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守好家,過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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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暗流洶湧,並未逃過劉體純的耳目。李黑娃統領的“鎮撫司”密探,如同撒入水中的網,不斷將各地異動的情報匯總而來。
鎮守府內,氣氛凝重。劉體純、李黑娃、王猛、鄭鐵牛、邱家文以及幾名核心將領齊聚。
“將軍,情況不妙。”
李黑娃指著地圖,麵色嚴峻說道:“京城方麵,多爾袞動了真怒,已派精銳死士南下,意圖在盛會當日製造血案,破壞工坊。山東、直隸的響馬、白蓮教、鹽梟餘孽蠢蠢欲動,運河上幾股悍匪已集結。更有江湖上一些難纏的角色也聞風而來,目標不明,但絕非善類。”
邱家文也麵露憂色說道:“將軍,江南客商已有不少抵達滄州及附近城鎮等候,人數遠超預期。魚龍混雜,護衛壓力極大。若盛會期間出事,漢唐商行聲譽掃地,‘滄州玉’價值也將大打折扣!”
劉體純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聽那節奏,分明就是《十麵埋伏》曲調。
他走到窗前,望著工坊區徹夜不熄的爐火和遠處運河碼頭的點點燈火。
“怕了?”
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淩厲之音。
“我們怕,那些藏在暗處的鼠輩,就更猖狂!”
他猛地轉身,目光掃過眾人:
“李黑娃!”
“末將在!”
“你的‘鎮撫司’,給我把網收緊!
所有入滄州之陌生麵孔,尤其是操外地口音、形跡可疑者,一律暗中盯死!寧可錯盯一千,不可放過一個!重點排查皮貨商、藥材商、行腳僧道等易於偽裝的職業!
發現清廷密探或江湖巨寇,不必請示,可先斬後奏!我要讓滄州城內,成為他們的鬼門關!”
“敬一民!”
“屬下在!”
“訂貨大會場地,給我用重兵圍成鐵桶!明哨暗哨,層層布防!所有入場客商,憑特製請柬並搜身驗看!
會場之內,安排可靠夥計扮作侍者,時刻留意異常!
會場外圍,工坊區要害位置,增派巡邏隊,日夜不息!告訴所有工匠,近期提高警惕,發現可疑立即上報,有賞!”
“王猛!”
“末將聽令!”
“滄州四門,給我嚴查死守!增派精兵,盤查所有進出人員車馬!尤其注意攜帶火油、火藥、大量兵器者!運河碼頭,加派水師快船巡邏,對可疑船隻,可先行扣押搜查!德州方向,同樣加強戒備,與滄州互為犄角!”
“傳令各匠戶街坊長,”
劉體純補充道:“實行‘保甲連坐’,鄰裏互相監察,生麵孔入住必須登記上報!凡舉報奸細屬實者,重賞!窩藏不報者,同罪!”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達,整個滄州如同一架精密的戰爭機器,開始高效而肅殺地運轉起來。
明麵上,為迎接上元盛會,街道張燈結彩,貨棧裝飾一新,一派喜慶祥和。暗地裏,卻是弓上弦,刀出鞘,無數雙警惕的眼睛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就在河灣工坊區因“滄州玉”的輝煌而歡騰時,那深溝高牆環繞的“鏹水工坊”內,氣氛卻壓抑得如同凝固。
硝鏹水和硫鏹水的穩定生產已初步實現,但吳守拙麵臨的,是劉體純交予的更為凶險的任務——試製無煙火藥和雷汞。
劉體純提供的工藝說明,對吳守拙而言,如同天書。但他憑借一生與硝磺打交道的經驗和劉體純的點撥,在死神鐮刀的寒光下,開始了摸索。
無煙火藥硝化棉) ,這是將棉花浸入濃硝酸和濃硫酸的混合酸中反應。每一步都凶險異常。
吳守拙穿著加厚的、浸透堿液的棉麻防護服,戴著特製的、鑲嵌著厚琉璃片的麵罩,在通風最良好的角落操作。
混合酸的配製就差點出事,劇烈的放熱讓琉璃罐滾燙欲裂,吳守拙幾乎是用生命在控製降溫速度。
浸泡棉花時,必須精確控製時間、溫度。時間短了硝化不足,長了極易自燃甚至爆炸。
一次操作中,一小片硝化不完全的棉絮在取出幹燥時突然冒煙自燃,瞬間點燃了旁邊一小堆!
幸虧吳守拙反應快,抓起浸透水的厚氈布撲滅,才避免了一場災難。看著地上焦黑的痕跡,他後背的冷汗浸透了防護服。
雷汞,這更是在刀尖上跳舞!
需將汞溶解在濃硝酸中,再加入酒精反應。
劉體純反複強調此物對撞擊、摩擦、火焰極度敏感,稍有不慎即爆。
吳守拙幾乎是在屏息中進行。
他選擇在鋪滿濕沙的淺坑中操作,所有工具都用厚布包裹。
溶解汞時,劇毒的汞蒸汽和硝酸煙霧讓他頭暈目眩。
加入酒精的瞬間,反應劇烈,液體翻騰冒泡,散發出刺鼻氣味。
吳守拙心髒狂跳,死死盯著反應容器,手中控製乙醇滴加的琉璃滴管穩如磐石,但細看之下,手指關節因用力都不見了血色。
第一次嚐試結晶雷汞時,在過濾環節,幹燥的濾紙與結晶物摩擦產生靜電,引發了一次小規模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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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一聲悶響,火光一閃!
吳守拙被衝擊波掀翻在地,琉璃器皿碎片四濺。
幸好他嚴格按照劉體純要求,每次處理量極少,且防護到位,才隻被震得耳鳴眼花,手臂被碎片劃開幾道血口。
他躺在地上,看著屋頂,大口喘息,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
但當他掙紮著爬起,看到爆炸中心殘留的那一點點灰白色結晶粉末時,渾濁的老眼中卻迸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執著光芒。
“成了……這就是……雷汞?”
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他用特製的軟毛刷和骨片,如同對待初生嬰兒般,小心翼翼地將那點致命的粉末收集起來。
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對未知力量的敬畏與恐懼。
劉體純很快得知了爆炸的消息和初步的成果。
他親自來到鏹水工坊,看著吳守拙手臂的傷和工坊裏的一片狼藉,沒有責備,隻是拍了拍老匠人佝僂的肩膀,輕聲說道:“吳師傅,辛苦了。命,比火藥金貴。慢一點,穩一點。我還要給你慶功呢!”
臘月的寒風卷著零星雪花,掃過滄州城的大街小巷。
年關將近,本應是掃塵祭灶、置辦年貨的祥和時節,但今年的滄州,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緊張與肅殺。
漢唐商行貨棧張燈結彩,為即將到來的上元盛會做著最後準備,流光溢彩的“滄州玉”、“琉璃”樣品在燈下愈發顯得溫潤奪目。然而,在這喜慶的表象之下,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已然打響。
盡管暗流洶湧,滄州百姓的日子依舊按著千百年來的節律向前。濃濃的年味兒,頑強地在肅殺的氛圍中滲透出來。
臘月廿三,灶王上天。家家戶戶清掃屋宇,將一年積塵連同晦氣一並掃出。
男人們忙著蒸“糖瓜”,這活兒可是力氣活,一般婦人幹不了。都是幾個老爺們兒約好時間,一起動手幹上一天。
糖瓜又甜又粘,據說是為了粘住灶王爺的嘴,讓他“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街巷裏飄散著糖瓜的甜香和焚燒舊灶王爺畫像的煙火氣。
隻是,今年掃塵的隊伍裏,多了些警惕的眼睛。坊長帶著青壯,借著清掃之便,格外留意街坊鄰裏有無生麵孔入住,牆角巷尾有無可疑的標記。
運河碼頭旁的空地,臨時搭起了年貨市集。
賣窗花、年畫、爆竹的攤子擠在一起,紅彤彤一片,甚是喜慶。
河灣包子鋪和李家鍋巴菜的生意更是火爆,熱氣騰騰的蒸籠和翻滾的大鍋前圍滿了人。
琉璃工坊流出的“殘次品”小玩意兒也成了搶手年貨,孩子們攥著幾枚銅錢,眼巴巴地望著那些晶瑩的小鳥、小魚。
然而,在市集的喧囂中,總有幾個看似閑逛、目光卻銳利如鷹的漢子,他們的視線掃過每一個討價還價的身影,留意著那些隻看不買、或眼神飄忽的外地人。
運河上,掛著“漢唐商行”旗號的貨船在巡邏快艇的“護送”下,穩穩靠岸,卸下為盛會準備的物資和江南客商預訂的珍奇貨物,戒備森嚴。
工坊區周邊的匠戶街裏,雖然房屋簡陋,但門楣上也貼起了手寫的春聯,窗戶糊上了新紙,剪著寓意吉祥的窗花。
得益於工坊的穩定工錢,不少匠戶家中飄出了燉肉的香氣,這在往年是想都不敢想的。孩童們穿著雖舊卻幹淨厚實的棉襖,在雪地裏追逐嬉鬧,放著零星的小爆竹。
匠戶們自發組織了巡邏隊,配合官軍,夜裏輪班值守街巷,火把的光亮在寒夜裏連成一條蜿蜒的長龍。
他們深知,工坊就是他們的飯碗,劉將軍的規矩嚴,但給了他們活路,絕不能讓宵小之輩毀了這一切。
“守好家,過好年!”成了匠戶街最樸實的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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