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巧思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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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州的慘敗與反思,臨清的焦土與重建,以及每日如流水般支出的軍餉、工料、撫恤,像一塊巨大的磐石壓在劉體純心頭。
    財政上的窘迫,遠比戰場上的強敵更令人窒息。
    僅靠山東一隅之地和日漸萎縮的傳統貿易,根本無法支撐一支現代化軍隊和一場持久戰爭。必須開辟新的、更豐沛的財源。
    這一次,劉體純將目光投向了民用領域,投向了那些能夠跨越地域和文化界限、吸引巨富顯貴爭相購買的“奢侈品”和“新奇物”。
    他再次憑借超越時代的見識,在青州工坊內開辟了一個全新的“巧思院”,親自畫圖,指導工匠,開始了新一輪的“發明創造”。
    首先問世的是“自來水筆”。劉體純厭惡這個時代毛筆的不便和歐洲鵝毛筆的頻繁蘸墨。
    他取來早已試製成功的“瑤台玉”,將其製成中空的筆杆,尾部設計了一個可旋開的精巧機關,用以灌裝墨水。
    最核心的部件是筆尖,他選用極細的精鋼,由最好的鐵匠反複捶打出極薄的韌性鋼片,再精心打磨出一條細若發絲的導墨縫,利用毛細原理,使得墨水能穩定均勻地流向紙麵。
    不過,普通的墨汁含有膠質和細微碳粒,極易堵塞那纖細的毛細通道。
    劉體純不得不為解決墨水問題再次開動腦筋。
    製造墨水,需要鞣酸,他想了想,盯上了一種山東特產……大柿子。
    此時正值冬季,金黃色的大柿子掛滿枝頭,正是采收季節。
    柿子肉好吃,皮卻酸澀難咽。
    山東人窮怕了,日子過得仔細,吃完柿子肉,柿子皮也舍不得丟掉,放到高處晾曬一段時間,酸澀味減淡,又勉強可以吃了。
    還有一個是做柿餅的人家,要削皮,有大量的柿子皮。
    他令人大量收集柿子皮,把眾人弄得一愣一愣的。
    宋應星算是個見多識廣的,對於劉體純收集柿子皮也是疑惑不解。
    “主公這是未雨綢繆,連柿子皮都不舍得扔?拿來做軍糧嗎?”。
    正揣摩著,劉體純通知他過來書房一見。
    到了書房,劉體純笑著說:“宋先生,要做一種新墨水,你從秋闈錄取的人員中選兩個機靈可靠的,我有大用。所做之事必須守口如瓶!”
    宋應星滿頭霧水,做個墨水還用這麽緊張嗎?我那本《天工開物》中,什麽鬆煙墨、油煙墨記錄了好多種,現在還需要保密去做嗎?
    不過,他想想劉體純此舉必有深意,也不再多問,扭頭出去了。
    找人好找,工坊裏私下傳開了,凡是願意去為主公做保密工作的,那待遇杠杠的!每年都是幾百兩銀子,買所大宅子,養一大家子沒問題。
    人選很快定了,一個叫朱強,一個叫李揚,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揣著一個遠大理想就來了。
    朱強的工作負責處理柿子皮,讓他大失所望。
    工作簡單又枯燥,味道難聞。
    一堆堆果皮,加水搗爛發酵,提取出富含單寧酸的汁液。反複過濾,最後用酒精提純,得到的是淡淡的黃色清液。
    李揚的工作稍稍有點技術性,將綠礬溶解,取清液。
    然後按照比例加入柿子皮清液,說來也奇怪,兩種清液混合在一起,瞬間便生成了一種色澤深沉、流動性極佳的藍黑色液體——這便是最早的鞣酸鐵墨水,它不易堵塞筆尖,且字跡持久。
    當然,朱強不知道自己做的東西幹什麽用。李揚也不知道這淡黃色清液哪裏來的。
    兩個人都是獨立操作,互相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
    這下子輪到宋應星又合不攏嘴了,他怎麽也想不到,又酸又澀的柿子皮還有這麽大的用途。
    他自幼天資聰穎,過目不忘,大半輩子遊曆華夏,遍覽群書,編纂出《天工開物》一書,已經覺得站在一個高峰上了。
    可這個“流冦頭子“左一出右一出的,極大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
    “莫非是天底下真有神仙?”這是他心裏一直縈繞著的一個念頭。
    他拿起一支自來水筆,裝上這特製墨水,在紙上試著寫了一下。
    雖然沒有毛筆字的粗細濃淡變化的那種美感,但勝在書寫方便,適合攜帶。
    那藍黑色的字跡也透著一股子清秀味道。
    “此筆必大興!”他長長的歎口氣。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種簡便的書寫工具——“鉛筆”也在劉體純的指導下誕生。
    萊州地區發現有品質不錯畫眉石,劉體純卻知道,這種能夠描眉的石頭其實就是石墨。
    同樣的,找個人專門做這個事情。
    將石墨研磨成極細的粉末,與不同比例的粘土混合,加水揉成團,壓入模具,製成細條,再放入窯中低溫烘烤定型。
    最後,將製成的筆芯嵌入事先刨出凹槽的兩片木條中間,粘合打磨,便成了一支支使用方便、無需墨水的鉛筆。
    根據粘土比例不同,筆芯有不同硬度,寫出的字濃淡不同。
    劉體純把這種筆命名為鉛筆,滿足了繪圖和書寫的不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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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最適合的是兒童開蒙寫字。
    為了推廣使用這兩種方便書寫的筆,劉體純首先鼓勵衙門中的各級官吏帶頭使用。
    輕便、快捷,不用天天捧著文房四寶到處跑,本身就是效率的提高。
    現在那些個知府知縣,躺在床上、坐在轎上都可以拿起筆寫寫畫畫,簡直就是太方便了!
    知府、知縣一幫子領導都用了,下邊的官吏自是不甘落後,也紛紛購置了幾支,揣在懷裏,沒事拿出來顯擺顯擺。
    有些老學究也用上了,紅燭高照,奮筆疾書,再也不用旁邊站著個人磨墨侍候了。
    不過嘛,少了點“紅袖添香”,終究是缺點雅致!
    光學儀器亦是重點。利用滄州、青州本地逐漸成熟的玻璃燒製技術,工坊開始嚐試研磨鏡片。
    早期,劉體純畫出單筒望遠鏡的結構圖,指導工匠如何打磨凸透鏡和凹透鏡,如何精確計算焦距並將其組裝在可伸縮的瑤台玉或硬紙筒內。雖然初期產品倍數不高,成像還有些畸變,但已足以讓這個時代的人驚歎不已。
    已經在軍隊中秘密應用,千總以上的將領及斥候等特殊軍種,都已經配上了望遠鏡。
    現在,沒銀子了,劉體純也打算外銷這個產品了。
    根據同樣原理 ,劉體純又指導工匠們開始製作老花鏡和近視鏡,用瑤台玉或玳瑁、金屬製作鏡框,為這個時代視力不佳者帶來了清晰的世界。
    瑤台玉的用途被發揮得淋漓盡致。
    除了筆杆、望遠鏡筒、鏡框,更早之前,它已被製成晶瑩剔透、色彩斑斕的梳子、鏡子、妝匣、鈕扣、扇子、甚至仿製玉器,這些產品通過鄭芝龍的渠道遠銷海外和南方,為劉體純換回了寶貴的白銀。
    可是,劉體純的產品始終受製於鄭芝龍這一中間商,利潤被層層盤剝,且銷售渠道單一。
    劉體純下定決心,必須掌握貿易自主權。
    這一日,他將薄玨、吳應箕以及商務總管潘慶元喚至跟前。
    桌上擺放著自來水筆、鉛筆、單筒望遠鏡、老花鏡、精美的瑤台玉鏡子和妝匣、以及一套套瑩潤的琉璃瓷茶具。
    “諸位請看,”劉體純指著這些產品說:“此皆我青州巧思院之心血,世間獨有,奇貨可居。然以往皆假手鄭氏,利權大半旁落。我意已決,不再 單獨依賴鄭家。我們要自己開埠,自己與泰西商人、與國內豪商做生意!”
    眾人聞言,精神一振。
    “大將軍之意,開埠於何處?”商務總管潘元慶急忙問道。
    “登州!”劉體純手指點向地圖上的山東半島尖端說:“登州古港,基礎猶在,距遼東、高麗、日本皆近,亦是泰西船隻北上必經之地或可探尋之港。於此設埠,招徠四方商賈,最為適宜。”
    “然則,如何讓那些遠在廣州、澳門的泰西商人知我登州有新貨?”吳應箕提出關鍵問題。
    劉體純微微一笑,指向那些樣品說:“故此,需派精明幹練、通曉商事且略識夷語之人,組成商隊,攜帶這些精品,南下廣州十三行及澳門。不必多帶,每樣數件即可。其任務非為售賣,而是展示!
    讓那些泰西商行的買辦、船長們親眼見識何謂‘自來水筆’,何謂‘清晰望遠’,何謂‘瑤台奇珍’!讓他們知其珍奇,吊足胃口,而後告知他們,欲購此物,請北上山東登州貿易!屆時,我可在登州設立專營商號,公平交易,貨源充足!”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一絲光芒,猶如一個老練的商人,笑著說:“此外,亦可與廣州、澳門有實力的華商洽談,許其代理之權,由其負責南方乃至南洋銷售,我處直接供貨。多條腿走路,總好過吊死在一棵樹上。”
    計劃已定,一支精幹的商務勘探小隊迅速組建起來。他們挑選了最精美的樣品,精心包裝,帶著劉體純的親筆信函和巨大的期望,如同當年出使西域的使者,踏上了南下的征途。他們的成功與否,將直接關係到劉體純政權能否打破財政困境,獲得獨立的經濟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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