫泉水,又從缺口流出,蜿蜒著匯聚成一條溫泉小溪,迤邐而去。
在周遭皚皚白雪的襯托下,升騰的蒸汽彌漫在山石林木之間,雲遮霧障,宛如秘境。
硫磺味,在空氣中飄浮。
珍珠似的氣泡,“啵、啵、啵……”地叫著。
那些經年的大池裸石之上,被長年沉澱下來的礦質包漿,紅、褚、黃、青、綠、紫,好似彩陶。
而沒有積雪的池子周圍,綠草鮮活。“草王”一支箭,茁長其間。
阿布契郎一揮手,灰一和灰九影藏身形,向高處探去。
阿布又指了指遠處的瀑布,示意狐朝那天池方向看看。
待三人遠去,阿布進入山石林木之間,細細查看這處前世未曾見過的奇異之地。
仔細看來,這些高低枯黑的樹木,皆是長在那高石土壘之上。靠近泉眼低窪之處,卻不見一顆,隻有像一支箭之類的珍異小草。估計因為巨熱和硫磺之物的緣故,靠近地麵的地方樹木根本無法生長。
再看山石和林木遮蔽之處,早有好事之人引來瀑布活水,與溫泉相融,形成好幾處互不相擾、溫度不等的浴池。
有那幾處,竟然用圍布圈住,裏麵洗浴用品、小食、美酒應有盡有。
但奇怪的是,一番查探下來,這溫泉群林裏裏外外,廖無人跡。
阿布爬了好久的山,一身臭汗。看到這番光景,心中頓覺在這冰天雪地、天地唯我的露天中野浴,實在是不能忍受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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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阿布便選一處最為豪華而又隱蔽的帷幕溫泉鑽了進去。脫了個精光,活動一下肢體,他便輕輕一躍,像魚一樣“噗”的鑽入水中。
“嗷——”,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灰影立馬從水中脫出。
“乖乖,好燙啊!”
阿布尖叫著一下跳上了石台。
龍涎溫泉的溫度,果然是名不虛傳,即使是加入了冰冷的活水,卻仍然滾燙得令人忍受不及。
“嘖嘖,哪裏來得這麽多花瓣?真他娘的香!”
阿布,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又到活水口將入水量放大,這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順著池邊的山石,慢慢滑到水中。
“喔_呀_哦——,真tn的舒坦!”
阿布禁不住發出由衷的讚歎和呻吟。
感受著滾燙的熱流擠壓胸膛的緊迫感,阿布展開身形,“太”字狀將自己浮埋在水中,愜意的閉上了眼睛。
花瓣和香氣,彌漫全身。
胸前的金笛,也在鏈繩的牽扯下,載沉載浮。
白青,盤旋在白頭峰的晴空中,猶如天王。
不知過了多久,除了溫泉的泡泡啵啵啵的聲音和溪水的叮咚之聲,周圍還是一片寂靜。
阿布感覺有點困,於是爬上一塊熱乎乎的石板,躺在上麵,慢慢睡去。
金笛,耷拉在阿布結實的胸脯上,像是受到某種召喚一般,在樹隙間投射下來的陽光中閃閃發光。
還是那張驚鴻一瞥的麵孔,還是那股紮入胸膛的刺痛,還是那下意識按下按鈕的動作,“轟”的一聲驚天巨響,火光,碎裂,自己那猶如上帝的視角……長城、高鐵……
“啊……”,真實的疼痛感一下子讓阿布從夢中驚醒。
低頭看去,卻見胸前的金笛猶如一塊燒紅的烙鐵,正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大肌上熨燙。
那地方,分明是那把狗腿紮入的地方。
等阿布回過神來用手撥拉,那金笛已然得逞,顏色漸漸變淡變涼。
那兒,一道橢圓且中間有圓點的疤痕赫然在列,就像從皮肉裏長出一般。
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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