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審匪獲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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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中,王榮瞅準那落馬的瘦個子,一個餓虎撲食按住他後頸,往地上狠狠一磕。那土匪“嗷”地叫了聲,被反剪著胳膊捆了,嘴裏還罵罵咧咧:“鬆開爺爺!等俺們瓢把子來了,扒了你的皮!”
    審訊的木屋就在大青溝口的卡子房裏。油燈昏黃,照得牆上掛的馬鞭影子歪歪扭扭。範老三坐在條凳上,手裏把玩著顆鐵珠子,指節磨得發亮。被捆在柱子上的土匪低著頭,額角的血糊了半張臉,脖子卻梗得像塊硬木。
    “你們是哪股綹子的?”範老三的聲音像磨過的砂石,“敢在我範老三的地界撒野,活膩歪了?”
    土匪猛地抬眼,眼裏血絲纏成網,啐了口帶血的唾沫:“呸!死了這條心!有能耐給爺爺來個痛快的,想從嘴裏掏話,沒門!”
    “好,好得很。”範老三冷笑一聲,猛地拍了下桌子,油燈晃得厲害,牆上的馬鞭影跟著亂抖。“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知道馬王爺有三隻眼。來呀,帶他下去嚐嚐竹簽子!”
    兩個團勇應聲從牆角拖出個木盤,上麵擺著十幾根細竹簽,頂端削得尖尖的,在燈光下閃著冷光。土匪的臉霎時白了,喉結滾了兩滾,卻還是硬撐著:“嚇唬誰?爺爺……爺爺見過的刑具比你吃的鹽都多!”
    團勇按住他的手,把小指往竹簽上一湊。“噗”的一聲輕響,竹簽子從指甲縫裏紮進去半截。土匪“啊”地慘叫起來,渾身抖得像篩糠,額頭上的汗珠子劈裏啪啦往下掉,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說不說?”王榮往前湊了湊,眼神像鉤子,幾乎要剜進對方肉裏。
    “不……不說!”土匪咬著牙,腮幫子鼓得老高,青筋暴起。
    又是一根竹簽紮進無名指。這回落得更狠,幾乎穿透了指甲蓋。土匪的喊聲變了調,像被踩住的貓,眼淚鼻涕混著血往下淌。團勇剛伸手要脫他的鞋——這夥山匪最是怕癢,撓夠了腳心再上烙鐵,十有八九扛不住——他突然殺豬似的嚎起來:“我說!我說!別……別脫鞋!”
    屋外守著的團勇聽見動靜,掀簾跑進來,腳步帶風,臉上還沾著點血汙:“回稟三爺,這小子招了!”
    範老三往椅背上一靠,鐵珠子在掌心轉得更快:“怎麽說的?”
    “他是雞冠子山上的綹子,”團勇咽了口唾沫,聲音發緊,“瓢把子叫任我行,這次一共來了二十六人,任我行沒親自來,本想搶完趙家屯就回山的。”
    “雞冠子山?”範老三猛地站起來,“離這兒隔著三道嶺,跑這麽遠來撒野?真是茅坑裏打燈籠——找死!”
    旁邊的團勇附和著罵:“就是!這夥雜碎是不知道三爺的厲害!依我看,幹脆給他點了天燈,讓任我行那老東西看看,敢動三爺的地界,就是這個下場!”
    範老三皺著眉擺了擺手,撿起地上的鐵珠子:“點什麽天燈。把他綁結實了,押送到碾子溝總會,交給把總處置。多帶二十個弟兄,荷槍實彈,別讓雞冠子山的人半道劫了。”
    “是!”團勇應聲就要走,又被範老三叫住。
    “告訴押解的弟兄,路上機靈點。”範老三的目光掃過窗外黑沉沉的山林,那裏像藏著無數雙眼睛,“這任我行敢派人造次,保不齊會來搶人——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地界,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碾子溝柴房的木門被推開時,帶起一陣土腥氣。那小土匪被兩個團勇架著,腳腕上的鐵鏈在青石板上拖出“嘩啦”聲,剛進門就被按在地上磕了個響頭,額角又添了道新傷。屋裏比大青溝的卡子房更逼仄,牆上掛的鎖鏈泛著鏽光,牆角堆著半截燒黑的烙鐵,油燈的光被風從窗縫擠進來,在地上晃出細碎的影子,像撒了把碎鐵。
    劉寶子坐在方桌後,手裏轉著根煙杆,煙油子在桌麵上洇出個黑點兒。他抬眼掃過那土匪——頭發被血粘成綹,褲腳還沾著趙家屯的泥,渾身抖得像秋風裏的螞蚱。
    “抬起頭來。”劉寶子的聲音不高,卻帶著股壓人的勁兒,像塊石頭壓在人胸口。
    小土匪慌忙抬頭,眼珠子亂轉,瞥見桌角那捆浸了水的麻繩——聽說沾水的繩子捆人最勒肉,喉結猛地滾了滾,突然帶著哭腔喊:“不用你打我,我啥都說!”
    “你們綹子一共多少人?”劉寶子往前傾了傾身,煙杆頭幾乎戳到他臉上,煙味混著汗味撲過去。
    “回、回稟大爺,五十、五十多人......”他的聲音發飄,尾音抖得像要斷。
    “都有帶火的家夥?”旁邊的團勇踹了他一腳,“好好說!別含糊!”
    “沒、沒有......”小土匪趕緊磕頭,額角撞在地上邦邦響,“就四十來個弟兄有快槍,剩下的......剩下的用砍刀、紮槍,還有倆拿鳥銃的......”
    “是你們瓢把子任我行派你們來的?”劉寶子把煙杆往桌沿一磕,火星濺在小土匪手背上,他“嗷”地縮了縮,卻不敢躲,隻把臉埋在地上。
    “是、是他讓我們出來的......”小土匪的聲音帶著哭腔,“說這地界的屯子肥,讓我們打點野食......哪知道大爺們這麽兵強馬壯,我們、我們瞎了眼......”
    劉寶子沒再問話,朝團勇擺了擺手:“別讓他跑了,看好了。”
    鐵鏈聲再次響起,直到木門“吱呀”關上,屋裏才靜下來。江榮廷從裏屋走出來,手裏捏著張揉皺的紙——那是小土匪畫的雞冠子山草圖,歪歪扭扭標著寨門、糧倉和任我行的住處,墨跡被眼淚暈開了好幾處。
    這任我行原是本地有名的潑皮,年輕時在鄉鄰間偷雞摸狗,因調戲鄰村地主家的閨女被打斷了腿,養好後竟糾集了幾個亡命徒,夜裏摸進地主家屠了滿門,搶了錢財逃上雞冠子山當了匪首。
    附近十裏八鄉提起他,沒有不啐唾沫的,都說這夥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搶完東西還要放火燒屋。這次敢隔著三道嶺來犯江榮廷的地界,一來是聽聞金溝一帶富庶,二來,怕是也想借搶糧試探虛實——畢竟,這黑土地上的勢力盤根錯節,誰都想多啃下一塊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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