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賀府新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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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淮之麵對洶湧而來的黑氣和暗中逼近的殺機,臉上卻沒有任何驚慌。他早就料到不會如此順利。
    他猛地將手中的桃木劍插在法壇中央,雙手結了一個複雜的手印,口中咒語一變,聲調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決絕的意味: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怨靈顯形!”
    他暗中將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混合著對腦海中那張臉的極致厭惡與憤怒,如同利箭般射向荷花池!
    轟!
    池中黑氣爆散,一個模糊的、身著白衣、渾身濕透、長發遮麵的女子虛影在池麵上空一閃而逝,發出了一聲尖銳至極、飽含痛苦與怨恨的嘶鳴!——那是白姨娘殘留的怨念被強行激發!
    陰雲低垂,仿佛蒼穹也不堪重負,要將這汙穢的賀府徹底壓垮。荷花池畔,法壇之上,祁淮之素白的身影在壓抑的天光下,如同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
    當那扭曲、猙獰、由無盡怨氣與痛苦凝聚而成的靈體,伴隨著刺骨的陰風和令人牙酸的尖嘯,自翻湧的池水中衝天而起時,所有的偽裝與假麵,都在這一刻被狠狠撕碎!
    賀蘭霄臉上那副精心維持的、光風霽月的從容,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瞬間布滿裂痕,繼而徹底崩塌。
    他俊美的臉龐扭曲,瞳孔因極致的厭惡和某種藍圖被徹底玷汙的狂怒而急劇收縮。他死死盯著那醜陋不堪、散發著穢惡氣息的怨靈,仿佛看到了世間最肮髒的東西。
    “不……這不可能……”他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溫潤,變得怪異而扭曲,幾乎是失控地低吼出來。
    “她……她竟變成了如此穢物!” 他猛地轉向涼亭外嚴陣以待的心腹,眼中殺機畢露,再無半分情意可言,隻剩下赤裸裸的利用與毀滅。
    “那這些容器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全部滅口,一個不留!”
    【容器】!
    這個詞,如同裹挾著冰碴的驚雷,狠狠劈入祁淮之以及所有清醒玩家的腦海!一直以來籠罩在迷霧中的真相,被這兩個字瞬間照亮!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身份各異的“大夫人候選人”?
    為什麽會有扭曲認知的木牌?
    賀老夫人那看似荒誕的“金蟬脫殼”之計背後隱藏的究竟是什麽?
    一切都有了殘酷而清晰的答案——他們這些“候選人”,從一開始,就是被選中的、用來承載特定魂魄的容器!
    幾乎就在賀蘭霄那聲“滅口”落下的瞬間,端坐於涼亭內的賀老夫人,那渾濁的老眼裏最後一絲偽善也徹底消失,隻剩下鷹隼般的陰冷與決絕。她枯瘦如雞爪的手指猛地一彈!
    “嗖!嗖!嗖!”
    數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假山後、樹影間、甚至濕潤的泥土中破土而出!它們眼中閃爍著不祥的紅光,動作帶著一種非人的僵直與滯澀,卻又奇快無比,帶著濃烈的屍臭與陰邪之氣。
    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悍不畏死地朝著法壇之上的祁淮之,以及他身旁不遠處的海棠、葦綃、辛夷撲殺而來!——正是賀老夫人以邪術煉製的死士傀儡!
    “就是現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海棠的厲喝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清亮而充滿力量!她臉上那偽裝出的驚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符籙大家特有的冷靜與銳利。
    與她同時,葦綃和辛夷也眼神一變,之前的惶恐無助煙消雲散,身形微動,已然擺出了迎戰的姿態!
    她們的清醒並非僥幸。 在這三天名為“籌備”驅邪大典,實則暗度陳倉的行動中,紅點陣營早已掌握了顛覆性的真相——
    葦綃憑借其神乎其技的潛行與探查能力,多次冒險潛入那被刻意遺忘的賀老爺院落。
    他親眼所見,那位據說強納了白芷的賀老爺,早已癱瘓在床,形容枯槁,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連最基本的生理都無法自理,分明是一具僅存一口氣的活屍!
    而那位傳說中備受寵愛、卻從未露麵的賀二公子,竟也被變相囚禁在同一院內“侍疾”,父子二人相依為命,卻皆如籠中困獸,毫無自由與權勢可言!
    這樣的兩個人,身上或許纏繞著賀府過往的恩怨因果,但絕對不可能是策劃當前這一切、操控木牌汙染、意圖換魂的幕後黑手!
    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如同醍醐灌頂,瞬間擊碎了紅點組木牌上那偏執的“堅信賀老爺是黑手”的認知枷鎖。
    汙染褪去,神智重歸清明!
    但他們深知打草驚蛇的後果,默契地選擇了繼續偽裝,甚至海棠還假借“研究驅邪符咒”之名,瞞天過海,利用有限的材料,嘔心瀝血繪製出了真正蘊含靈光的強大符籙,秘密交給了祁淮之。
    這一切,隻為了在此刻,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麵對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來的死士傀儡,祁淮之動了!
    他猛地一把扯下身上那件寬大、累贅、故作高深的素白道袍,隨手擲於腳下!道袍之下,是一身早已穿戴整齊的利落黑色勁裝,緊緊包裹著他挺拔而蘊藏著爆發力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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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臉上所有刻意營造的迷茫、空渺、乃至那一絲屬於盲人的脆弱,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冷靜,是曆經無數生死險境淬煉出的、足以割裂空氣的鋒芒!
    他出手如電,身形如風!指間不知何時已夾滿了數張朱砂殷紅、靈光內蘊的符籙——正是海棠的心血之作!
    “乾坤朗朗,邪祟辟易!破!”
    沒有冗長的吟唱,沒有花哨的架勢,隻有一聲冰冷徹骨、蘊含著強大精神力的斷喝!隨著他手腕猛地一抖,數張符籙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激射而出,速度快得隻在空中留下數道赤紅色的殘影!
    “轟!”
    “嗤——!”
    符籙精準無比地命中衝在最前麵的幾具傀儡!並非物理的撞擊,而是能量的湮滅!灼目耀眼的金色靈光驟然爆發,如同在這陰邪之地升起了數輪微縮的太陽。
    至陽至剛的破邪之力,與死士傀儡身上那濃鬱得化不開的陰邪屍氣悍然對撞,發出如同冷水滴入滾油般的劇烈嗤響!
    那幾具被符籙直接擊中的傀儡,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如同被無形的巨錘轟中,僵直在原地。
    它們眼中嗜血的紅光急速閃爍、明滅,隨即徹底黯淡下去。
    構成它們行動核心的邪術符文在純正的破邪靈光衝刷下寸寸斷裂、消融,高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撐,轟然倒地,激起一片塵土,再也不能動彈分毫,隻剩下軀體還在本能地抽搐,冒出縷縷腥臭的黑煙。
    這石破天驚的反擊!這精準狠辣、效果卓絕的破邪手段!
    讓端坐涼亭的賀老夫人猛地站了起來,手中的茶盞“啪”地摔在地上,粉碎!她臉上那掌控一切的傲慢與譏誚徹底消失,隻剩下難以置信的驚駭與一絲被愚弄的暴怒!
    而賀蘭霄更是瞳孔驟縮,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起來。
    他死死盯著法壇上那個黑衣勁裝、氣勢如同出鞘神兵般的“菡萏”,終於明白,自己、乃至整個賀府,都被這個看似目盲柔弱的女子耍了!
    他之前的“半吊子”表現,那些漏洞百出的儀式,全都是為了麻痹他們的偽裝!她才是隱藏最深的那條毒蛇!
    “好!好一個菡萏!好一個扮豬吃虎!”賀蘭霄氣得幾乎咬碎銀牙,聲音從齒縫裏擠出來,充滿了怨毒。
    然而,祁淮之根本懶得理會他們的震驚與憤怒。一擊奏效,清理出短暫的空隙,他毫不停歇,身形如同鬼魅般一轉,直麵那仍在半空中尖嘯、因死士的出動而怨氣更加沸騰洶湧的白芷怨靈!
    他沒有再掏出攻擊性的符籙,反而以極快的手法,換上了幾張散發著柔和、寧靜、安撫氣息的淡藍色符籙——同樣是海棠繪製的淨心符。
    他將體內澎湃的精神力,以一種極其精妙的控製力,化為溫潤的涓流,注入符籙之中,隨即輕輕一送。
    符籙並非激射,而是如同擁有了生命的藍色螢火,帶著安撫與引導的意味,翩然飛舞,主動融入了那翻湧咆哮的漆黑怨氣之中。
    與此同時,祁淮之清越而堅定的聲音,清晰地穿透了怨靈的尖嘯與現場的混亂,響徹在每個人耳邊:
    “白芷!”
    他喊出的,不是那個象征著屈辱與妾室身份的“白姨娘”,而是她作為一個人、一個獨立個體時的本名!
    仿佛按下了某個暫停鍵,那洶湧澎湃、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氣,猛地一滯!
    其中那張不斷扭曲、充滿了痛苦與怨恨的女性麵孔,似乎凝實了一瞬,空洞淌血的眼眶,下意識地“望”向了聲音的來源——祁淮之的方向。
    “我知道你的冤屈。”祁淮之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能穿透靈魂屏障的穿透力。
    他那該死的白騎士綜合症在此刻發作到了極致,看著眼前這被痛苦和仇恨折磨得麵目全非的靈魂,他心中湧起的不是恐懼,而是無法抑製的悲憫與想要將其從仇恨深淵中拉出一把的衝動,哪怕對方是厲鬼。
    “我知道你受了多少苦,多少折磨。告訴我們,你的仇人是誰?你的恨指向何方?我們在此,並非你的敵人,也絕不會阻礙你……討還公道!”
    那團龐大的、不穩定的怨氣黑雲再次劇烈地翻騰、滾動起來!仿佛有無數的念頭、無數的記憶碎片在其中瘋狂碰撞、撕扯。
    那張女性的麵孔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嚎。最終,一股凝聚了所有不甘、血淚與毀滅欲望的龐大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強行衝破了怨念的阻隔,狠狠地撞入了祁淮之,以及精神力較強的芙蓉、朝顏的腦海之中:
    【賀老爺……貪色老鬼!強納於我!毀我清白!賀蘭霄……虛情假意!花言巧語!騙我心魂!負心薄幸!老虔婆……毒辣心腸!視我如螻蟻!溺我於寒池!鎖我屍身!令我永世不得超生!賀家滿門……男盜女娼!豬狗不如!皆該死!皆該死——!】
    賀家滿門,皆該死!
    這包含了所有仇人、字字泣血、句句含怨的控訴,如同最殘酷的畫卷,在眾人腦海中展開,徹底揭示了白芷那滔天恨意的來源,也坐實了賀府這看似光鮮門第之下的肮髒與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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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祁淮之眼中厲色一閃,他要的就是這明確的指向!他不再猶豫,雙手在胸前飛速結出一個複雜而古樸的手印,周身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凝聚、沸騰!
    他要以自身為媒介,為這縷被仇恨折磨、卻殘存著複仇執念的孤魂,指引一條最直接、最酣暢淋漓的道路!
    那幾張融入怨氣中的淨心符仿佛受到了召喚,藍光大盛!它們的力量並非淨化怨氣,而是如同鎮定劑般,暫時壓製、撫平了怨氣中最狂暴、最混亂、容易傷及無辜的部分,讓那最核心、最純粹的複仇執念,如同被拭去塵埃的利刃,顯露出它冰冷的鋒芒!
    祁淮之咬破舌尖,一口蘊含著精純元氣的鮮血噴在手印之上,嘶聲喝道:
    “冤有頭,債有主!白芷,看清你的仇人!去吧——!”
    “吼——!!!”
    得到這最後的引導與加持,白芷的怨靈發出了自現身以來最恐怖、最尖利、仿佛要將這天地都撕裂的尖嘯!
    那龐大的、漆黑的怨氣不再四處溢散,而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內瘋狂壓縮、凝聚!最終,化作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實質的漆黑箭矢!箭矢的頂端,正是白芷那張充滿了無盡怨恨與殺意的扭曲麵孔!
    這道複仇之箭,無視了空間,無視了物理的阻礙,帶著洞穿一切的決絕與毀滅氣息,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氣,發出鬼哭神嚎般的厲嘯,精準無比、狠辣無比地轟向了涼亭之中,那臉上剛剛露出驚駭欲絕神色的賀蘭霄與賀老夫人!
    不僅如此,在那道主箭矢之外,更有幾縷細小的、卻同樣充滿怨毒的黑氣,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倏然分射而出,以更快的速度竄向賀府深處,目標直指那位癱瘓在床、奄奄一息的賀老爺所在的內院!
    真正的複仇,不分主從,席卷滿門!
    “不——!母親救我!!”
    賀蘭霄發出了完全不似人聲的驚恐尖叫,他平日裏那副翩翩公子的風度早已蕩然無存,臉上隻剩下極致的恐懼與狼狽。他下意識地就想將身旁侍立的小廝拉過來擋在身前。
    賀老夫人亦是臉色煞白如紙,老態龍鍾的身體因恐懼而劇烈顫抖。她尖叫著,雙手瘋狂舞動,試圖催動她多年來積攢的、隱藏在這府邸各處的陰邪力量構築防禦,甚至不惜消耗本源,在身前凝聚出一麵閃爍著汙穢綠光的骷髏盾牌!
    然而,在那凝聚了白芷所有生命、所有怨恨、所有痛苦,又被祁淮之以精血和精神力短暫“提純”過的複仇之箭麵前,她倉促間凝聚的防禦,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觸之即潰!
    “轟隆——!!!”
    漆黑的複仇之箭,以一種摧枯拉朽、無可阻擋的姿態,狠狠地撞上了涼亭!
    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伴隨著賀蘭霄淒厲到變形的慘叫和賀老夫人不甘的怒吼!整個精致的涼亭在那一刻四分五裂,木屑紛飛,瓦礫激射!
    濃烈的黑氣與綠色的邪光混雜在一起,衝天而起,將那片區域徹底淹沒,隻能聽到其中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與咀嚼之聲!
    荷花池畔,狂風驟起,吹得祁淮之的衣袂獵獵作響。他獨立於一片狼藉的法壇之上,臉色因巨大的消耗而蒼白如紙,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縷鮮血,但他挺直的脊梁如同永不彎曲的青鬆。
    他成功了。
    他不僅憑借偽裝和同伴的助力,在絕境中悍然反擊,化解了自身的殺局。
    他更是在白騎士綜合症的驅動下,選擇了一條看似更危險,實則直指核心的道路——他釋放了複仇的惡鬼,並將這致命的禍水,精準無比地引向了真正的罪魁禍首。
    此刻,賀府的核心正在被複仇的火焰吞噬。而他們這些玩家,需要做的,便是在這混亂與毀滅之中,找到那最後的、或許就隱藏在這場複仇背後的【賀府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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