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代表亞曆克斯血液成分的複雜光譜圖中，極其短暫地、如同幽靈般閃現出一小簇極其微弱、卻從未在人類血液中記錄過的、散發著淡金色輝光的光譜峰值。
    這峰值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卻與丹尼爾血液中檢測到的未知金屬元素光譜高度吻合。
    緊接著，更詭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在亞曆克斯蒼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胸口皮膚上，靠近心髒的位置，極其細微地滲出了幾顆米粒大小的血珠。
    這本身或許並不奇怪，但在無影燈下，這幾顆血珠竟反射著與丹尼爾手背上金屬斑塊一模一樣的、冰冷而璀璨的淡金色光澤。
    如同融化的黃金！
    而且，這幾顆金色血珠的位置，隱隱約約勾勒出一個極其模糊的、振翅欲飛的蝴蝶輪廓。
    幾乎在同一時刻，隔離采血室內，丹尼爾按著剛剛拔出針頭的左臂，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他猛地弓起身，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腹部，劇烈的咳嗽無法抑製。
    他“哇”地一聲，嘔出了一大口粘稠的液體。
    那不是鮮血！
    那液體暗紅中懸浮著無數密集的金砂顆粒，在燈光下如同熔化的岩漿。
    更可怕的是，它落在地麵時，竟然沒有立刻滲開，而是如同半凝固的水銀般，微微顫動著，散發著一種金屬的、非生命體的冰冷質感——
    液態黃金之血！
    他踉蹌著跪倒在地，左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心髒的位置。
    隔著被汗水血汙浸透的昂貴西裝布料，一點極其微弱的、卻清晰可見的淡金色光芒，正從布料下透出。
    那光芒的形狀赫然也是一隻模糊的、振翅欲飛的蝴蝶！
    父子血脈相連之處，那源自索科洛夫、源自拍賣行主管、源自死神契約的藍蝶死亡標記，正通過“黃金骨髓”這禁忌的橋梁和丹尼爾獻祭般的輸血，構建起一條雙向的、充滿惡意的能量虹吸通道。
    亞曆克斯心口浮現的金色蝶影，丹尼爾胸口的蝶形光芒，如同兩個遙相呼應的、冰冷的死亡烙印。
    虛空交易所那冰冷、宏大、毫無感情的聲音，如同喪鍾般，突然直接在丹尼爾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響：
    【檢測到共生錨定型高價值抵押物id：fatherson bond）。】
    父子債劵）
    【抵押物能級：a+雙向強化）。】
    【當前抵押率：47..……52……58……持續上升中..……】
    【提示：抵押率超過70將觸發強製收割協議。】
    “不……”
    丹尼爾染滿金色血沫的嘴唇無聲地開合，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將他淹沒。
    他用那隻覆蓋著冰冷金屬斑塊的手，死死摳進身下冰冷的地板，指甲在堅硬的地麵上刮擦出刺耳的聲音。
    他終於徹底明白了契約iv那“靈魂密度=給予的愛索取的命”的冰冷公式背後，最殘酷、最惡毒的陷阱。
    所謂的靈魂密度，其本質，就是親情紐帶所能承受的、被收割的痛苦強度。
    他給予亞曆克斯的父愛越深，這份愛在死神的天秤上，就越具有被量化、被抵押、被最終收割的價值。
    他用自己的血去救兒子，恰恰是將兒子更深地拖入了這無間地獄，也為自己戴上了更沉重的枷鎖！
    冰冷的地板透過單薄的病號服傳來刺骨的寒意。
    丹尼爾跪在采血隔離室的角落，染著金血的手指深深摳進地磚縫隙，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手背上那片淡金色的金屬區域在昏暗燈光下閃爍著絕望的光澤。
    虛空交易所冰冷的提示音在腦海中反複回蕩：
    【抵押率：58……61……65……】
    每跳動一個百分點，都像一柄重錘砸在靈魂上。
    他給予亞曆克斯的父愛，他獻祭自身血液的犧牲，非但沒能救贖，反而成了死神天秤上不斷加碼的、待收割的“優質抵押物”。
    這份親情越深，枷鎖越重，通向強製收割的深淵就越近。
    隔壁核心搶救區隱約傳來的、心電監護儀重新搏動的聲音，此刻聽來不再是希望，而是催命的鼓點。
    亞曆克斯暫時活下來了，卻和他一樣，被打上了更深的、雙向鏈接的死亡烙印。
    他胸口的蝶形金芒，如同懸在兒子心髒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呃……”
    腰椎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生鏽軸承被強行扭斷的金屬摩擦感和灼痛，讓他幾乎蜷縮成一團。
    隨著血液流失，體內“黃金骨髓”的平衡被打破，納米金粒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侵蝕他的骨骼。
    金屬化的滯澀感蔓延至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非人的摩擦音。
    “沃羅寧先生！”
    亞曆山大教授推門衝了進來，臉上震驚與恐懼交織，他指著隔壁，聲音發顫。
    “亞曆克斯的血液……那未知金屬元素的濃度在輸血後非但沒有降低，反而……翻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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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可怕的是，他的心電圖和您的……出現了詭異的同步波動。
    “當您剛才痛苦蜷縮時，他的心率也出現了完全一致的、無法解釋的紊亂峰值！
    “這……這根本不是輸血！這是……能量汙染和生命場的強製同步！”
    教授的控訴如同冰水澆頭，坐實了丹尼爾最深的恐懼。
    輸血不是救治，是汙染，是將兒子更深地拖入這金屬地獄，將兩人的生命用黃金的鎖鏈死死捆縛在一起。
    “還有！”
    教授的目光死死盯著丹尼爾胸口西裝下透出的、那模糊的蝶形金光，又看向他嘔在地上的那灘半凝固的金色血汙，聲音帶著崩潰的邊緣。
    “那到底是什麽！您體內的東西……它在通過血液把亞曆克斯也變成……變成非人的怪物嗎？”
    丹尼爾無法回答。巨大的絕望和身體內加速的金屬化異變幾乎要將他壓垮。
    就在這時，他左手腕內側，被青銅碎片燙傷的焦黑傷口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不同於以往的刺痛。
    不再是單純的灼燒感，而是一種……強烈的、帶有明確指向性的吸扯感。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傷口深處蘇醒，饑渴地呼喚著什麽。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地上那灘自己嘔出的、半凝固的液態黃金血汙。
    一個源自古老契約的、斷斷續續的低語——
    “以己之血……滯天秤之傾”——
    再次在混亂的意識中閃現，但這一次，似乎多了某種引導。
    鬼使神差地，丹尼爾伸出那隻布滿金屬斑塊的左手，顫抖著，用指尖沾了一點冰冷粘稠的金色血汙。
    就在指尖沾上金血的刹那——
    “嗡！”
    左手腕燙傷處猛地爆發出一陣強烈的、低沉的嗡鳴，一股狂暴的吸力從傷口深處傳來。
    指尖沾染的金色血汙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瞬間被吸扯殆盡，滲入焦黑的皮肉之中。
    緊接著，一股滾燙的、如同熔岩般的洪流，順著腕部的神經和血管，逆流而上。
    不是痛苦，而是一種詭異的、充滿力量的灼熱感。
    這股灼熱洪流蠻橫地衝過手臂，衝過肩胛，最終狠狠撞入他腰椎深處那“黃金骨髓”的核心區域。
    “啊！”
    丹尼爾發出一聲短促的、並非完全痛苦的嘶吼。
    腰椎深處那如同生鏽齒輪摩擦般的劇痛和金屬滯澀感，在這股灼熱洪流的衝擊下，竟然短暫地緩解了。
    仿佛沸騰的金屬熔液被注入了新的、狂暴的活性。
    更讓他心驚的是，手背上那片淡金色的金屬區域，色澤似乎加深了一絲，邊緣變得更加銳利。
    【檢測到高純度生命本源能量注入。】
    虛空交易所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腦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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