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市的清晨，被一聲尖銳到幾乎要刺破耳膜的防空警報聲悍然撕裂。
    這聲音來得極其突兀，毫無預兆，瞬間覆蓋了整座城市。街道上，行人紛紛駐足，茫然四顧；車輛不自覺地減速，司機探頭張望；居民樓裏，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心髒跟著那淒厲的警報狂跳。
    動管局三局，指揮大廳內，同樣一片混亂。
    “怎麽回事？！哪裏來的防空警報？！”吳愛愛衝進大廳，頭發還有些淩亂，顯然是剛從宿舍趕來，臉上滿是驚怒。
    值班探員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敲擊，滿頭大汗：“查不到來源！信號是覆蓋式的，沒有任何具體坐標！技術部門正在嚐試追蹤和屏蔽，但需要時間！”
    周黑丫皺著眉頭，感受著空氣中那股令人心煩意亂的波動：“不是普通的警報，這裏麵夾雜了次聲波，能引發生物本能的不安和恐懼。”
    恐慌，如同無形的瘟疫，隨著這持續的警報聲，在明德市迅速蔓延。
    郝運頂著兩個黑眼圈，和洛塵一起趕到局裏，他被這警報吵得腦仁疼：“這什麽情況？敵襲？外星人入侵？”
    洛塵站在大屏幕前，看著城市監控畫麵裏逐漸混亂的街頭，雙眸之中淡金色流光微轉。【火眼金睛】之下，他看到的不僅僅是混亂的人群，更有空氣中那一道道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源自城市各個角落的特殊能量波動。這些波動與警報聲的頻率隱隱共鳴，如同無數個微小的放大器。
    “不是敵襲。”洛塵緩緩開口，聲音清晰地壓過了警報的噪音，“是有人故意製造恐慌。這些警報器被同時激活，並且能量波動異常，帶有很強的精神幹擾特性。”
    就在這時，技術部門的報告來了：“探長！信號源找到了幾個，但都是公共廣播係統的節點，被人用高超的黑客技術劫持了！對方手法很幹淨，暫時查不到入侵路徑！”
    “混賬！”吳愛愛一拳砸在控製台上，“目的是什麽？製造混亂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警報聲在持續了令人煎熬的十分鍾後，又如同它出現時一樣，戛然而止。
    城市短暫的死寂之後，是更加喧囂的騷動和議論。
    然而，動管局的麻煩才剛剛開始。指揮中心的電話瞬間被打爆，來自市長辦公室、公安係統、各大媒體的質問和詢問蜂擁而至，要求他們對這次“嚴重公共安全事件”做出解釋。
    李正宗局長胖乎乎的臉上也沒了往日的笑容，他擦著汗，對著電話那頭連連保證：“是是是，我們一定盡快查明真相，給市民一個交代……”
    壓力，如同實質般壓在了三局每個人的肩上。
    “查！就是把明德市翻過來，也要把這個放警報的王八蛋給我揪出來！”吳愛愛咬牙切齒，眼睛裏快要噴出火來。
    然而，對手顯然極其狡猾，留下的線索寥寥無幾。一天的排查毫無進展，氣氛異常壓抑。
    直到傍晚，一份特殊的屍檢報告被送到了吳愛愛的桌上。
    死者，王黑熊，本體是一隻黑熊轉化者。報告顯示，他死於劇烈的爆炸，但爆炸物並非任何已知的炸藥，而是……高度壓縮後極不穩定的……“氣體”。
    “氣體爆炸？”周黑丫看著報告，一臉不可思議，“什麽氣體能把他那樣的黑熊轉化者炸得……這麽碎？”
    郝運湊過去看了一眼報告附帶的現場照片，胃裏一陣翻騰，強忍著不適說道：“這得是多大當量啊……”
    洛塵的目光卻停留在報告中對殘留能量的分析上，那是一種狂暴而混亂的能量特征，與他之前感知到的警報器上的精神幹擾能量截然不同，卻同樣透著一種……非自然的意味。
    “不僅僅是氣體。”洛塵指向一行數據，“能量殘留顯示，這氣體中混合了極強的、失控的妖力。這更像是一次……修行上的走火入魔，或者說，是某種力量失控導致的自爆。”
    “自爆？”吳愛愛抓住了關鍵詞，“轉化者因為控製不住自身力量而自爆？雖然罕見，但並非沒有先例。”
    “如果是普通的自爆，能量殘留會更純粹。”洛塵搖頭，“這個，感覺更像是……被‘催化’的。”
    “催化？”眾人看向他。
    “就像往一堆篝火裏猛地澆上一桶油。”洛塵打了個比方，“他體內的某種力量，被外部因素急劇放大，超出了他身體能承受的極限，最終導致了毀滅性的爆炸。”
    這個推測讓所有人背後一涼。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有一個幕後黑手，能夠悄無聲息地讓一個轉化者“被自爆”！
    “查王黑熊的社會關係！最近接觸過什麽人，去過什麽地方！”吳愛愛立刻下令。
    調查很快有了方向。王黑熊是本地一個不大不小的幫派頭目，性格暴躁，仇家不少。但最近，他和他手下的人似乎格外安分。線索指向了他經常光顧的一家地下酒吧——“暗流”。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吳愛愛決定帶人進行便衣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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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暗流”酒吧內。燈光曖昧，音樂嘈雜，各種類型的轉化者混雜其中，空氣中彌漫著酒精、香水以及各種原生動物氣息混合的複雜味道。
    吳愛愛和周黑丫穿著便裝，坐在角落的卡座，警惕地觀察著周圍。郝運和洛塵則坐在吧台附近。
    郝運顯然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緊張得手心冒汗，眼神四處亂瞟，看誰都像嫌疑犯。洛塵則要淡定得多，他點了一杯清水，神識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覆蓋著整個酒吧，捕捉著每一個細微的能量波動和對話片段。
    “……黑熊哥上次來，好像和一個穿西裝戴眼鏡的家夥吵過一架……”
    “……聽說他最近搞到一種新貨，勁兒很大……”
    “……放屁！他那哪是貨，根本是……”
    斷斷續續的對話傳入洛塵耳中，他不動聲色地記下了“穿西裝戴眼鏡”這個特征。
    就在這時，酒吧角落裏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兔係轉化者不知為何，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部分轉化，耳朵變長，眼睛泛紅，妖氣紊亂。
    “控製一下！老兄！”他的同伴試圖安撫他。
    但兔係轉化者的氣息越來越不穩定，周圍的人都下意識地後退。
    吳愛愛和周黑丫立刻警覺起來，手按在了藏在腰間的武器上。
    就在情況即將失控的瞬間，洛塵端起水杯，看似無意地輕輕一跺腳。
    一股微不可查的清心靜氣之意，以他為中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瞬間掠過了那個兔係轉化者。
    那兔係轉化者猛地一個激靈，眼中紅光褪去，紊亂的妖氣平複下來，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撓了撓頭：“呃……剛才怎麽了？”
    一場潛在的衝突消弭於無形。
    吳愛愛和周黑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甚至沒看清洛塵做了什麽。
    洛塵對郝運使了個眼色。郝運會意，端起酒杯，裝作醉醺醺的樣子，湊到剛才議論王黑熊的那桌人旁邊。
    “哥們兒……聽說……黑熊哥前幾天……在這兒跟人吵架？誰啊那麽不長眼？”郝運大著舌頭問道。
    那桌人警惕地看了郝運一眼，但看他一副醉貓樣，又是在酒吧這種地方，便放鬆了警惕。
    一個獐頭鼠目的家夥壓低聲音：“還能有誰？那個四眼田雞，‘算死草’唄！專門放高利貸的，心黑著呢！黑熊哥好像欠了他一筆錢，上次來就是被他堵住了。”
    “算死草……”郝運記下了這個名字，又灌了一口酒，搖搖晃晃地回到了洛塵身邊。
    “有目標了。”郝運低聲道，眼神清明，哪還有半分醉意。
    “算死草，真名蔡軍，狐狸轉化者，是一名專門向轉化者放貸的地下錢莊負責人，以算計精明、手段狠辣著稱。”回到局裏，情報很快匯總過來。
    “重點監控他！”吳愛愛下令。
    然而，連續兩天的監控，並未發現蔡軍與警報事件或王黑熊之死有直接關聯。他依舊每天忙著催債、算賬，看起來就是一個純粹的金融掮客。
    案件再次陷入僵局。
    “難道方向錯了？”周黑丫有些煩躁。
    洛塵卻看著蔡軍的資料，尤其是他狐狸轉化者的身份，若有所思。狐狸……其天賦往往與迷惑、隱匿、以及……“氣”相關。
    第三天，轉機出現了。
    監控小組報告，蔡軍與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的神秘人在一個廢棄車庫裏進行了短暫的會麵。雖然沒能聽清具體內容，但蔡軍離開時，臉色非常難看，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跟上那個神秘人！”吳愛愛立刻下令。
    然而，神秘人的反偵察能力極強，利用城市複雜的地形和人群，輕易地甩掉了跟蹤的探員。
    “對方是高手。”周黑丫臉色陰沉。
    “他還會出現的。”洛塵平靜地說，“蔡軍的表現說明他受到了威脅。如果警報事件和王黑熊的死都與這個神秘人有關，那麽，蔡軍很可能知道些什麽，或者，他本身也是目標之一。”
    仿佛是為了印證洛塵的話，第二天，蔡軍主動來到了動管局三局，要求申請保護。
    接待室裏，蔡軍沒有了往日的精明和從容，臉色蒼白，手指不停地顫抖，眼神裏充滿了驚恐。
    “有人要殺我！你們必須保護我！”他抓住吳愛愛的胳膊，聲音尖利。
    “誰要殺你？為什麽？”吳愛愛甩開他的手，冷靜地問道。
    “是……是……”蔡軍眼神閃爍，似乎極度掙紮，最終求生欲壓倒了一切，“是‘矢氣’！他們能控製‘矢氣’！”
    “矢氣？”郝運一愣，“那是什麽？”
    洛塵卻瞬間明白了過來，他看向蔡軍，語氣肯定：“是你們狐狸轉化者特有的，一種將妖力混合生命廢氣，瞬間釋放，形成爆炸或精神衝擊的天賦能力？”
    蔡軍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洛塵，仿佛在說“你怎麽知道？！”
    吳愛愛和周黑丫也反應了過來，臉色變得極其古怪。他們辦過無數轉化者的案子，各種稀奇古怪的能力都見過，但這種……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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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王黑熊是被‘矢氣’炸死的？”周黑丫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不……不完全是！”蔡軍急忙搖頭，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普通的‘矢氣’頂多讓人暈眩、失態，根本不可能炸死人！是那個人……那個戴鴨舌帽的人！他找到了一種方法，能極大地增強‘矢氣’的威力，甚至……能遠程控製它引爆！”
    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他逼我加入他們，利用我的渠道和關係，尋找合適的‘實驗體’。王黑熊就是其中一個！他們在他身上做了手腳，那天晚上……他就是被遠程引爆的！那天城市的防空警報，也是他們搞的，就是為了測試一種新的、大範圍的精神幹擾技術！”
    “他們？”吳愛愛敏銳地抓住了重點，“除了那個戴鴨舌帽的，還有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蔡軍抱著頭，痛苦地說，“他們很神秘，聯係我的人每次都不同，但手段都極其可怕！他們自稱……‘歸一’。”
    歸一！
    又是一個全新的名字！不是妖神教，但行事風格同樣詭異而危險。
    “他們增強和控製‘矢氣’的方法是什麽？”洛塵追問，他感覺這背後涉及到的技術或法術，絕不簡單。
    “是一種……符印。”蔡軍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麵用潦草的筆跡畫著一個複雜的、如同扭曲漩渦般的圖案，“他們會在目標身上悄無聲息地種下這個，或者通過食物、飲水……然後，就能在一定距離內，控製其體內‘氣’的運轉，使其失控、暴漲，最終……爆炸！”
    洛塵接過那張紙，隻看了一眼，瞳孔便微微收縮。這個符印的結構，與他所知的正統道家符籙截然不同，充滿了邪異、強製和掠奪的意味，更像是一種……邪術與現代能量技術的結合體。
    “他們下一個目標是誰？”吳愛愛厲聲問道。
    “我不知道具體是誰，但聽說……是一個在轉化者社區很有威望的‘長者’。”蔡軍哭喪著臉，“他們想製造更大的恐慌，證明他們的力量……求求你們，保護我，我知道的都說了！”
    案件的性質徹底變了。從一起離奇的死亡事件，升級為一個有組織、掌握著危險邪術、旨在製造恐慌的恐怖活動。
    “立刻對蔡軍實施保護性監禁！”吳愛愛下令，同時看向洛塵和周黑丫，“我們必須盡快找出這個‘歸一’組織，阻止他們的下一次行動！洛顧問，這個符印……”
    “交給我。”洛塵看著那邪異的符印，眼神銳利，“既然知道了原理，或許可以嚐試逆向推導，找到檢測甚至破解的方法。”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通知所有外勤探員，提高警惕。對方能遠程操控轉化者自爆，防不勝防。在執行任務時，一旦感覺到體內妖力有異常波動，立刻撤離並報告！”
    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了整個動管局三局。敵人隱藏在暗處，手段詭異而致命，他們必須在下一場悲劇發生之前，揪出這些藏在城市陰影裏的“炸彈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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