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花落夜,風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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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怒部,做為王血大本營跪怒部的四大分部之一,在高句麗的曆史發展過程閃耀過璀璨的光芒。
想當年,隻身南逃的朱蒙,當他來到高句驪縣的時候,就是非怒人頭領阿澈第率先擁戴他,並將自己的女兒嫁與他為妻。
所以,當朱蒙打起“卒本扶餘”的旗號,非怒部是他獲得的第一股核心力量。然而,朱蒙將世子的位子並沒有傳給自己與非怒人妻子生的兩個王子,而是傳給了前來投奔他的那個逃跑時留在扶餘的大兒子。
於是,既感失望又覺危險的兩個王子,率領部族親信一路東逃,於是在快到海邊的地方,建立了百濟國。
有人傳說,新羅也是其中一個王子建立的,其實根本沒有的事。因為百濟初創加上環境惡劣,沒多久作為哥哥的一個王子就貧病交加掛掉了。
這就是百濟國與高句麗的淵源。
從古到今,百濟的夢想就是打回紇升骨城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和位子,而高句麗王庭則是想盡辦法要把這個私自東去的頑皮弟弟降服。
所以,盡管兩家表麵上是打生打死,但彼此總都留有餘地,畢竟那份香火情還是有的。
然而,這種打是親殺是愛的曖昧關係,在百濟聯合新羅組成百新聯軍將高句麗的至寶之地——漢江流域大平原奪去之後,就徹底結束了!
真仇結下,是否新羅故意,就不得而知!
可惜,竊取勝利果實的百濟,占了至寶之後還不滿足,咄咄逼人還想進一步把新羅給滅了。
結果,新羅一個反殺,不僅奪了肥肉,還一不小心把孤軍深入的百濟王和他的腦袋給擄走了。
唉,一副絕世好牌,這讓百濟打的?真是沒法說!
輸就輸了,怎麽能雙輸呢?還把個大王的腦袋給打丟了!
於是,百濟和新羅的國仇,百濟和高句麗的家恨,新羅和高句麗的遺禍,便成三國殺。
在此之中,新羅以狡計而著稱,百濟以頑烈而聞名,高句麗以強大而稱雄。
此刻,放在麵前的,是高賓經過七天不眠不休的追查、屠殺、拷問後整理出來的第一份報告。但數量不多,僅僅也才半卷帛書。
高大元的一張臉沉得能滴下黑水,心也變得一片冰涼。
大戴婁直係、妻係共計二千兩百四十六口,門客幕僚、親衛死士共計八百五十五口,涉及地點五十二處,俱滅。
或毒殺,或刺殺,或戰殺,或火殺、或水殺……滅口方式一十九種。
時間跨度,就在同一天十二個時辰之內,無一刻跨越。
無一活口,無一漏網。
大戴婁一黨,從此毀滅!
高大元痛失臂助。
驚變發生時,駐守溫土穀城的大戴婁直屬部族武裝,大部隨大元兄西征,武備偏虛。
周邊各城與之來往被不明力量以各種緣由阻斷,溫土穀城成為一座短時間內的孤城。
執行殘殺的力量脫離溫土穀城後,並沒有刻意掩藏身形,而是先是向東,而後又向南,遇到卑列城、休壌城等巡防力量的攔截後,又呼嘯而北,又南,直逼東朝鮮灣一帶,作勢入海。
高賓將自己調查的重點並沒有放在追捕凶手上,而是帶著一支近六千多的鐵騎,沿著溫土穀城及周邊發生刺殺事件的地方全部走了一遍。將涉事各城的城門進出記錄、客棧住客登記、花街酒坊賬簿、大車貨棧客單、碼頭貨物來往……都收集一處,動用軍中好手進行仔細整理比對。
緣由真相,隻是時間問題。這時間,對高大元來說甚是煎熬。
雖然,直接的凶手尚未歸案,但那些躲在背後的陰謀家,已經隱隱指向北征派和淵家!
很顯然,如果沒有這幫國內勢力的刻意配合,這場驚天滅門案不會如此輕鬆寫意,給高大元一點反應和覺察的時間都不給。
中裏台已經不可靠,北征派正在用行動告誡高大元。
他們無疑在說,聽我們的,我們繼續北擴,否則,你失去的不僅僅是大戴婁和他的支持……
“淵家,淵家,淵自由和淵大祚,你們真的要與我為敵?”
高大元坐在自己寬大的王座上,從來沒有感覺到這個座椅這麽森冷和僵硬。
“王叔,淵家現在如何?”
“已經對淵家、胡家、李家等幾個有嫌疑的大家族進行秘密看管。至於淵家,目前除了大對盧和大祚大人自在行事,其他族人都是居門不出,似有所覺察。其他幾家也是比較平常,但明顯減少了外出,都在觀望風向!”
“百濟人,有何動靜?”
“我們新調四路兵馬兩萬,陳兵邊關。但百濟除了加強警戒,尚無異常!”
“哦?好奇怪!我這親戚富裕章,到底葫蘆裏買得什麽藥?”
“我那粟末族的侄女婿,可有新消息傳來?”
“尚無,我已經秘派可靠之人,前往粟末,請求協助調查!”
高賓翻開這段記錄,向高大元解釋匯報到。
“嗯,希望他能好自為之!隻是,如此之事,他是如何知曉?難道在我高句麗,也已經容許外族秘諜自由馳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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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賓皺著眉頭說到。
對於這個問題,高賓無法回答。因為這方麵,從來都是中裏台的業務範圍,容不得自己插手!
“不過,隻就目前的這些情況分析,各方勢力都盡力保持緘默,他們似乎都在等什麽?”
“等什麽?能等什麽,開朝會罷了!”
“在他們眼中,這次刺殺隻不過是對相位爭奪的一個預演而已!他們,隻關心自己的權力和家族的財富。至於國家的好壞,他們從來不會放在心上!”
“但就淵家來說,淵自由身體不佳,他們著急將大對盧之位順利承接到自家之手,現在見我有停下北征腳步的動作,顯然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隻是,他們根本就沒意識到,我們的國力,已經經不起折騰了,更不消說向大隋這個巨龍挑戰。”
“可惜了大戴婁,我的舅舅,死得好冤!本來,大對盧之位,就是他的呀!”
高大元沉聲說到,嘴角露出幾分疼痛、幾分譏笑、幾分殘忍。
“明刀明槍的爭奪,不是不可以,但這種使用陰謀絞殺,就有點……”
“淵家,還沒有從當年和大隋的那場不戰而勝、大發其財的美夢中醒過來!”
“或許,經過那次戰爭,淵家這些新貴們感覺挑戰大隋是一樁一本萬利的大好事,特別是大對盧這個相權收歸其手。可是,可是他們真的理解什麽是戰爭嗎?”
“他們眼裏,真的還有我這個高句麗之王嗎?”
高大元喃喃自語,冷意更甚。
“看來,不讓他們見點血,還會以為我們王家隻懂和稀泥、平衡、做交易。”
“那就先從中裏台做起吧!”
“沒有證據,以為我就不能造一個證據嗎?”
王都城,淵家。
雖然出身五大勢力中第三等的末流,但自從淵自由通過中裏台的出色表現,在平原王高成陽在世的時候一躍成為大對盧——國相,勢力和地位大增。
加上兒子淵大佐掌握中裏台,因此在短短的百年之中很快成為高句麗數一數二的一等大家族。而原本處於末流的順怒部,也大有很來居上躋身頂流的趨勢。
的確,淵家這幾代人的確是人才輩出,像大對盧淵自由、其子中裏台皂衣頭大兄淵大祚自不必說,就連其孫淵愛索吻也是生得風流倜儻,一表人才。他年紀不大,但已成太學中的翹楚,文韜武略,非常出眾。如果不出意外,他很有可能繼承先輩政治遺產,在未來高句麗舞台上大放光芒。
淵家的府邸,可是在都城裏,是一等一的大。
或許,除了王宮,淵家經過這百十年的擴建,已經是算是第二大的貴族宅邸。
書房裏,祖孫三代正在一邊喝著茶,一邊坐在一起商討政局。
“爺爺,你說這次我們會不會太冒險?”
帥氣的淵愛索吻,風雅地手中執一把來自大隋的禦賜貢扇,不無擔憂地問。
“冒險?權力場中,任何事都是冒險!”
老態龍鍾的大對盧淵自由,睜著有些渾濁的眼睛瞅著自己的孫子說。
“這一次,我們不順勢促成大戴婁滅亡,或許等他登上大對盧之位,我們的危險真正會到來。”
“那時候,說不定被滅族的會是我們淵家,順奴部所有族人。”
淵自由仿佛在努力地抬起眼皮,隻是那大大的眼袋,似乎已經沉重得難以讓他如願。
“隻是,隻是眼睜睜看著幾千口人,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滅口,真是有些殘忍啊!”
“殘忍?你是沒見過當年蚊子王時代兩家爭奪大對盧時的慘烈場麵!我翻看史書,當中明確記載,王緊閉宮門,讓兩方在王宮大廣場前捉對廝殺,勝者為相,敗者湮滅!這也是我高句麗相位爭奪的傳統!”
“隻是,到了安元王時代,因為特殊原因這相權爭奪的傳統被收歸王室。但是,這大對盧之位,你想當然的以為就可以十拿九穩,那就大錯特錯啊!”
淵自由將目光轉向陰沉不語的兒子淵大佐。
“父親,我明白。這次中裏台雖然冒險阻止了消息擴散的速度,但這個冒險是值得的。”
淵大佐對父親點頭道:
“想來,嬰陽王雖然感覺心頭難受,但想來他至少會權衡輕重,畢竟,這事情可不是我們發起。”
“況且。這段時間中裏台正在傾力三件大事,一是王家後嗣和傳承的事,二是開春大祭,三是一年一度的上巳節!”
“恐怕這次王上意難平啊!”
淵自由眼光閃動,神色難明的說。
“孫兒,最近謹言慎行,少去花香夜叢,好生在太學裏學習。現在,可是多事之秋啊!”
“知道了,爺爺,孫兒最近已經不跟以前那般不懂事了,最近在專心攻讀《史記》和《尉繚子》,頗有新得,等爺爺有閑仔細考較!”
“你的學習,我自是放心,隻是以後再也不能持才放浪、留戀花柳了。我已經年邁,隻希望這大對盧之位,傳給爾父,再傳承與你。那我淵家列祖列宗,定是不悔與我們的恩蔭和栽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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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了,爺爺!”
淵愛索吻連忙點頭答應,並給爺爺的茶杯中續滿水。
“大祚,最近看好你的門,盯好你的人,有些事情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和王上沒徹底撕破臉之前,盡量保持體麵的好!”
“您是說,王上還想找事不成?您的相位,也不是他想動就能動的。我的這一攤,除了我誰能幹得轉?再說,中裏台可遍布咱們或明或暗的力量。嘿嘿,如果他想……”
淵大佐一邊說著,一邊嘴角露出少有的陰狠。
“體麵,記住體麵!誰人沒點子不可見人之事,但這些盡量少用,有損陰德天和。”
“和為貴,和為貴。沒有過不去的坎,沒有不能做的買賣,隻要價碼足夠!”
淵自由看著兒子和孫兒,細細教導。
淵大佐和淵愛索吻,連忙頷首應許。
“可惜啊,孫兒沒能與那溫駙馬之女結親,否則現在該是一招妙題!”
淵自由突然不無遺憾的歎道!
“那不是個瞎子嗎?爺爺!”
“我們要娶個仇人之女為媳?”
自由和愛索吻父子兩人幾乎同時驚問。
“唉,大祚,你這樣的情報能力,真的是能掌握好中裏台的人嗎?”
老爺爺有點不滿地看著已經蓄著長長胡須的兒子。
“難道有什麽變故或者說道?”
有胡子的兒子不由看向白胡子的爸爸,孫子愛索吻也滿眼疑惑。
“可靠消息,郡主已經複明!其次,此女的人物風度、禮數家教自不用說。單是與當今王上的甥舅關係,在今日就可保我淵家無虞!”
“啊,真有這事啊!”
淵愛索吻聽到這個消息,確如雷擊。
郡主溫璿其人,自己早就動心不已,隻是眼見她是個瞎子,卻總是感覺心有不美。
這樣的女人,摟在懷中玩弄一下可以,但是要當妻子來管家育子,還是算了。
可是,現在聽說恢複光明了,那可就是一個完美無瑕的真月亮了!
試問,這天下同輩青年才俊,還能有誰更適合當這個郡主駙馬爺?
自己要帥有帥,要才有才,要勢有勢,這簡直是天作地和的一對啊!!
隻是,似乎她要被嫁給粟末族的野人了。自己私下裏還和一幫好友在花街酒酣之餘,慨歎可惜了郡主那樣的身材樣貌,就要被粟末族的野人給糟蹋了。
大家還意淫一番,說要在郡主嫁去野人部落之前,一定先要拔得頭籌,定不能便宜了那個阿布契郎長毛野獸!
現在,真的是悔得腸子有點青了。愛索吻心裏頓生邪念,並將從來沒有見過的阿布契郎給死死狠上了。
奪妻之恨啊!
雖然,自己以前從來沒有將那瞎子美人當做過妻子人選的念頭!
可,占有欲,也是仇恨的原動力之一。美好的東西,抓在自己手裏才好,這上麵沒誰感覺能吃撐!
一想到那樣的絕世美人兒,將會在粗毛野獸的懷中婉轉承歡,淵愛索吻真是妒火升騰,恨意難平。
淵自由和淵大佐看著年輕人沉不住氣的樣子,不由感覺好笑。
“猴急什麽?該咱們的,誰也搶不走,王上也不行!”
淵自由自信地對孫兒說到,淵大佐也是拍拍兒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雖然我們失了一招,但不是說我們就遲了。好飯不怕晚!”
淵大佐不無深意地說。
“什麽,都可以交換嘛!”
白胡子老爺爺撫了撫雪白的胡子,對兒子和孫子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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