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暗潮與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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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騰蛟的回信,經過一番周折,送到了武昌洪承疇的案頭。
洪承疇仔細閱罷,臉上看不出喜怒,隻是將那信紙輕輕放下,手指在“盡力設法”四個字上點了點。
“老狐狸……”他低聲自語,語氣中帶著一絲了然,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他太了解何騰蛟了,此人能力是有的,否則也不可能在湖廣、兩廣之地經營起一番局麵,但格局有限,私心頗重,缺乏決斷天下的魄力。
所謂的“盡力設法”,不過是拖延之詞,既不想立刻得罪自己,又不敢明目張膽地資敵,更舍不得可能到手的利益。
洪承疇就不信,伍家賺得的錢財,中,沒有他何騰蛟的一份?
“督師,何騰蛟如此敷衍,是否要施加些壓力?”下首一名幕僚試探著問道。
洪承疇搖了搖頭道:“不急。嶺南地利特殊,強攻損失太大,非上策。何騰蛟想學南宋,偏安一隅,本督就讓他先做著這個夢。隻要這條線不斷,總有他不得不就範的時候。
眼下,招撫鄭芝龍之事受阻,黃熙胤在泉州被刺,此事頗為蹊蹺,需全力查清。東南若不能定,則全力南征亦非時機。”
他目光投向南方,仿佛能穿透千山萬水,看到那片潮濕悶熱的土地。
“讓下麵的人繼續與何騰蛟的人接觸,催可以,但不必逼得太緊。第二批糧食,他遲早得吐出來。我們要的,不隻是糧食,更是他何騰蛟的態度,是打開嶺南缺口的一個契機。”
“是,督師。”幕僚點頭應道,心裏麵也是暗暗佩服。
沒動多少刀兵,這位前大明薊遼總督已經招撫了數省的前明官員和軍隊。真正論起功勞來,他可絕不比那幾個躍馬揚鞭的親王差。
就在洪承疇與何騰蛟之間暗流湧動的同時,肇慶城內的永曆朝廷,也並非鐵板一塊。
都禦史蘇觀生府邸,幾位對何騰蛟“消極避戰”政策不滿的官員正聚在一起密議。書房內門窗半開,閑雜人等避開十丈以外,室內氣氛壓抑,幾個人都是死命的搖著蒲扇,臉上仍舊微微沁出汗珠兒。
嶺南的天氣,又悶又熱,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何督師一味強調固守,對北伐之事避而不談,長此以往,人心渙散,朝廷與偏安一隅的藩屬何異?”一位年輕氣盛的翰林編修憤然道。
另一位官員也憂心忡忡地說:“如今朝廷度支,大半依賴廣州海貿稅收,以及……以及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來源。何督師總說休養生息,可這‘生息’之財,用在兵備上的又有幾何?聽聞他與北邊……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往來。”
“慎言!”蘇觀生眉頭緊鎖,打斷了他的話頭,板著臉道:“何督師乃朝廷柱石,無憑無據,不可妄加揣測。眼下局勢,確以穩固為上。”
他雖然也對現狀不滿,但更清楚何騰蛟手握重兵,總督數省軍務,沒有確鑿證據,輕易動他不得。
“可是蘇公,難道我們就坐視光複之機流逝嗎?李闖已敗,獻賊蟄伏川中,清虜亦需時間消化北方,此正是我用兵之機啊!”編修依舊不甘。
蘇觀生歎了口氣道:“用兵?錢糧從何而來?兵員從何而來?僅憑一腔熱血,不過是徒耗國力,速亡之道。眼下……唯有隱忍,等待時機。”
他話雖如此,眼中卻也有著深深的無奈和焦慮。
他知道,這種“隱忍”,很可能換來的是徹底的沉淪。
幾乎在同一時間,廣州城外,珠江口,碧波萬頃。
一艘懸掛著葡萄牙旗幟的夾板大船緩緩駛入琶洲港。
船舷旁,幾名金發碧眼的商人正指著岸上的景致交談,他們對不遠處碼頭上的緊張氣氛似乎習以為常——那是鄭家水師的巡邏船在檢查往來船隻。
雖然鄭芝龍與朝廷關係微妙,但廣州的通商並未完全中斷,鄭家也需要這條財路。
一個穿著大明服飾,但氣質明顯不同於常人的中年男子,在幾名隨從的護衛下,低調地下了船,很快匯入廣州城熙攘的人流。
他是濠鏡澳澳門)葡萄牙當局的一名高級代表,此次前來,明麵上是洽談新的貿易合約,暗地裏,也肩負著觀察這個南方明朝小朝廷穩定性,以及打探清廷對南方政策動向的任務。
他們的到來,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雖然微小,卻也可能激起意想不到的漣漪。
而在更遙遠的北方,滄州軍諜報司的檔案裏,關於何騰蛟與洪承疇之間可能存在秘密糧食交易的情報,已經被標注了“待核實”的標簽,相關的調查指令,正通過秘密渠道,向著嶺南地區滲透。
劉體純的目光,已經投向了這片濕熱之地。
嶺南的天空,看似在永曆朝廷的統治下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來自清廷的壓力、朝廷內部的分歧、海外勢力的觀望以及北方新興力量的目光,種種明流暗潮,已然交織在一起,醞釀著未知的風暴。
何騰蛟想要的“偏安小日子”,注定不會長久。
他似乎忘了,沒有一個小朝廷能夠偏安的。
黃熙胤被剌殺,鄭芝龍雖然沒有抓到凶手,可事後仔細分析,這個事情就像是劉體純做的。但苦無證據,隻能是打牙往肚子裏咽,白白的吃個大虧。
事情沒談妥之前,也不敢聲張,畢竟背個漢奸的名聲不是什麽好事。
思來想去,還是先和何騰蛟聯手,管他什麽大清還是劉體純,多一個幫手,總是好對付些。
清軍糧船被李自成劫了,鄭芝龍也聽說了。
眉頭一皺,他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準備好好的坑劉體純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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