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為誰辛苦為誰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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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會,是中國古代國家君王與臣子、中央與地方的會晤、決策製度。
    朝會,分常朝、內朝、大朝會。
    啥叫大朝會?
    《周禮·春官·大宗伯》載:“春見曰朝,夏見曰宗,秋見曰覲,冬見曰遇,時見曰會,殷見曰同。”
    見老大的時辰是早晨,故稱之曰“朝”。與老大見麵了,稱之曰“會”。
    大朝會上,老大會詢問來者,來者需作詳盡匯報,亦稱“述職”,相當於現在領導們一年一度的“述職報告”。
    漢武帝時,以正月為歲首,“大朝會”相應改至正月初一舉行。
    此後,曆代相襲。
    高句麗的大朝會,以正月初一和十月初一兩次大會最為重要。
    但這大朝會,有一個名字,叫諸加評議會大會。
    諸加評議會,其實既是高句麗王國政府的行政辦事機構,也是高句麗個部落貴族們共同掌管王國的議會機構。
    除了歲首和十月的兩次大會需要貴族首領參加,其他時間的諸加評議會會議,皆是各個部落貴族勢力的代表參加。
    當然,五部力量,在諸加評議會中具有絕對的發言權和話事權。
    今年的跪怒部,有點特殊。
    大戴婁同誌死了,阿金虎同誌逃了,其他兩部做鵪鶉了,群龍無首啊!
    沒辦法,跪怒部匆匆開了個缺席嚴重的部族大會,共同選舉高賓為跪怒部大統領。
    高賓做夢也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竟然被戴上了一頂這麽可怕的帽子,自己也不過是娶了個跪怒部的水怒部的小娘們,怎麽能是一部之長?
    可可可,國王的家宰沒有人權啊!
    盡管嘴上不說,他心裏可把高大元罵了個千萬遍。
    那位子,是生生的活靶子啊,說不定哪天,就被暗箭穿心了啊!
    “高大元,老高家,你是嫌我活得太安逸啊,沃日你仙人板板!虧我為你們家跑前跑後的……”
    如此腹誹,高賓卻是忘記了自己也是老高家一員,隻是不屬於能當國王的這一類。
    “我,就是個幹髒活、累活的料!呸,日他媽。”
    高賓這是好容易幹完髒活,把一些事情交給屁顛顛的高俅,就身心俱疲地回到家中。
    可這天晚上,他正躺在兩個暖烘烘香噴噴的美人兒中間,想來個三七二十五。卻忽然聽見室外小六子稟告:
    “王爺,有王旨送到!”
    等自己艱難地從不情不願地美人們中爬出來,結果看到的是讓自己當跪怒部的大頭領的旨意!
    靠!
    高賓隻覺眼前一黑。
    大朝會在即,眼看正月初一就要到了,跪怒部能不能給高大元撐起,嬰陽王可是萬分在意的。
    眼看著虎怒部和水怒部兩個老酋長相互稱病,直言無法擔當部落頭領的重任,高大元一時便沒了主意。
    “舅舅啊舅舅,你死得真不是時候啊!嗚——”
    “阿金虎啊阿金虎,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捉回來生吃!嗚——”
    正當高大元咬牙切齒、彷徨無助之時,卻是這幾日有變得些慵懶嗜睡的明妃李賢獻上一計。
    “三王叔不是那水怒部的女婿嗎?”
    “咦——”
    高大元頓時感覺茅塞頓開。
    “妙啊,妙啊!就這麽辦,我怎麽沒想到呢!”
    高大元立馬抱住李賢光潔的腦門親了一口。
    心情大好的高大元,忘了這是晴天白日,便和明妃成就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好事,整得明妃花容失色、臉色數變。
    “好好將養身子,看你這幾日是有些疲了!”
    “讓內醫大令仔細看看,莫要落下病根。”
    高大元讓人收拾好衣服,看著李賢的樣子,以為是被自己搞過分了,少有地安慰了幾句。
    然後頗為滿意地離開承恩宮快步向大章宮而去。
    李賢躺在厚厚的被子裏,神思不舒,疑心自己會不會已經有了。
    跪怒部的大頭領很快選出來了。
    特別是高賓的老丈人——水怒部的倪虎圖,激動地拉著女婿的手說:
    “徒泰山神保佑,讓英姿挺拔的女婿你從他族空降我族,必將帶領俺們跪怒部走向更加美好的未來!”
    “以前的跪怒部頭領不差,現在的你更為優秀,請接受我們大家夥的擁戴和祝福吧!”
    說完,將自己帽子後邊的一長串虎豹尾巴掛到了高賓的帽子上。
    虎怒部的頭領齊太義老爹,更是哆嗦著身子,油乎乎的雙手幾乎是蓋在高賓的臉上,一個勁兒送吉祥話。
    “蒼天呀,大地呀,哦們跪怒部從此沒有災殃,全都是你高統領帶來的偉大福音。你看看,這小夥子多帥多猛,還應該為我們部落的繁榮做貢獻,我的一對小女兒年紀剛好,特別仰慕高大人您啊,就讓她們去您府上串串門也是好的……”
    說完,也將自己帽子後邊的一長串虎豹尾巴掛到了高賓的帽子上。
    ……
    在象征跪怒部最高神力的白石大巫垛四周,所有跪怒部有頭有臉的貴人、頭人們,繞著圈依次將五穀灑向那散發著鬆柏油脂香味的火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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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當經過裝扮得像一尊佛像的高賓麵前時,一一匍匐下來,用額頭碰觸他鑲著黃金、寶石、黃絲線的頭人大靴。
    高賓,則手持象征部族至高權力的一把黃金短刀,依次磕著這些拜服者的禿頭頂。
    “唉,有一個幫大家消災的頂鍋俠,拜拜又何妨!”
    這些人,一邊心懷各異地膜拜新族領,一邊在心裏頭接連閃現大戴婁全族俱滅的殘相。
    身為跪怒部人,靠攏國王選邊站隊是沒辦法的事情。
    可是,當出頭鳥,旗幟鮮明的站在最前排,就不一定是大家所願了。
    畢竟,現在的跪怒部,接連被滅族和清洗、連失兩部之後,實力下降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盡管,阿金虎沒來得及帶走的非怒部的老弱病殘、豬牛羊馬、地盤,俱都編入高賓新成立的冰怒部,可即便加上高賓原來的資產勢力,還是比不上鼎盛時期的跪怒部啊!
    這個時代,弱肉強食,生存全靠實力啊!
    王都城,淵家。
    依然是那個書房,隻是,書房裏隻剩下大對盧淵自由和孫兒淵愛索吻。
    “爺爺,老爹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啊!”
    淵愛索吻俊朗的臉上滿是驚恐和擔憂。
    “慌什麽?”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榮,守其辱。”
    “去吧,好好學習這本書。”
    淵自由從書桌上抽出一個卷軸,遞給倉皇而又迷惑的孫子。
    淵愛索吻拉開一看,不由念道:
    “道德經?”
    等他抬起頭,看向須發皆白的爺爺時,淵老爺子已經閉上了眼睛。
    淵愛索吻,隻好重新卷好書,站起身來向老人深施一禮,然後退出書房忐忑地朝自己的居處走去。
    睜開眼看著自己孫兒那有些不安的遠去身影,淵自由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
    四天了,兒子淵大佐一直都都沒回家,也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因為兒子從事的工作性質,十天半個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情,但像這樣好幾天不派個人給家裏遞個消息的情況還真是少見。
    自己做為大對盧,一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竟然也沒有打聽到任何中裏台的消息。
    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現在,這個不可能的事情,居然真的就變成現實。
    中裏台,是全力服務於王室的機構,也是獨立於整個高句麗王國行政管理的存在,受命於王,聽命於王。
    可自從王室依靠自家順怒部加強王權以來,中裏台也就成了淵家登上相位——大對盧的必備階梯,自己、兒子、孫子、曾孫等等,這都將是可以看見的一條通天的固定大道。
    這中裏台,可不就是老高家和淵家共有的後花園嗎?
    可現在,圍繞鐵匠營,方圓五裏,全部被王幢軍戒嚴。
    這戒嚴,是隨著大佐被召去之後發生的事情,理由也說得過去,協助高賓嚴查大戴婁滅族之事。
    所有以前常來相府拜訪的中裏台官員,俱是一個也都找不見。問那些曾經休假在家的家屬,其回答都是一般無二,都因大戴婁血案而被臨時叫走!
    淵自由細細推敲著這個事情,一連想了好幾天。
    年近古稀,加上最近也是疾病纏身,精神也越來越不濟。
    淵自由接過侍女在熱水中浸透擰幹的布巾,捂在眼睛上使勁揉了揉。
    “這高大元,到底在弄什麽鬼?按道理說,區區一個舅舅,犯不著啊!”
    “這高句麗的天下,是大家的天下,也不是你老高家一家的!”
    “再說,最後拍板還得靠諸加評議會,你也不過是我相家、諸家三家中的一家而已,千萬不要想隻手遮天、獨攬大權的那事!”
    “隻是,這高元還不像他父親高陽成那麽厚道,這性子我也一直捉摸不透,也不知以後大佐、愛索吻兒能不能應付得來啊?”
    淵自由想到這,不由歎了口氣,莫名的擔憂也慢慢襲上心頭。
    “難道,大王他……”
    淵自由心中一凝,立即喊道:
    “來人,叫愛索吻兒和胡安、肖大建、萬虎爾、必賢客馬上過來!”
    “是!老爺。”
    門外的親隨阿格西答應一聲,立時跑遠。
    夜色,在一彎新月的照射下,顯得分外滄桑。
    一時之間,淵府使者四出。
    有在都城各處的,有去遠郡的,有去淵家大本營順奴部的,還有幾支快馬加鞭直奔南北邊地大城。
    高大元,似乎沒有什麽動作,隻是更加嚴密地看護著中裏台、王室、跪怒部。
    高句麗,若有風雲,若有熙寧。
    一邊是,突雪奔雷,殺意四起。
    一邊是,熙熙融融,寧靜致遠。
    臘月二十三,高句麗的人們,要趁灶王爺升天這個機會,好好的祭灶神。
    臘月二十四,高句麗的人們,要除舊布新大掃除,掃出舊塵和一切不如意。
    那月三十日,高句麗的人們,家族共聚祭祀先祖神明,吃一頓一年中最豐富的餐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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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在這一晚,晚輩們都會收到一枚壓勝錢。正麵上書,或是千秋萬歲或是天下太平;背麵則是,或龍鳳、或龜蛇、或星辰的吉祥圖案。
    守歲入夜,團聚言歡。
    這一夜,好多人過得歡心鼓舞,如平岡川溫家、陀太峪基地、楊柳湖阿布老家等。
    但有的人家,過得有些焦慮和熬煎,如王宮老高家、冰怒部高賓家、順奴部淵家、王都城高俅家等等。
    明天,大年初一,是高句麗正旦大朝會——諸加評議會召開的日子。
    文武官員、貴族大領、別國使者、功勳人士、智者賢達……都得穿得體麵早起上朝。
    正旦這天,全天下首要開工儀式俱是一般,拜年。
    開場是一段舞蹈。
    一群男女神侍,朱砂塗臉,身披鳥羽,在大巫帶領下,唱跳舞蹈。
    舞畢,拜年儀式正式開始,三部三祈。
    先是祭祀天地、祖先、鬼怪、神佛,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接著是,長輩和家長高坐於上,晚輩們各自用椒酒和柏酒向他們敬酒、祝壽、祈福。
    最後,是同輩親朋相互問候,慶祝彼此還沒有被年獸吃掉!
    這,便是是普通人家的普通樣子。
    但是,高句麗王國朝廷的拜年活動,可就不一樣了。
    因為,朝廷的拜年活動,就是舉行一場聲勢浩大、人數眾多的大朝會。
    現在,你如果是一名參會的人,這時候你早已經穿戴一新,在大章宮前殿門口的大廣場上按照班次侯著了。
    有錢的穿得是裏外皮裘暖暖和和,渾然不覺這清晨凜冽的寒氣。
    那些日子緊的,是穿得少了,冷得臉色發青,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當然,如果你是五大勢力的大貴,那隨時可以在廣場兩邊的值房裏,喝著香茶、棗糕,邊聊天邊打盹邊等著朝會大啟之時。
    鍾鼓齊鳴。
    一百二十名十一二歲的少年,身穿白色長袖禮服,緩緩從開啟的大章宮中走出,步入廣場中心。
    大儺驅邪儀式,開始了。
    在頭戴錦鳥尾羽大冠、身披五色長衣的大巫阿蘭弗帶領下,少年們手持斧鉞亦舞亦歌。
    或南或北,呼叫捉年。
    最後,把捉來的“年”放到火上燒死,扔到水中淹死。
    眾少年重新列隊,朝著宮門三呼“萬春”。
    高大元戴王冠,著玄色禮服,領後宮,款款而下,直趨廣場西首高台。
    那裏,高大元將率領所有參加大朝會的人們,祭祀天地鬼神、列祖列宗、曆代為國為民而犧牲者。
    太牢蒸蒸,香燭嫋嫋。
    高大元俯首,心中默默祁念:
    “列祖列宗,保佑兒孫元大朝會和安順遂!”
    這個儀式做完,大朝會——諸加評議大會將正式在大章宮開啟。
    誰得?誰失?
    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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