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割耳破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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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我們許爺有話,你們還敢攔?”陶景身後那瘦崽子仗著許金龍的勢,梗著脖子往前湊,話沒說完就被老馬一眼瞪回去——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直剜得他脖梗子發僵,腳底下跟釘了釘子似的,再也挪不動半分。
“誰找我?”
話音剛落,林子裏“嘩啦”響了聲,宋把頭從鬆樹後頭轉出來,肩頭落著層鬆針,沾著的晨露沒抖淨,他身後跟著江榮廷、龐義等弟兄,人人手裏的槍都上了膛,靴底碾過幹鬆針的“簌簌”聲,在這大清早的山穀裏格外清越,像骨頭摩擦的硬響。
陶景腿肚子一軟,趕緊弓腰,疤瘌臉擠蔫菊花:“是宋把頭吧?久仰久仰,我家許爺……”
“啊,是你啊。”宋把頭眼皮都沒抬,手裏攥著的銅鑰匙在指間繞圈,環扣撞在一起“叮當”響,轉得越來越急,“說事。”
陶景咽了口唾沫,往柵欄裏湊了湊,:“宋把頭,我家許爺久仰您的大名,今兒在四道溝香滿樓設了宴,特差兄弟來請您——商議成立碾子溝金幫總會的事。我家許爺說了,這總會把總的位置,非您莫屬,您看……”
“哈哈哈!”宋把頭突然笑起來,聲音裏帶著股子糙勁兒,“咋的,今天這日頭要從西邊爬出來?”
“宋把頭這是啥意思?”陶景臉上的笑僵成塊凍肉,“我家許爺可是掏心窩子的誠意!”
“狗屁誠意!”宋把頭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砸在地上濺開個小坑,“有誠意他咋不自己來?讓你這挨打的貨跑腿?”他抬眼時,那精光從眼縫裏漏出來,掃得陶景後頸發麻。
“宋把頭,”陶景脖子一梗,聲音拔高半度,“我可是許爺跟前的人,難道還入不了您的眼?”
“入眼?”宋把頭冷笑一聲,“你是墳塋地的夜貓子,打娘胎裏就帶著股子騷腥氣,也配談‘入眼’?”
話音才落,他往江榮廷那邊遞了個眼色。江榮廷手往身後一擺,龐義帶著三個弟兄跟狸貓似的,悄沒聲繞到陶景身後,手裏的短刀“噌”地出鞘,那寒光在雪地裏晃得人眼暈,直接架在了陶景脖子上。
“別動!”龐義的刀背刮過陶景的喉結,冰涼刺骨,嚇得他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背過氣去。
“哎,宋把頭,這是幹啥啊!”陶景腿一軟,差點跪在雪地裏,身後兩個崽子手剛往背後探——那杆長槍還斜挎在肩上沒卸呢——就被江榮廷和另兩個弟兄端著槍頂住了後心,槍管的冷硬透過棉袍硌得肉皮發緊。
“你小子連宋大哥的話都嚼不碎,留著耳朵也是多餘。”龐義說著,手腕一翻,刀光閃過,隻聽“噗”的一聲,陶景右邊的耳朵掉在雪地上,滾出兩圈暗紅的血印子,熱氣騰騰的血順著耳根子往棉袍裏滲。
“啊——!”陶景捂著淌血的耳根子,疼得渾身抽搐,眼淚鼻涕混著血往下淌,“宋大爺!饒命!是許金龍逼我的!我不敢騙您啊!”
“滾。”宋把頭手指戳著陶景的鼻尖,“把你這爛耳朵帶上,回去告訴許金龍——他要是想盤盤道,讓他自己扛著棺材來。”
龐義撿起地上的耳朵,往陶景懷裏一塞,血點子濺了陶景一臉:“快滾,別汙了宋大哥的地界!”
陶景被兩個崽子架著,跟拖死狗似的往外跑,棉袍下擺拖在地上,拉出條長長的血痕,在白皚皚的雪地裏格外紮眼。跑過柵欄時,他還不忘回頭嚎:“宋大腦袋!你等著!許爺不會放過你的——”
話沒說完,江榮廷抬手就是一槍,“砰”的一聲脆響在山穀裏蕩開,驚得林子裏一群飛鳥撲棱棱飛起,遮得半邊天都暗了。陶景嚇得一哆嗦,被崽子們架著,連滾帶爬地沒了影。
老馬往地上啐了口,把獵槍扛回肩上:“把頭,這許金龍怕是真要動真格的了。”
宋把頭望著陶景跑遠的方向,嘴角撇出抹冷硬的笑:“動真格的才好——正好,讓他知道這碾子溝,誰說了算。”
四道溝香滿樓的包間裏,油乎乎的窗紙被風刮得“嘩啦”響,桌上的燒刀子早涼透了,菜盤子邊沿的菜油凝出層白花花的硬殼。。許金龍把煙袋鍋往桌角磕得“當當”響,煙油子濺在醬肘子上,他看都沒看,那雙牛眼睛瞪得像銅鈴,直勾勾盯著門口,眼白泛著紅絲,指節把太師椅的扶手攥出幾道白痕。
“許爺,這酒我再給您燙燙?菜涼了也回回鍋?”掌櫃的揣著手在門口探了個腦袋,棉袍上還沾著灶間的油煙,說話時帶著小心。
“滾!”許金龍猛地拍桌子,酒碗“哐當”翻在地上,碎瓷片濺到掌櫃腳邊,“人還沒來熱個屁!老子在你這破樓吃飯是給你臉!再囉嗦一句,我讓弟兄們把你這樓拆了當柴燒!”他牛眼睛一鼓,額頭上的青筋突突跳,看著更嚇人了。
掌櫃的臉一白,連滾帶爬地退出去,剛帶上門,就聽包間裏“哐”一聲——許金龍把條凳踹翻了。
“大哥!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啊!”陶景跟個血葫蘆似的撞進門,左邊耳根子裹著的破布早被血浸透,紅得發黑,身後兩個崽子,腰間的槍套空癟癟的,棉袍上還沾著雪地上的泥。
“嚎個屁!”許金龍薅住陶景的後領,把他拽到跟前,腥氣的血味撲了滿臉,那雙牛眼睛瞪得更大了,眼白的紅絲像要滲出來,“宋大腦袋呢?讓你們去請他,人呢?”
陶景被拽得差點噎住,血沫子混著眼淚糊了半張臉,聲音抖得像篩糠:“宋、宋大腦袋早有防備……我們剛到金廠門口,就被江榮廷他們堵了……他、他說……說讓您扛著棺材去跟他嘮……”他話沒說完,左邊耳根子的傷口又扯得生疼,疼得他嘶嘶抽氣,“他們動手忒狠,弟兄們的槍……全被繳了啊許爺!”
“廢物!一群廢物!”許金龍猛地撒手,陶景“咚”地撞在牆上,他抓起桌上的酒壇,狠狠砸在地上,酒液混著碎瓷片流了一地,“宋大腦袋!我日你姥姥!敢動我的人,搶我的槍!老子不把你金場平了,就不姓許!”
他一腳踩在翻倒的條凳上,棉袍下擺掃過地上的碎瓷,“去!把二道河子的弟兄全叫過來!扛上家夥,現在就去踏平宋大腦袋的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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