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攪動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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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散去,賓客盡離,瑞王府的大廳重歸寂靜。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果釀香氣與食物的餘溫。
“亂了!全亂了!”
沈萬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肥碩的身體讓結實的木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他手裏的算盤被丟在桌上,神情像是虧掉了半個家當。
“主公,這筆賬徹底亂了!您要是真娶了那鴻煊公主,這三萬匹戰馬,到底是算聘禮還是嫁妝?要是聘禮,得咱們出錢;要是嫁妝,咱們能白得。可現在這馬還在咱們手裏,這保管費……咱們是收還是不收?要是收了,傳出去豈不是說瑞王府連自己老婆的嫁妝錢都要算計?要是不收,這每天上千兩的開銷,我心疼啊!”
他越說越激動,胖臉上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活像一個發酵過度的包子。
賈詡端著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渾濁的老眼斜了沈萬三一眼,幹癟的嘴角咧開,露出一個堪稱刻薄的笑容:“沈胖子,你的算盤珠子都長到腦子裏去了?主公這是在做買賣嗎?這是在往鴻煊的脖子上套繩索!那小丫頭是繩扣,咱們手裏牽著繩子。她那個隻長肌肉不長腦子的皇兄,再想動她,就得先問問牽繩子的主人答不答應。”
“可……可是錢……”沈萬三還想爭辯。
“錢?”朱平安從主位上走下來,踱步到他身邊,伸手撥弄了一下那算盤,發出清脆的響聲,“萬三,你的算盤,隻看到了銀子。本王的算盤,算的是人心和國運。”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趙清晏是個聰明人,但聰明人往往想得太多。本王提親,她就必須接著。她不接,就是拂了本王的麵子,趙景曜的信就是催命符。她接了,就等於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本王身上。”
“這一招,不僅是保她,更是逼她。”荀彧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鏡,接口道,“從此以後,她在鴻煊的任何舉動,都會被視為瑞王府的意誌延伸。她越是想為鴻煊爭取利益,就越要依賴主公您的支持。這就等於,我們在鴻煊朝堂之上,有了一雙最頂層的眼睛和一隻最靈敏的耳朵。”
狄仁傑撫著短須,補充道:“更重要的是,主公將一個死局,變成了一盤活棋。原本是鴻煊內部的兄妹之爭,現在成了泰昌與鴻煊之間的國婚博弈。主動權,已經完全回到了我們手中。”
朱平安笑了笑,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不需要趙清晏的感激,他需要的是她這個身份所能撬動的巨大價值。趙景曜的那封信,不過是給了他一個最完美的出手機會。
“好了,”他拍了拍沈萬三的肩膀,“別心疼你的銀子了。那三萬匹戰馬,一匹都不會少。至於保管費,賬單照樣擬,派人送到驛館去。就說,這是王府的規矩,親兄弟明算賬。未來的王妃,更應該以身作則,支持王府的財政工作。”
沈萬三的眼睛瞬間亮了,臉上的褶子也舒展開來:“主公英明!我這就去辦!保證賬目清晰,童叟無欺!”
看著沈萬三連滾帶爬跑出去的背影,賈詡嘿嘿一笑,那笑聲在夜裏聽著格外瘮人。
驛館之內,燈火未熄。
耶律休站在屋子中央,像一頭困在籠子裏的野獸,來回踱步。他的臉上寫滿了惶恐與不安。
“公主,我們……我們被他套住了!這瑞王的心機,比草原上最深的陷阱還要可怕!他這是要用一紙婚書,把您永遠困在泰昌啊!這要是傳回鴻煊,您……您就再也不是鴻煊的公主了!”
趙清晏坐在桌案前,正用一方素白的手帕,仔細擦拭著一把隨身攜帶的蒙古短刀。刀身如秋水,映出她平靜無波的臉龐。
“正使大人,你覺得,我現在還有別的選擇嗎?”她沒有抬頭,聲音清冷如刀鋒。
耶律休的腳步一頓,頹然地垂下頭。是啊,沒選擇了。一邊是皇兄的催命符,一邊是瑞王的“護身符”。怎麽選,都是一條不歸路。
“他想用婚書鎖住我,可鎖鏈,有時候也是武器。”趙清晏將短刀插回鞘中,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她終於抬起頭,看向窗外瑞王府的方向,“現在,皇兄再想動我,就得先看看這鎖鏈的另一端,牽著的是誰。他朱平安,給了我一個與我那好皇兄,在鴻煊朝堂之外,重新扳手腕的資格。”
耶律休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公主,忽然發現,她非但沒有絕望,眼中反而燃燒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鬥誌。
她將自己,也當成了棋盤上的一枚棋子。一枚身不由己,卻能撬動整個棋局的,關鍵棋子。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耶律休沙啞地問。
“等。”趙清晏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等我皇兄的下一封信。他比我更急。”
消息傳回鴻煊王都的速度,比所有人預料的都快。
三皇子趙景曜的府邸,氣氛凝重如冰。他最心愛的一隻波斯玉碗,此刻已化為一地碎片,靜靜地躺在他的腳邊。
“他敢!”趙景曜的胸膛劇烈起伏,那張素來張揚的臉上,肌肉因憤怒而扭曲,“他竟然敢向本王提親?他把清晏當成什麽了?戰利品嗎?一個靠著陰謀詭計上位的卑賤皇子,也配染指我鴻煊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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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的幾名幕僚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名留著山羊胡的幕僚壯著膽子出列:“殿下,息怒。如今看來,這瑞王是鐵了心要保下三公主。我們若是強行催逼,怕是正中他下懷,給了他開戰的借口。三公主和使團的安危……”
“安危?”趙景曜冷笑一聲,一腳踢開腳邊的碎片,“本王現在更擔心她樂不思蜀!自請為質,現在又默許了婚事,她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兄,還有沒有鴻煊的江山社稷!”
怒火過後,是一種被對手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屈辱感。他感覺自己揮出的重拳,全都打在了棉花上,對方非但毫發無傷,還順勢將他的武器都奪了過去。
“殿下,”另一名更為老成的幕僚上前一步,低聲道,“事已至此,動怒無益。這瑞王以‘國婚’為名,將事情抬到了兩國邦交的高度,我們確實不好再用家法處置。但,事情也未必沒有轉機。”
趙景曜猛地回頭,眼中凶光畢露:“說!”
“他不是要談婚事嗎?那我們就跟他談!”幕僚的眼中閃過一絲精明,“殿下可以立刻上奏陛下,就說茲事體大,關乎國本,非同兒戲。懇請瑞王殿下體諒,容三公主先回朝,與陛下和您當麵共商大計。隻要她的人回到了王都,是嫁,是留,甚至是……別的安排,那主動權,不就又回到我們手裏了嗎?”
趙景曜的眼睛猛地亮了。
對啊!
他朱平安能把家事變成國事,自己也能把國事再變回家事!
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趙清晏騙回來。隻要她踏入鴻煊的國境,那她就還是那個任由自己拿捏的妹妹,而不是什麽狗屁瑞王未過門的王妃!
“好!好計!”趙景曜一掃臉上的陰霾,放聲大笑,“就這麽辦!立刻擬旨,用最快的鷹,給本王送過去!本王倒要看看,他朱平安是留人,還是不留!不留,他就是幹涉我鴻煊內政,阻礙國婚商議,言而無信!留了,嗬嗬……”
幾日後。
一封來自鴻煊王都的正式國書,由八百裏加急,送到了景昌縣瑞王府。
書房內,朱平安展開那封用鴻煊王室金印封緘的國書,一目十行地掃過。
賈詡、荀彧、狄仁傑等人分列兩側,靜靜地等待著。
國書的措辭極為客氣,先是感謝了瑞王對公主的厚愛,又盛讚了這樁婚事對兩國和平的重大意義,最後話鋒一轉。
“……然,國之婚配,上承天命,下係萬民,非可草率。三公主乃陛下掌上明珠,其終身大事,理應由君父當麵垂詢,方為全禮。懇請瑞王殿下體諒為人父母之心,容三公主暫歸故裏,與陛下共商大計。待禮儀議定,鴻煊必以最隆重之典,送公主出嫁。”
朱平安將國書輕輕放在桌上,臉上看不出喜怒。
沈萬三湊了過來,小聲嘀咕:“主公,這鴻煊皇帝說話一套一套的,又是嫁妝又是典禮的,聽著倒是挺像回事。這是……答應了?”
賈詡幹笑一聲,伸手將那國書拿了過來,像是拈著什麽髒東西。
“答應?沈胖子,你做生意做傻了?這上麵寫的分明是三個字——‘把人還來’!”
他看向朱平安,渾濁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主公,魚餌放出去了。對麵的老狐狸,不但想吃餌,還想把魚線也一並收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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