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螳螂捕蟬黃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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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和牙行何掌櫃所謂的“溝通”與“稟明”,顯然並未起到什麽作用。翌日下午,他親自來到小院,臉上帶著比昨日更深的為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林小神醫,”何掌櫃搓著手,額角甚至有些見汗,“實在是……實在是抱歉。老朽無能,那處鋪麵……恐怕無法租給您了。”
林逸正在整理藥材,聞言動作一頓,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何掌櫃,這是何意?可是那位出價六兩的客官,又抬價了?”
“不,不是抬價……”何掌櫃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道,“是……是主家那邊突然來了信,說那鋪麵……不租了,要留著自用。”
“留著自用?”蘇婉清從屋內走出,秀眉微蹙,“何掌櫃,那主家不是舉家南遷,短期內不會回來了嗎?此事街坊皆知,為何突然要自用?這借口未免太過牽強。”
何掌櫃苦笑連連,對著林逸和蘇婉清連連作揖:“蘇姑娘明鑒,林小神醫明鑒!老朽也知道這理由站不住腳,可……可主家的信確實是這麽說的,印章俱全,做不得假。老朽也隻是個中間人,實在無能為力啊!”
林逸放下手中的藥材,緩緩站起身。他沒有動怒,反而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主家遠在千裏之外,突然來信收回鋪麵,這背後若無人運作,絕無可能。對方這是釜底抽薪,連競爭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何掌櫃,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林逸走到何掌櫃麵前,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壓力,“可是有人施壓,讓主家不得不收回鋪麵?此人,是否就是前日那位詢價的客官背後之人?”
何掌櫃臉色一白,眼神閃爍,不敢與林逸對視,隻是含糊道:“這……老朽實在不知,實在不知啊……林小神醫,您大人有大量,莫要為難小老兒了。這清河灣空置的鋪麵還有幾處,不如老朽再為您尋摸尋摸?”
見他這副模樣,林逸心中已猜到了七八分。對方能量不小,能讓遠在南方的鋪麵主人改變主意,絕非濟仁堂錢郎中之流能做到。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便強求。有勞何掌櫃跑這一趟了。”林逸忽然收斂了氣勢,語氣變得平淡,仿佛渾不在意。
何掌櫃如蒙大赦,又說了幾句抱歉的話,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小院。
“師弟,就這麽算了?”蘇婉清有些不忿,“這明顯是有人在背後搗鬼!”
“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林逸看著何掌櫃離去的背影,眼神銳利,“但這何掌櫃隻是個傳話的,逼他無用。我們要找的是幕後之人。”
這時,閻虎和阿木也從外麵回來了,臉色都不太好看。
“林兄弟,打聽到了!”閻虎壓低聲音,帶著怒氣,“我和阿木蹲了兩天,發現有個生麵孔經常在信和牙行附近轉悠,昨天下午還看到他和何掌櫃在街角嘀咕了半天。我們悄悄跟了一段,你猜那人最後進了哪裏?”
“哪裏?”林逸問道。
“鎮中心,‘永豐’糧行側門!”阿木接口道。
永豐糧行?林逸目光一凝。這永豐糧行是清河灣最大的糧商,東家姓孫,據說與鎮上的稅吏和鄉老會中的某位鄉老關係密切,是本地一股不小的勢力。糧行與藥堂看似業務不搭邊,但在這亂世,糧食和藥材都是硬通貨,掌握著其中之一,便擁有極大的話語權。
“我們與永豐糧行素無瓜葛,他們為何要針對我們?”蘇婉清疑惑道。
林逸沉吟片刻,腦中閃過陳安和那日宴席上的話——“要留意其他幾家,尤其是‘濟仁堂’那位,恐怕要坐不住了。” 當時他隻道是指濟仁堂,如今看來,陳安和意有所指,或許也包括了其他可能因他們崛起而感到威脅的勢力。永豐糧行孫家,或許便是其中之一。
“未必是直接針對我們。”林逸緩緩分析,“可能有兩種情況。其一,孫家本身也想擴張業務,涉足藥材,見我們名聲鵲起,便想提前扼殺潛在對手。其二,有人請動了孫家出手,借孫家的勢力來打壓我們。這個人,可能是濟仁堂,也可能……是百草堂的陳安和!”
“陳安和?”蘇婉清一驚,“他前幾日還招攬我們,為何轉頭又要打壓?”
“招攬不成,便行打壓,這是常見的伎倆。”閻虎恨聲道,“他是想逼我們走投無路,最後隻能投靠他百草堂!”
林逸點了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陳安和是老狐狸,既想得到我們的醫術和可能存在的古方,又不想我們脫離掌控自成一家。若我們順利開店,影響力擴大,便更難被他拿捏。所以他暗中使絆子,讓我們知難而退,或者……在他‘幫助’下才能解決問題,從而讓我們欠下人情,更加依賴他。”
這一手,可謂是一石二鳥。既打擊了潛在競爭者,又能逼林逸就範。
“好毒辣的手段!”蘇婉清倒吸一口涼氣。
院內一時陷入沉默。對手是盤踞本地多年的地頭蛇,勢力龐大,他們這幾個外來戶,似乎陷入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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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林逸臉上卻不見絲毫沮喪,反而露出一絲冷冽的笑意:“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以為我們是那無力反抗的蟬,卻不知,蟬亦可振翅,未必不能驚了黃雀!”
他看向眾人,目光灼灼:“他們越是用這種手段,越說明他們忌憚我們,忌憚我們真正立足後可能帶來的影響。這反而證明,我們開店的路子走對了!”
“可是師弟,鋪麵沒了,我們下一步該怎麽辦?”蘇婉清問道。
林逸成竹在胸:“河埠頭那處鋪麵,既然對方誌在必得,我們暫時爭不過,便暫且放下。但這清河灣,並非隻有他孫家一手遮天。他們能找永豐糧行,我們難道就不能找別的門路?”
他心中已有計較。陳安和想逼他低頭,他偏不!他要讓所有人看看,他林逸,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虎子,阿木,你們繼續打聽,除了河埠頭,鎮上還有哪些位置尚可、背景相對簡單的鋪麵在出租或出售,尤其是那些主家就在本地的。”林逸吩咐道,“另外,留意一下永豐糧行和百草堂最近的動向。”
“是!”
“師姐,師父,”林逸又對蘇婉清和蘇仁道,“這幾日我們照常接診,而且要做得更好。名聲,是我們目前最有力的武器。我們要讓清河灣的人都知道,他孫家也好,陳安和也罷,可以擋住我們一時,卻擋不住我們濟世行醫之心!”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力量,瞬間驅散了眾人心頭的陰霾。
“好!”蘇仁撚須點頭,眼中滿是讚許,“逸兒臨危不亂,思慮周全,為師欣慰。”
蘇婉清看著林逸堅毅的側臉,心中安定,柔聲道:“我們都聽你的。”
壓力,並未讓這個年輕的團隊崩潰,反而激起了他們更強的鬥誌。林逸深知,這不僅僅是一場鋪麵之爭,更是他在北麓之地能否真正立足的關鍵一戰。他必須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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