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席宴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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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時間,彈指即過。
    瑞王府的宴會,並未如耶律休想象中那般金碧輝煌,鋪張奢靡。沒有黃金鑄就的餐具,也沒有價值連城的夜明珠照明。
    一切都顯得簡潔而實用,卻又在細節處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底蘊。
    腳下的地板由一種不知名的木材鋪就,打磨得光可鑒人,行走其上,悄無聲息。支撐大廳的梁柱,是未經繁複雕琢的整根巨木,隻刷了一層桐油,散發著沉穩的木香。
    宴席是分餐製,每人一張小幾,上麵擺放的菜肴並不多,卻樣樣精致。一碗金黃的小米粥,一盤清炒的翠綠蔬菜,一小碟醬色的肉塊,還有兩個蒸得白白胖胖、散發著甜香的……紅薯。
    耶律休坐立不安,他感覺自己不是來赴宴的,而是來上刑場的。身邊的每一位泰昌官員,都像是一頭蟄伏的猛獸。
    那個幹瘦得像猴兒一樣的老頭,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正是傳說中的毒士賈詡。
    他對麵那個腰杆筆直,麵容方正的中年人,目光沉穩,氣度儼然,一看便是執掌內政的荀彧。
    更別提那個胖得像個肉球,卻偏偏穿著一身錦繡綢緞,手指上戴著好幾個金戒指的家夥,正拿著一雙銀筷子,對著桌上的菜肴比比劃劃,嘴裏小聲嘀咕著什麽“成本核算”。
    而主位上的瑞王朱平安,今日隻穿了一身玄色的常服,神情淡然,仿佛隻是請朋友來吃一頓家常便飯。
    相比之下,趙清晏顯得鎮定許多。她端坐在席間,儀態端莊,細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她注意到,就連端上菜肴的侍女,腳步都輕健有力,眼神中沒有絲毫卑微,隻有一種訓練有素的幹練。
    “公主遠道而來,一路辛苦。”朱平安舉起手中的酒杯,杯中並非烈酒,而是泛著琥珀色的果釀,“景昌地處偏僻,無甚佳肴,隻有些自家田裏種出來的粗鄙之物,聊表心意,還望公主與正使不要嫌棄。”
    這話聽在耶律休耳朵裏,每個字都像是在抽他的臉。
    畝產四千斤的“粗鄙之物”?
    讓民夫頓頓吃肉的“聊表心意”?
    趙清晏端起酒杯,隔空一敬:“瑞王殿下過謙了。能讓萬民飽腹之物,便是世間至味。清晏在鴻煊,也時常聽聞殿下之名,今日一見,方知殿下胸懷天下,非凡人可比。”
    兩人你來我往,言語間客氣又疏離,仿佛前幾日的劍拔弩張從未發生過。
    幾杯果酒下肚,那個叫沈萬三的胖子忽然一拍大腿,滿臉愁容地站了起來。
    “哎呀!主公,臣有罪!”
    朱平安眉毛一挑:“何罪之有?”
    沈萬三哭喪著臉道:“臣剛才算了算,那三萬匹上等戰馬,就算一匹馬一天隻吃十斤草料,三萬匹就是三十萬斤!還有豆料、精料、看護的人工、馬廄的折舊……我的老天爺,這寄養在我景昌一天,就得燒掉上千兩銀子!這要是鴻煊那邊遲遲不來交接,咱們的府庫可就要被吃空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瞟向耶律休,那眼神,活像是看著一個欠了他幾百萬兩銀子不還的無賴。
    耶律休的臉“唰”一下就漲成了紫紅色,握著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這是在催債!這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赤裸裸地催債!
    “沈大人說笑了。”趙清晏放下酒杯,聲音依舊平穩,“我鴻煊一言九鼎,既然是談好的交易,自然不會反悔。隻是……”
    她話鋒一轉,眼中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憂色:“隻是家兄似乎對盟約有些誤解,清晏人微言輕,怕是需要些時日,向我父皇陳情。”
    她巧妙地將矛盾的焦點,從“鴻煊毀約”轉移到了“兄妹誤會”和“內部溝通”上,既給了自己台階,也堵住了對方繼續逼問的口。
    賈詡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微光,這小丫頭,確實有幾分手段。
    朱平安笑了。
    “公主不必憂心。”他放下酒杯,身體微微前傾,整個大廳的目光瞬間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本王素來敬佩深明大義之人。公主殿下能看清天下大勢,不以兵戈為能事,而以民生為己任,此等見識與胸襟,實乃女中堯舜。”
    他先是毫不吝嗇地一通猛誇,把趙清晏捧到了一個極高的高度。
    耶律休聽得雲裏霧裏,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趙清晏的眼簾微微垂下,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隻聽朱平安的聲音陡然拔高,清晰地傳遍大廳的每一個角落。
    “如此奇女子,若為敵國之公主,實乃我泰昌之憾事。本王思慮再三,為兩國萬世之和平,也為全本王一片傾慕之心,願以瑞王正妃之位,迎娶鴻煊三公主趙清晏!此事,本王已上奏父皇,不日便將遣使,正式向鴻煊陛下提親!”
    “轟!”
    耶律休隻覺得腦子裏有一道驚雷炸開,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沈萬三手裏的算盤“啪嗒”一聲掉在地上,他壓根沒去撿,一張胖臉擰成了麻花:“主公!娶了她?那……那三萬匹戰馬的保管費,還收不收了?這嫁妝,要不要上稅啊?”
    荀彧和狄仁傑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笑意。
    主公這一招,名為提親,實為奪人。
    一紙婚書,便是一道護身符。從此以後,趙清晏的安危,便不再是鴻煊的家事,而是泰昌的國事。趙景曜再想動她,就得掂量掂量,他要麵對的,是一位瑞王的怒火,和整個泰昌王朝的兵鋒。
    這更是一道枷鎖,將趙清晏,將鴻煊的未來,都與景昌,與朱平安,死死地綁在了一起。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趙清晏的身上。
    她成了整個風暴的中心。
    許久,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清冷的眸子,第一次真正直視著朱平安的眼睛。沒有驚慌,沒有羞澀,隻有一種棋逢對手的審視。
    她緩緩站起身,對著朱平安,盈盈一拜。
    “殿下厚愛,清晏……愧不敢當。”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事關兩國邦交,非清晏一人所能定奪。清晏,靜候我父皇與瑞王殿下的佳音。”
    一句話,四兩撥千斤。
    她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她將皮球,又一次踢了出去。隻是這一次,接球的人,不再是她的皇兄趙景曜,而是遠在鴻煊王都,高踞皇位之上的——鴻煊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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