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淬毒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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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如同新城監獄外牆斑駁的痕跡,在風吹雨打中看似緩慢,卻無可逆轉地向前流淌。幾年光陰,對於高牆內的人來說,是日複一日的勞作、學習、思想匯報,是無數次仰望被切割成方塊的天空,是內心深處希望與絕望的反複拉鋸。終於,伴隨著監獄管理部門基於服刑人員改造表現的綜合評估,那扇沉重的鐵門,為一些人再次開啟。
    孫鵬飛、鮑玉佳、陶成文、沈舟、魏超vcd)、林奉超、付書雲、馬文平、程俊傑、梁露……這些曾經在監獄內外掀起風浪的名字,帶著或長或短的刑期,先後走出了那扇門。他們身上帶著監獄的烙印,眼神中混雜著麻木、戾氣,以及一絲重新接觸自由空氣時的茫然與貪婪。外麵的世界,陽光有些刺眼,車水馬龍的喧囂陌生而遙遠。
    然而,自由的味道並非隻有甜美,更多的是現實的冰冷與堅硬。他們發現,自己早已與這個飛速發展的社會脫節。身上背著洗刷不掉的案底,如同無形的枷鎖,讓他們在求職、貸款、甚至租房時處處碰壁。昔日那些稱兄道弟的“朋友”,大多避之不及。曾經依賴的暴力手段,在日益嚴密的社會治理下,風險陡增。
    孫鵬飛,這個曾經的“幕後金主”,出獄時已顯老態,鬢角染霜。他試圖聯係過去的關係網,卻發現要麽人去樓空,要麽對方態度曖昧,避而不談。他那套“文明”的資本運作和關係學,在失去平台和光環後,顯得如此無力。他蟄伏在城鄉結合部一個租來的簡陋房間裏,看著窗外與他無關的繁華,內心的不甘與失落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他需要錢,需要重新建立勢力,需要向那些拋棄他的人證明,他孫鵬飛還沒有完!
    鮑玉佳出獄後,依舊是一身蠻橫的戾氣。他嚐試找了幾份力氣活,但枯燥的勞作和微薄的薪水讓他無法忍受。他習慣了用拳頭說話,習慣了不勞而獲或者少勞多獲。很快,他就重新糾集了幾乎同期出獄的張帥帥、馬文平、程俊傑等人。這幾人境遇相似,對社會充滿怨氣,極易被鮑玉佳煽動。他們盤踞在某個地下台球廳或廉價的錄像館,靠著幫人“看場子”、收點“保護費”、或者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勉強糊口,但這點收入遠不能滿足他們被監獄和現實扭曲膨脹的欲望。
    陶成文則再次發揮了他“鬣狗”的本色。出獄後,他並沒有立刻投靠明顯已成氣候但風險也高的鮑玉佳,而是利用他入獄前殘存的一點人脈和信息,四處鑽營,尋找新的“機會”和“大樹”。他敏銳地察覺到,孫鵬飛雖然看似落魄,但其頭腦和隱藏的野心,或許比鮑玉佳的蠻力更有價值。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向孫鵬飛靠攏,提供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充當跑腿的角色,試圖重新獲得孫鵬飛的“賞識”。
    沈舟憑借其技術背景,找到了一份在私人小建築公司做繪圖員的工作,收入勉強維生。但他很快發現,這些小公司為了追求利潤,往往遊走在違規邊緣,要求他在圖紙上做些“技術處理”。這讓他感到熟悉而又厭惡。他既渴望憑借技術獲得體麵的生活,又對再次陷入灰色地帶充滿恐懼和抗拒。魏超vcd)、林奉超、付書雲等人,則在社會底層艱難掙紮,或打零工,或做些小買賣,飽嚐世態炎涼。
    而那個被所有人視為蠢貨的馬強,出獄後更是潦倒。他無一技之長,無家可歸,隻能在建築工地搬磚,或者撿拾廢品度日,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受盡白眼。
    就在這群出獄人員如同無頭蒼蠅般在社會邊緣掙紮、內心的怨氣和欲望不斷累積發酵之時,一個“契機”悄然出現。
    陶成文在一次替孫鵬飛打聽消息時,偶然得知,黃國健也因為表現良好,獲得了減刑,即將刑滿釋放!
    這個消息,像一道閃電,劃破了孫鵬飛和鮑玉佳等人心中的陰霾。
    孫鵬飛的辦公室裏如今隻是一間破舊的出租屋,但他依然固執地稱之為“辦公室”),他聽著陶成文的匯報,眼中久違地閃爍起精明的算計光芒。
    “黃國健……他要出來了?”孫鵬飛用手指輕輕敲打著布滿汙漬的桌麵,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好啊,真是太好了。”
    “孫董,您的意思是?”陶成文弓著腰,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們這位‘老兄弟’,可是個寶貝啊。”孫鵬飛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他有技術,懂行,最重要的是……他‘幹淨’。”
    “幹淨?”陶成文一愣。
    “相對幹淨。”孫鵬飛糾正道,“他有過案底,但又立過功,受過表彰,這種身份,在某些時候,是絕佳的掩護。而且,他那個兒子,可是他最大的軟肋,也是我們最好用的韁繩。”
    陶成文立刻心領神會:“孫董高明!您是打算……再把黃國健拉回來?”
    “不是拉回來,”孫鵬飛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是讓他‘將功補過’。我們之前的路子,太糙,風險也大。時代變了,我們要用更聰明的方法。現在城市建設這麽快,老舊小區改造、基礎設施維修,這裏麵有多少油水?我們需要一個像黃國健這樣,懂技術,又能站在台前,替我們‘合規’地拿到項目、控製項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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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陶成文,語氣不容置疑:“成文,你去找鮑玉佳。告訴他,收斂點他那套打打殺殺,現在有更重要的‘正事’要辦。黃國健出獄那天,你們一起去‘接’他。讓他感受到我們的‘熱情’和‘誠意’。當然,也要讓他明白,不合作的後果。”
    陶成文心中一凜,知道孫鵬飛這是要構建一條更隱蔽、更具欺騙性的新鏈條。他連忙點頭:“明白!孫董,我這就去辦!”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肮髒的出租屋裏,鮑玉佳也從其他渠道得知了黃國健即將出獄的消息。他猛地灌了一口劣質白酒,將酒瓶狠狠頓在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媽的!黃國健那個叛徒也要出來了?!”鮑玉佳眼中凶光畢露,“要不是他,老子能多坐那麽多年牢?這口氣,老子咽不下去!”
    張帥帥立刻附和:“鮑哥,等他出來,咱們找個機會,狠狠收拾他一頓!讓他知道厲害!”
    馬文平卻陰惻惻地提醒:“鮑哥,我聽說……孫老板那邊,好像對黃國健另有安排。”
    “孫鵬飛?”鮑玉佳皺起眉頭,他對孫鵬飛的感情複雜,既有殘留的敬畏,也有因入獄而產生的不滿,“他又想搞什麽名堂?”
    正在這時,陶成文找上門來,傳達了孫鵬飛的“意圖”。
    聽完陶成文的話,鮑玉佳沉默了片刻。他雖然魯莽,但也知道光靠打打殺殺難成氣候,孫鵬飛的腦子確實比他好使。如果能借助孫鵬飛的計劃,既能報複黃國健用更折磨人的方式控製他),又能搞到錢,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行!告訴孫老板,這事我幹了!”鮑玉佳最終甕聲甕氣地答應下來,但他隨即補充道,“不過,怎麽‘招呼’黃國健,得聽我的!老子得先出了這口惡氣!”
    陶成文心中暗罵鮑玉佳愚蠢,但表麵還是賠著笑:“那是自然,玉佳哥您有分寸就好。”
    幾天後,黃國健刑滿釋放的日子到了。他穿著進來時的舊衣服,提著簡單的行李,步履蹣跚地走出了新城監獄的大門。陽光灑在他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和對未來深深的迷茫。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無論如何,要重新開始,為了兒子。
    然而,他剛走出沒多遠,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就悄無聲息地停在了他身邊。車門拉開,露出了鮑玉佳那張獰笑的臉,以及張帥帥、馬文平等人不懷好意的目光。
    “老黃,別來無恙啊?”鮑玉佳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哥兒幾個特意來接你,夠意思吧?”
    黃國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手中的行李“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恐懼,那熟悉的、刻骨銘心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知道,他渴望的新生,從踏出監獄大門的那一刻起,就已被淬上了致命的毒素。過去的陰影,如同附骨之蛆,從未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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