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拜師李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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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如墨,平原侯府的書房內卻亮著豆大的燈光,
    劉天屏退左右,隻留下陳武在門外守候。他鋪開一張粗糙的麻紙,用削尖的木炭筆,開始勾勒腦海中那幅關乎未來數年,甚至數十年命運的藍圖。
    “黃巾之亂,是危機,更是最大的機遇。”他低聲自語,筆尖在“冀州”、“青州”、“兗州”幾個大字上重重圈點。他知道,張角兄弟此刻正在這些地方暗中傳道,積蓄著足以撼動帝國根基的力量。“必須在亂起之前,擁有足以自保,乃至火中取栗的實力。”
    他的目光落在“人才”二字上。關、張、趙、典……這些名字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心中閃耀。然而,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浮現出來——如何找到他們?即便找到,以他現在區區一個落魄侯爺,手下僅有百十名剛放下鋤頭的流民鄉勇,憑什麽讓這些青史留名的絕世猛將、無雙國士納頭便拜?
    僅憑先知先覺和一番空泛的“興複漢室”口號嗎?亂世之中,實力才是硬道理。他需要一塊更響亮的“招牌”,一個能快速提升自身和麾下隊伍戰鬥力的方法。
    他的手指在“武力”一詞上停頓。天生神力是他的底牌,但這力量更像是一種本能,粗糙,缺乏係統的運用法門。陣前廝殺,光有力氣可不夠,需要的是殺人的技巧,是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絕世武藝。
    忽然,一段幾乎被遺忘的史料記憶湧上心頭。並州,雁門……李彥!
    此人是槍術宗師,與蓬萊槍神童淵、並州戟王韓榮齊名於世。更重要的是,野史傳聞,那未來的天下第一猛將呂布,其一身超凡脫俗的戟法,似乎便與這位李彥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若能得此等宗師指點,不僅他自身戰力能發生質變,更能借此機會,摸清呂布的底細,甚至……找到克製其戟法的可能!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野火般蔓延。
    “必須去!”劉衍猛地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平原縣有蘇婉打理內務,有忠伯照料瑣事,有陳武初步整訓鄉勇,短期內隻要不主動招惹王虎,應當無虞。這將是一次風險極高,但回報可能無法估量的豪賭。
    他將計劃告知蘇婉和忠伯時,果不其然遭到了強烈的反對。
    “夫君!並州遠在千裏,路上盜匪蜂起,胡騎肆虐,你千金之軀,怎能親涉險地?”蘇婉淚眼婆娑,緊緊抓著他的衣袖。
    “侯爺,府中剛剛有了起色,您這一走,萬一王虎那廝……”忠伯滿臉憂慮。
    劉衍握住蘇婉的手,又看向忠伯,語氣沉穩而堅定:“婉娘,忠伯,正因為前路艱險,我才必須去。我們底子太薄,若按部就班,三年後黃巾亂起,我們依舊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此行若成,我便能真正擁有在這亂世立足的資本,也能為你們,為追隨我們的所有人,撐起一片天。”
    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有些險,必須冒。”
    最終,劉衍隻帶了陳武和另外兩名機警且腳力好的年輕鄉勇,四人輕裝簡從,扮作遊學的士子與護衛,踏上了前往並州的漫漫長路。
    一路上,他們繞過城池,專走小道,風餐露宿。劉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荒蕪的田地,廢棄的村落,以及路邊不時可見的森森白骨,都在無聲地控訴著這個時代的殘酷。他甚至親手格斃了幾夥試圖劫掠他們的流寇,那鮮血噴濺的觸感和生命的脆弱,讓他迅速褪去了穿越之初最後一絲書生意氣,眼神變得愈發堅毅和冰冷。
    兩個月後,曆經艱辛,四人終於抵達了雁門郡。幾經周折,在一處偏僻的山穀中,找到了當地山民口中那位“脾氣古怪的老獵人”的居所。
    幾間簡陋的茅屋,一圈籬笆牆,院中擺放著石鎖、磨盤等重物,磨損得異常光滑。一個身形魁梧、穿著粗布短打的老者,正背對著他們,在一塊青石上磨著一柄獵叉。他動作不疾不徐,那“沙沙”的磨礪聲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節奏,仿佛與周圍的山風林濤融為一體。
    劉衍心中一動,示意陳武三人在遠處等候,自己整了整衣冠,緩步上前,深深一揖:“晚輩青州劉衍,冒昧來訪,懇請李彥先生賜見。”
    老者磨叉的動作頓了頓,並未回頭,隻是淡淡地道:“這裏沒有什麽李彥先生,隻有一個等死的老獵人。你找錯人了,走吧。”
    聲音平淡,卻中氣十足,震得人耳膜微微發癢。
    劉衍不以為意,繼續道:“晚輩慕名而來,誠心求教,願拜先生為師,學習武藝兵法,以求上報國家,下安黎庶。”
    “上報國家?下安黎庶?”老者嗤笑一聲,終於停下動作,緩緩轉過身來。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皺紋如同刀刻,但一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的目光在劉衍身上掃過,帶著審視與漠然:“朝廷昏聵,十常侍禍國,這樣的國家,值得你報?天下流民千萬,你又能安得幾個?年輕人,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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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衍迎著他銳利的目光,毫不退縮:“正因朝廷昏聵,奸佞當道,才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滌蕩乾坤!正因流民千萬,一己之力難安,才更需要學會安邦定國的本事!晚輩力微,卻不敢忘身為漢室宗親之責。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方為丈夫!”
    “漢室宗親?”李彥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歸於平淡,“劉姓子孫遍布天下,多是紈絝之輩。看你細皮嫩肉,倒有幾分氣力根骨,可惜,老夫早已不收弟子,更無意卷入世俗紛爭。你走吧。”
    劉衍知道,空口白牙難以說動這等隱世高人。他目光掃過院中那個最大的石碾,估計至少有四五百斤重。他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走到石碾前,沉腰坐馬,雙手扣住石碾邊緣。
    李彥冷眼旁觀,嘴角甚至帶著一絲嘲弄,他見過太多試圖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年輕人。
    然而,下一秒,他眼中的嘲弄瞬間化為了震驚。
    隻見劉衍低喝一聲,雙臂猛然發力,那巨大的石碾竟被他穩穩舉起,過頭頂!劉衍的手臂微微顫抖,並非力竭,而是刻意控製著力量,避免將這唯一的石碾損壞。他麵色如常,氣息平穩,舉著石碾在院中緩緩走了三步,方才輕輕放下,地麵為之微微一震。
    整個過程,舉重若輕。
    “天生神力?!”李彥終於動容,他站起身,上下重新打量著劉衍,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寶,“如此根骨,萬中無一……不,恐怕是百萬中無一!你……”
    就在這時,山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喧嘩,伴隨著淒厲的哭喊。
    一名山民連滾爬爬地衝進來,臉色慘白:“李公!不好了!是……是匈奴人的遊騎!他們繞過了烽燧,衝進王家坳了!正在燒殺搶掠!”
    李彥臉色驟然一變,一股凜冽的殺氣瞬間從佝僂的身軀中迸發出來,他一把抓起那柄剛剛磨好的獵叉,眼神銳利如鷹:“多少人?距離多遠?”
    “二、三十騎!就在五裏外的坳子裏!”
    李彥看了一眼劉衍,沉聲道:“小子,你不是要學安邦定國的本事嗎?胡騎寇邊,屠戮我漢家百姓,這就是你眼前的第一關!可敢隨老夫去殺幾個胡狗,讓老夫看看你的膽色和斤兩?”
    劉衍隻覺一股熱血直衝頂門,穿越以來所見的路邊白骨、流民慘狀與此刻聽聞的胡虜暴行交織在一起。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雖仍是那柄裝飾用的青銅劍,但在他手中,卻仿佛有了不同的意義。
    “保境安民,匹夫有責!有何不敢!”劉衍聲音斬釘截鐵,“陳武!”
    “在!”陳武帶著兩名鄉勇立刻上前,雖然麵對匈奴騎兵有些緊張,但看到劉衍堅定的神色,也紛紛握緊了手中的簡陋武器。
    “好!”李彥眼中終於掠過一絲激賞,“是條漢子!跟我來!”
    老人此刻再無半分老態,身形一展,如同蒼鷹般掠出院子,速度奇快。劉衍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那股澎湃的神力灌注雙腿,竟也能緊緊跟上。陳武三人拚盡全力,才勉強墜在後麵。
    五裏路程,對於心急如焚的眾人而言,轉瞬即至。
    還未靠近王家坳,衝天的火光和淒厲的哭喊便已傳來。隻見坳內一片狼藉,茅屋熊熊燃燒,地上躺著幾具村民的屍體,二三十名騎著矮壯蒙古馬的匈奴騎兵,正揮舞著彎刀,狂笑著追逐四散奔逃的百姓,如同在圍獵羔羊。
    一個匈奴百夫長模樣的人,正用生硬的漢語吼叫著:“搶糧食!搶女人!反抗的,殺!”
    “畜生!”李彥須發皆張,怒吼一聲,也不隱蔽,直接從山坡上一躍而下,手中獵叉化作一道黑光,直奔那最近的匈奴騎兵。
    那騎兵聽到風聲,剛回過頭,獵叉已如毒龍般刺穿了他的皮甲,透胸而出!李彥手腕一抖,竟將那名騎兵的屍體從馬背上挑飛,砸向另一名敵人,動作幹淨利落,狠辣無比!
    劉衍看得心旌搖曳,這就是宗師之威!
    但他來不及讚歎,因為一名匈奴騎兵已經發現了他這個“不速之客”,獰笑著策馬衝來,雪亮的彎刀帶著風聲劈向他的脖頸!
    若是半月前的劉衍,恐怕早已手忙腳亂。但這一路的曆練和體內奔湧的神力,給了他無比的底氣。他瞳孔微縮,在那彎刀及體的瞬間,一個側滑步精準地避開刀鋒,同時左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那騎兵持刀的手腕!
    “哢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那騎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彎刀脫手。劉天毫不留情,右手青銅劍順勢向前一送,精準地刺入了對方肋下的皮甲縫隙!
    熱血噴濺了劉衍一臉,溫熱而腥鹹。這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上,麵對麵地殺死一個敵人。
    沒有時間惡心或恐懼,另一名騎兵已然衝近。劉衍甚至來不及拔劍,直接鬆開劍柄,側身避開馬匹的衝撞,同時右拳凝聚全身力氣,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了馬脖子上!
    “唏律律——!”戰馬發出一聲悲鳴,頸骨顯然已被這非人的巨力砸斷,轟然倒地,將背上的騎兵狠狠摔了下來。那騎兵還未爬起,已被隨後趕到的陳武一棍砸在頭上,頓時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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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衍彎腰撿起一把匈奴人的彎刀,感覺比那青銅劍順手得多。他吐掉濺入口中的鮮血,眼神變得如同寒冰。他主動衝向那些肆虐的匈奴騎兵,憑借著遠超常人的速度與力量,刀劈、拳擊、腳踢,每一次出手,都必有一名匈奴騎兵或人仰馬翻,或筋斷骨折!
    他就像一頭闖入羊群的猛虎,所向披靡!李彥在一旁看得暗暗點頭,此子不僅神力驚人,臨陣對敵竟也如此果決狠辣,確是可造之材!
    那匈奴百夫長見轉眼間折了七八名手下,又驚又怒,嘰裏咕嚕地大吼一聲,剩餘的十幾名騎兵不再散開搶掠,而是集結起來,朝著威脅最大的李彥和劉衍發起了集群衝鋒!
    騎兵集群衝鋒的氣勢,絕非散兵遊勇可比!地麵微微震動,彎刀組成一片死亡的森林,撲麵而來的殺氣讓陳武等人臉色發白。
    李彥神色凝重,獵叉橫在胸前,準備硬接這波衝擊。
    就在這時,劉衍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向前猛衝幾步,目光鎖定了衝鋒隊伍側翼的一塊半人高的巨石!
    “嗬——!”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劉衍沉肩撞向了那塊巨石!
    “轟隆!”一聲巨響!
    那塊數百斤重的巨石,竟被他用肩膀生生撞得翻滾起來,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朝著匈奴騎兵衝鋒的隊伍側翼滾了過去!
    戰馬受驚,希律律亂叫,衝鋒的陣型瞬間大亂。有的騎兵試圖勒馬,有的被巨石直接撞翻,更有甚者,馬失前蹄,連人帶馬摔作一團!
    機會!
    李彥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聲:“殺!”獵叉舞動,如同索命的閻羅,專門撿那些落馬和混亂的匈奴騎兵下手。
    劉衍也毫不猶豫,揮刀殺入混亂的敵群,如同虎入羊群。
    片刻之後,戰鬥結束。
    除了三四名見機得快,倉皇逃竄的匈奴騎兵外,其餘二十多名胡騎,盡數斃命於此。濃烈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幸存的村民從藏身之處戰戰兢兢地走出來,看著滿地胡人屍體和如同戰神般的劉衍與李彥,不知是誰先帶頭,紛紛跪倒在地,磕頭不止:“多謝恩公!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李彥沒有理會村民的叩謝,他走到拄著彎刀微微喘息的劉衍麵前,看著他被鮮血和煙塵染汙卻依舊難掩銳氣的臉龐,看著他剛剛撞碎巨石此刻卻隻是微微發紅的肩膀,沉默了許久。
    山穀的風吹過,帶著焦糊與血腥氣。
    終於,李彥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鄭重:“你之前說,要拜師?”
    劉衍聞言,立刻丟掉彎刀,不顧滿地血汙,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弟子劉衍,懇請老師收留!”
    李彥伸手將他扶起,目光複雜地看著他:“老夫一生漂泊,本以為一身技藝將隨我埋入黃土。沒想到,臨老卻遇到你這等……怪物。”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之心誌,老夫見了。你之膽魄,老夫驗了。你之根骨,更是亙古罕見。或許,這天意,老夫違逆不得。”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李彥的關門弟子。”
    劉衍心中湧起難以抑製的激動,再次躬身:“弟子拜見老師!”
    李彥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戰場和驚魂未定的村民,沉聲道:“此地不宜久留。收拾一下,隨我回山。你的基礎……簡直一塌糊塗,空有寶山而不自知。老夫要教你真正的殺人技,讓你這身神力,不再隻是莽夫之勇。”
    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時空,帶著一絲追憶和凝重。
    “而且,你既誌在天下,未來難免會遇上一些……非常之人。比如,並州九原,那個姓呂的小子……”
    劉衍心頭劇震,猛地抬頭看向李彥。
    老師,果然知道呂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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