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鐵窗下的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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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國健的監禁生活,與孫鵬飛、鮑玉佳等人相比,是另一種形態的煎熬。他被安排在監獄的維修隊,負責一些水電、設施的簡單維護工作。這活兒不算最累,甚至能讓他摸到熟悉的工具,找到一絲久違的、憑借手藝吃飯的踏實感。然而,這份短暫的平靜,卻如同暴風雨前虛假的寧靜,隨時可能被打破。
他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新城監獄。這裏關押著太多與他過去那段噩夢息息相關的人。他像一個不小心闖入猛獸領地的食草動物,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盡量低著頭,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與任何可能認出他的人對視。他害怕看到孫鵬飛那陰鷙算計的眼神,害怕聽到鮑玉佳那粗暴的吼聲,更害怕張帥帥那無腦的暴力會突然降臨到自己頭上。
然而,監獄就這麽大,圈子就這麽小。盡管他極力躲避,但“黃國健”這個名字,以及他作為案件關鍵證人某種程度上也是叛徒)的身份,還是在特定的圈子裏悄然傳開。
最先找上門的,是陶成文。
那是一個放風的時間,黃國健獨自一人蹲在操場角落,看著遠處鐵絲網外一小片自由的天空發呆。一個陰影籠罩了他。他抬起頭,看到了陶成文那張堆著虛假笑容、卻比以往憔悴了許多的臉。
“老黃,真是……緣分啊。”陶成文在他身邊蹲下,聲音壓低,帶著一種故作的熟絡,“沒想到,咱們哥兒幾個,又在這兒聚首了。”
黃國健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挪,沒有接話。
陶成文也不在意,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心裏肯定怨我,怨孫老板。當初……唉,也是沒辦法,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他歎了口氣,話鋒一轉,“不過老黃啊,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現在咱們都一樣,都是在這裏頭熬日子的人。得往前看,你說是不是?”
黃國健依舊沉默,警惕地看著他。
陶成文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幾乎如同耳語:“老黃,你是個明白人。孫老板雖然……但他畢竟根基還在。外麵,也還有念著舊情、想著辦法的兄弟。這日子,總不能一直這麽灰頭土臉地過下去,對吧?”
他這話充滿了暗示,黃國健的心髒猛地一縮。他明白陶成文的意思——孫鵬飛的勢力並未被完全鏟除,他們在監獄內外,依然有聯係,有能量!
“我……我隻想安安穩穩服完刑,出去和我兒子過日子。”黃國健終於開口,聲音幹澀而堅定,這是他最後的底線和期望。
“安穩?”陶成文嗤笑一聲,帶著嘲諷,“老黃,你還是這麽天真。你以為,你出去了,就能徹底擺脫過去?你以為,你幫外麵那些人做了事,他們就會永遠記得你的‘功勞’?別傻了!咱們身上這層皮,這輩子都脫不掉了!隻有抱成團,互相照應,才有可能……有點盼頭。”
他拍了拍黃國健的肩膀,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起身離開了。
這次接觸,像一根毒刺,紮進了黃國健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裏。陶成文的話,半是威脅,半是誘惑,攪得他心神不寧。他害怕孫鵬飛殘餘勢力的報複,更害怕自己即使出獄,也無法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而陶成文,在接觸黃國健之後,立刻通過某種隱秘的渠道,將信息傳遞給了雖然在不同監區,但依然試圖維持著某種鬆散聯係的孫鵬飛。
孫鵬飛在經曆了初期的挫敗和欺辱後,逐漸適應了監獄的生存法則。他不再試圖維持可笑的體麵,而是開始運用他更擅長的東西——頭腦和算計。他利用自己殘存的經濟能力通過極其複雜隱秘的渠道),買通了個別監管不那麽嚴格的崗位上的犯人,建立了一條脆弱但有效的信息傳遞鏈。他也開始有選擇地“幫助”一些在監獄裏有點能量、或者即將刑滿釋放的犯人,施以小恩小惠,編織著新的關係網。他深知,自己刑期漫長,必須為將來做打算,無論是為了在監獄裏過得舒服一點,還是為了出獄後哪怕是很久以後)能有機會東山再起。
收到陶成文的消息後,孫鵬飛陷入了沉思。黃國健,這個他曾經視為可以隨意操控的棋子,如今卻成了一個微妙的變量。他恨黃國健的背叛,是黃國健的關鍵證據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但另一方麵,他也清楚地知道,黃國健技術工人的身份,以及他那種懦弱又重視親情的性格,在某些時候,依然有利用的價值。尤其是在這監獄裏,一個可靠的、懂技術的自己人,或許能做些外麵做不到的事情。
“告訴陶成文,”孫鵬飛通過秘密渠道回複,“先穩住黃國健。不要逼他,但也別讓他完全脫離我們的視線。這個人……以後可能還用得著。”
他的指令冷靜而冷酷,仿佛黃國健依然是他棋盤上一枚可以隨時移動的棋子。
與此同時,鮑玉佳在嚴管隊吃了苦頭出來後,氣焰收斂了一些,但凶性未改。他也聽說了黃國健在監獄裏的消息。對於黃國健這個“叛徒”,他自然是恨得牙癢癢。在一次放風時,他遠遠看到黃國健,眼神中的凶光幾乎要化為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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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看見那姓黃的慫包沒?”鮑玉佳對著身邊的張帥帥、馬文平幾人低聲罵道,“要不是這王八蛋反水,咱們能栽這麽大跟頭?”
張帥帥立刻摩拳擦掌:“鮑哥,要不要找個機會,修理修理他?給他長點記性!”
馬文平卻陰險地搖了搖頭:“帥帥哥,別衝動。孫老板好像有交代,先不動他。而且,這姓黃的現在好像挺老實的,咱們沒必要主動惹事,免得再進嚴管隊。”
鮑玉佳啐了一口:“媽的,算他走運!不過你們給我盯緊點,要是讓老子抓到他的把柄,有他好看!”
於是,一種無形的、充滿惡意的監視,籠罩在了黃國健的周圍。他總能感覺到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跟隨著自己,這讓他寢食難安,精神時刻處於緊繃狀態。
沈舟在圖書館,也隱約聽到了風聲。他對黃國健的感情更為複雜。一方麵,他鄙夷黃國健的懦弱和“背叛”;另一方麵,他又隱隱覺得,黃國健的選擇,或許才是唯一正確的出路?但這種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告訴自己,成王敗寇,無需多想。他依舊小心翼翼地經營著自己的小圈子,用他那點知識換取些許利益和安全感,對黃國健的處境,他選擇冷眼旁觀。
魏超vcd)、林奉超等人,則根據各自的消息渠道,對黃國健的存在有了不同程度的了解。有人漠不關心,有人暗自警惕,也有人像鮑玉佳一樣,將怨氣隱隱指向了這個曾經的“自己人”。
黃國健感覺自己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四周都是虎視眈眈的鯊魚。陶成文的暗示,鮑玉佳等人毫不掩飾的敵意,像兩條無形的絞索,正在慢慢收緊。他晚上開始失眠,經常在噩夢中驚醒,夢裏不是被鮑玉佳毆打,就是兒子黃小磊被孫鵬飛的人抓走。
他試圖向監獄管教幹部匯報自己的恐懼,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證據呢?陶成文隻是暗示,鮑玉佳也隻是眼神威脅,並沒有實質的行動。他害怕打草驚蛇,害怕舉報不成,反而招致更瘋狂的報複。而且,他內心深處,對孫鵬飛那句“外麵還有念著舊情、想著辦法的兄弟”充滿了恐懼。他害怕即使是在監獄裏,孫鵬飛也有能力傷害到他的兒子。
絕望之下,他想起了李衛國。但李衛國是外麵的抗爭者代表,與他這個獄中犯人的聯係早已中斷。他孤立無援。
這一天,黃國健在維修監獄公共浴室的水管時,因為精神恍惚,扳手沒有卡緊,高壓水流瞬間噴湧而出,將他渾身淋透,也引發了小範圍的混亂。雖然他很快關閉了總閥,但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聞訊趕來的管教幹部嚴厲批評了一頓。
就在他狼狽地擰著濕透的衣服,低著頭接受批評時,他感覺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偷偷抬眼看去,隻見鮑玉佳正站在不遠處的人群裏,抱著胳膊,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殘忍而快意的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慫包就是慫包,到哪兒都成不了事!”
而更遠處,陶成文也隱在人群後,目光深邃地看著他,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黃國健猛地低下頭,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知道,這次意外,在鮑玉佳和陶成文眼裏,恐怕會被解讀出不同的意味。他感覺自己正被一張無形的大網越纏越緊,幾乎要窒息。
鐵窗之下,暗流仍在湧動。過去的罪孽並未因高牆的阻隔而消散,反而在這片特殊的環境裏,發酵出新的危機。黃國健渴望的平靜與救贖,似乎還遙遙無期。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場圍繞著他,由孫鵬飛在幕後操控,陶成文穿針引線,鮑玉佳等人虎視眈眈的新的風波,正在這高牆之內,悄然醞釀。他的監獄生涯,注定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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