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詭謀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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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把頭臉漲得通紅,“嘩啦”一聲推上槍栓,鐵件碰撞的脆響在空地裏格外清楚,跟著突然扯開嗓子喊:“弟兄們!有人砸咱的場子,要動咱的人!抄家夥,跟他們幹!”
    話音剛落,幾間窩棚的門“吱呀”作響,十七八個精壯漢子湧了出來,都是高把頭平日裏帶的金工,手裏攥著鎬頭、鐵鍁,還有人扛著根磨得溜光的撬棍,黑壓壓站成一片,眼裏都帶著股子狠勁。
    陶景帶來的人雖也舉著槍,但高把頭的獵槍對著,他喊來的漢子們又圍了上來,鎬頭鐵鍁在手裏攥得死緊,大炮頭再橫,也架不住人多。
    陶景看著高把頭手裏的獵槍,又瞅瞅朱順黑洞洞的槍口,眉頭擰成個疙瘩。他這大炮頭在許爺手下能站穩腳,靠的是腦子不是蠻幹,此刻硬碰硬得不償失。“行,算你們狠!”他往後退了半步,疤瘌臉抽搐著,“江榮廷,你給我記著”
    說完一揮手,帶著兩個崽子罵罵咧咧地走了,那兩個崽子走時還回頭瞪了江榮廷兩眼,透著不服氣
    樹後,陳二早把身子縮成了團,剛才陶景被圍的光景看得他大氣不敢出,指甲都摳進了樹皮裏。這會兒見人走了,腿肚子早軟成了棉絮,直打晃,也顧不上別的,貓著腰就往礦上跑,腳步慌得像後頭有狼攆。
    高把頭把獵槍往門後靠了靠,手還在抖:“可陶景是許金龍跟前的紅人,他記恨上咱們,怕是……”
    “記恨就記恨。”朱順把槍插回槍套,“等收拾了許金龍,他這大炮頭也該挪窩了。”
    江榮廷攏了攏衣襟,跟朱順對視一眼——陶景這大炮頭吃了虧,許金龍絕不會善罷甘休,動手的日子,怕是真得提前了。
    沒過兩個時辰,陶景就耷拉著腦袋回來了。棉袍上還沾著草屑,走到堂屋就“噗通”一聲矮了半截,聲音發顫:“許爺……小的沒用,江榮廷那廝滑得像泥鰍,沒、沒抓住……”
    許金龍把手裏的茶碗“哐當”砸在桌上,茶水濺了陶景一臉。“連個江榮廷都拿不來,我養你們這群廢物有啥用!”他指著陶景的鼻子罵,三角眼瞪得像要吃人,棉袍的下擺被氣得直抖。
    陶景趕緊抹了把臉,陪著笑往後退:“大哥,不賴我們啊!不光有江榮廷,宋把頭的二當家朱順也在那兒,倆人手都帶著家夥!”
    “帶響的?”許金龍冷笑一聲,抬腳踹翻旁邊的板凳,“你們手裏拿的是燒火棍?”
    陶景縮著脖子不敢吭聲,旁邊一個瘦猴似的崽子湊上來:“大哥,要我說,江榮廷就是靠著宋把頭撐著,離了宋大腦袋他啥也不是。咱不如擒賊先擒王,先辦了宋大腦袋!”
    “這宋大腦袋也是欠收拾!”許金龍咬著牙,唾沫星子噴了一地,“張三不吃死孩子肉,活人慣的!這兩年我沒功夫搭理他,還蹬鼻子上臉了?”他突然一拍桌子,“陶景,你連夜回二道河子,讓老二帶四十個弟兄過來,明天我親自去會會他!”
    陶景臉都白了,趕緊擺手:“大哥,對付宋把頭可得尋思尋思!他雖說就三十多號人,可都是獵戶出身,槍打得準著呢!再說他那地方山高坡陡,易守難攻,咱硬攻怕是得吃大虧!”
    “那你說咋辦?”許金龍眉頭擰成個死結,嘴角撇著,一臉的不耐煩。
    “要不……咱在二道河子的酒館設宴,請宋把頭過來,他一來就給哢嚓了?”陶景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眼裏閃著賊光。
    “就你這主意?”許金龍嗤笑一聲,“天底下能上你這當的,除了大傻子、二愣子,怕是找不出第三個人!二道河子是我的地界,他能來嗎?!”
    許金龍眯起眼,手指在桌上敲得“篤篤”響,“你讓老二在四道溝的香滿樓設埋伏,要幹宋大腦袋,就得在他自己的地界動手,才叫出其不意!”
    陶景眼睛一亮,趕緊點頭哈腰:“哎呀,還是大哥您高明!我這笨腦袋想不出這麽妙的招!”
    “少拍馬屁!”許金龍揮揮手,語氣緩和了些,“趕緊去,讓老二把家夥備齊了,別出岔子!”
    陶景“哎哎”應著,轉身就往外跑,許金龍看著他的背影,嘴角撇出個冷笑,伸手抓起桌上的七星子,摩挲著冰涼的槍身——宋老三,這回我看你往哪兒躲。
    第二天一早,後半夜的潮霧剛散,天剛蒙蒙亮,鉛灰色的雲壓得很低,像堆壓了夜露的礦渣,沉得喘不過氣。陶景揣著顆七上八下的心,棉袍下擺還沾著昨晚沒擦淨的酒漬,領著頭前兩個崽子往宋把頭的金廠挪。腳底下的濕泥裹著碎石子,踩上去“噗嗤”響,像碾著沒幹透的爛草,每一步都透著不踏實——許爺昨兒踹翻的板凳腿還在眼前晃,那狠勁讓他後脖頸子直冒涼氣,腿肚子軟得像泡了水的朽木,差點邁不開步。
    離著木柵欄還有三丈遠,陶景就瞅見柵欄上纏著的鐵絲,在微光裏閃著冷光。兩個崽子縮著脖子,棉帽簷壓得快遮住眼睛,走一步滑半步,其中一個瘦猴似的家夥,靴底磨禿了,打了個趔趄,差點撞翻陶景。
    “媽的,穩當點!”陶景低聲罵了句,手不自覺攥緊了袖裏的槍——那是許金龍賞的。守卡的漢子叫老馬,是宋把頭從關裏帶來的老夥計,此刻正斜倚在木樁上,懷裏的槍沒卸火,槍管的冷硬在指尖硌著,帶著未消的寒氣,透著股子壓人的沉。
    “站住,幹啥的?”老馬把槍橫過來,烏黑的槍管正對著陶景胸口,手指在扳機護圈上搭著,槍托抵著肩窩,鐵件在雪光裏泛著冷硬的光,肩膀繃得像塊上了弦的弓。
    陶景忙堆起笑,棉帽簷上的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別誤會,我們是許爺的人,來找宋把頭說句話。”他的目光在槍管上頓了頓,那上頭還留著圈深褐的印子——上周打熊瞎子時崩的血漬,凍得跟鐵痂似的,看得他後槽牙發酸。
    誰找也不能過。”老馬往前挪了半步,獵槍的槍口又低了半寸,幾乎要頂到陶景的棉袍,呼出來的白氣,噴在陶景臉上,“宋把頭的地界,不是誰都能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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