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一招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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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地的獵鷹,羽翼如鐵,眼神銳利,與泰昌常見的信鴿截然不同。當它帶著一股肅殺之氣,盤旋降落在驛館庭院中那棵最挺拔的鬆樹上時,整個院落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耶律休親自從鷹爪上解下蠟封的信筒,雙手顫抖著呈給趙清晏。他認得這隻鷹,這是三皇子趙景曜最寵愛的一隻,名為“風斬”,非十萬火急的軍情不動用。
    趙清晏接過信筒,指尖觸及冰涼的金屬外殼,神色沒有半分變化。她捏開蠟封,抽出一卷薄薄的羊皮紙,緩緩展開。
    耶律休伸長了脖子,隻瞟到一眼,便見那羊皮紙上字跡潦草,力透紙背,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刀鋒刻上去的,充滿了狂怒與殺意。
    “公主……”他的聲音幹澀。
    “滾回來!”
    “晚一日,殺一人!”
    寥寥數字,卻比千軍萬馬的衝殺更讓人膽寒。耶律休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趙清晏沒有說話。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張羊皮紙,看著兄長那熟悉的、張狂的筆跡。良久,她將羊皮紙湊到一旁的燭火上。火苗舔舐著邊緣,將那幾個猙獰的字眼一點點吞噬,化為一縷青煙。
    她輕聲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回到鴻煊,跪在皇兄麵前,告訴他我們一無所獲,還差點把國之輿圖送了出去,然後等著他將我們五馬分屍嗎?”
    “可留在這裏,也是死路一條啊!”耶律休絕望地喊道。
    趙清晏的嘴角,竟逸出一抹極淡的、冰冷的笑意。“不,正使大人。現在,才是我們唯一能活下去的時候。”
    耶律休愕然抬頭,不解地看著她。
    趙清晏走到窗邊,望著瑞王府的方向,那裏的燈火在夜色中溫暖而沉靜。“我這位皇兄,最大的優點,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急了。他以為這是在催我,是在威脅我。但他不知道,他這封信,等於親手把一把刀,遞到了瑞王的手上。”
    她頓了頓,聲音愈發幽微:“一把可以名正言順,插進我們鴻煊內部的刀。”
    瑞王府,書房。
    氣氛與驛館的死寂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說有些……歡快。
    “哈哈哈哈!笑死老夫了!這鴻煊的三皇子,是放羊把腦子放傻了嗎?”賈詡捧著一卷抄錄的信件,笑得前仰後合,幹瘦的身體一顫一顫的,仿佛隨時會散架,“這哪是催命符,這分明是投名狀啊!他這是生怕他妹妹不死心塌地地投靠主公,親自給她加了一把火!”
    沈萬三卻笑不出來。他手裏拿著個小算盤,手指頭都快撥出火星子了,一張胖臉皺成了苦瓜。“完了,完了!三萬匹戰馬要飛了!這趙景曜翻臉,咱們的買賣不就黃了嗎?主公,那可是三萬匹啊!能換多少糧食,能蓋多少房子,能……”
    “瞧你那點出息。”朱平安斜了他一眼,端起茶杯,悠閑地吹了吹浮沫。他看著賈詡手裏那份由陸柄送來的、和趙清晏收到的一模一樣的信件,臉上沒有半分怒意,反而全是趣味。
    “這趙景曜,倒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挺好。”
    此言一出,連一向穩重的荀彧和狄仁傑都有些側目。
    荀彧上前一步:“主公,此人雖魯莽,但其心可誅。他以使團性命相挾,公然撕毀盟約意向,是對我泰昌的極大蔑視。若不予以雷霆還擊,恐墮了國威。”
    “還擊?怎麽還擊?”朱平安笑問,“把他妹妹和使團的人都殺了,給他一個開戰的借口?還是派人去鴻煊王都,把他罵一頓?”
    荀彧一時語塞。
    朱平安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對付一頭隻會咆哮的蠢狼,你不需要比它叫得更響。你隻需要,當著它的麵,慢條斯理地把它最看重的那塊肉,叼到自己嘴裏,然後,再告訴它,這肉,你吃定了。”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
    “萬三。”
    “哎!臣在!”沈萬三一個激靈。
    “算盤打得怎麽樣了?”
    “回主公,要是這筆買賣黃了,咱們預期收益損失……大概折合白銀五百萬兩,算上機會成本和前期投入……”
    “誰讓你算損失了?”朱平安打斷他,“我讓你算算,三萬匹上等戰馬,在景昌寄養,一天得吃多少草料?需要多少人力照看?場地占用費又是多少?這些都是成本。既然鴻煊三皇子覺得這買賣可以不做,那咱們就得跟他算算這筆‘悔約金’和‘保管費’了。”
    沈萬三的眼睛瞬間就亮了,腦子裏的算盤珠子撥得劈啪作響:“對啊!我怎麽沒想到!我們可以收保管費!違約金!精神損失費!主公英明!我這就去擬賬單!”
    看著沈萬三興衝衝跑出去的背影,賈詡嘿嘿一笑:“主公這一招,真是損到家了。那趙景曜收到賬單,怕不是要氣得當場吐血。”
    “這隻是開胃小菜。”朱平安擺了擺手,“他不是想讓他妹妹滾回去嗎?本王偏不讓她走。”
    他轉向陸柄:“傳本王令諭。”
    陸柄單膝跪地。
    “明日一早,以本王的名義,向鴻煊使團發出正式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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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就說,本王聽聞鴻煊公主初至景昌,水土不服,又受了驚嚇,心中甚是掛念。特備薄宴,於三日後在王府設宴,為公主壓驚。”
    荀彧眉頭一皺:“主公,此時設宴,會不會……”
    “就是要此時設宴。”朱平安的眼神深邃,“宴會之上,本王會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一件事。”
    他一字一句,聲音清晰地在書房中回響。
    “鴻煊三公主趙清晏,品性高潔,深明大義,本王心甚慕之。為促兩國和平,本王決定,正式向鴻舟王朝提親,願以瑞王正妃之位,迎娶三公主趙清晏。”
    “轟!”
    這個消息,比趙景曜的信,比三萬匹戰馬,更像一個炸雷,在書房裏炸響。
    沈萬三剛跑到門口,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個狗啃泥。他連滾帶爬地跑回來,滿臉的肥肉都在哆嗦:“主公!萬萬不可啊!娶了她,那三萬匹戰馬,不就成嫁妝了嗎?那還怎麽收保管費啊!”
    賈詡這次沒有笑,他渾濁的眼中精光爆射,許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對著朱平安深深一揖:“主公此計,釜底抽薪,一石三鳥,老臣,拜服!”
    荀彧和狄仁傑對視一眼,也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趙景曜威脅趙清晏,是兄長威脅妹妹,是鴻煊的家事。
    但朱平安一旦提親,這就不再是家事,而是國事!
    瑞王要娶鴻煊公主,你趙景曜還敢讓你妹妹“滾回去”嗎?你還敢殺使團的人嗎?那打的就不是你妹妹的臉,是瑞王的臉,是泰昌的臉!
    這一招,直接把趙清晏從“人質”的身份,抬高到了“未來瑞王妃”的層次,讓她徹底擺脫了趙景曜的控製。
    同時,也把一個巨大的難題,丟回給了鴻煊王朝。
    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那趙清晏就成了朱平安插在鴻煊最深的一顆棋子,以後鴻煊內部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瑞王府。
    不答應?那就是拒絕和親,公然與瑞王為敵。朱平安正好可以借此為由,說鴻煊毫無誠意,從而在道義上占據絕對高地。
    “去辦吧。”朱平安的語氣平靜,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陸柄的身影消失在陰影中。
    書房內,恢複了安靜。
    朱平安走到窗前,看著夜空中那輪明月。
    趙景曜,你以為棋盤在你手裏?
    不,你連當棋手的資格,都還沒有。
    驛館。
    趙清晏將燒盡的信紙灰燼,輕輕吹散在夜風中。
    她剛轉過身,一名侍女便匆匆跑了進來,手裏捧著一份製作精美的請柬,上麵用赤金描繪著瑞王府的徽記。
    “公主,瑞王府……派人送來了請柬。”
    耶律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趙清晏接過請柬,緩緩打開。當她看清上麵的內容時,哪怕是她,那雙一直古井無波的眸子裏,也終於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波瀾。
    她一手是兄長的催命符,一手是對手的請柬。
    一個要她死,一個要她活。
    活下去的代價,又是什麽?
    她將請柬合上,遞給耶律休,聲音輕得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回信。告訴瑞王殿下,三日之後,清晏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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