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陽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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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我十六歲那年,村裏開始流傳關於“陽魅”的傳說——那是一種隻在正午出現的鬼魅,專挑陽氣最盛時害人。起初我嗤之以鼻,直到青梅竹馬的阿芸在光天化日下離奇死去,屍體旁留下一串不屬於任何人的濕腳印。為了查明真相,我與好友小栓深夜潛入祠堂查閱古籍,卻意外觸犯禁忌。不久,小栓也慘遭不測,臨死前他嘶喊著:“正午...紅布...”接連的死亡讓我意識到,陽魅的詛咒正悄然逼近我和我珍視的一切。而當我終於揭開真相,卻發現這恐怖傳說背後,隱藏著比鬼魅更可怕的人心...
正文
我永遠記得那個夏天,烈日如火,把田埂烤得龜裂,連狗都趴在樹蔭下吐著舌頭喘氣。那年我十六歲,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哪曉得這世上真有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邪門事兒。我們村坐落在群山環抱之中,進出隻有一條蜿蜒的土路,老人們常說這地方“藏風聚氣”,既養人,也養別的東西。
起初,關於“陽魅”的傳言隻是茶餘飯後的閑談。有人說那是一種隻在正午出現的鬼魅,專挑陽氣最盛的時候害人;有人說它沒有影子,走路不留腳印;還有人說它怕水,過不了河。我對這些說法嗤之以鼻,常對青梅竹馬的阿芸說:“這些老頭老太太,整天就知道編些瞎話唬人。”
阿芸比我小一歲,眼睛亮得像山澗裏的泉水。她總是輕聲細語地回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奶奶說,她小時候村裏就鬧過陽魅,死了好幾個人呢。”
我笑著搖頭,順手從樹上摘下一個熟透的柿子遞給她。那是六月初三的午後,陽光透過柿樹葉的縫隙,在她白皙的臉上灑下斑駁的光點。我怎麽也想不到,那會是我最後一次看見她活著的模樣。
第二天,阿芸不見了。
全村人找了一整夜,最後是放牛的王老漢在亂葬崗旁發現了她的屍體。那場景至今想起來都讓我脊背發涼——阿芸直接挺地躺在一片空地上,雙眼圓睜,表情扭曲,像是看見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最詭異的是,她周身沒有任何傷口,但嘴角卻殘留著一抹暗褐色的汙跡。而就在屍體旁邊,泥地上清清楚楚地印著一串濕漉漉的腳印,那腳印走到阿芸身邊就消失了,仿佛有什麽東西從河裏爬出來,帶走她的魂魄後又回到了水中。
“是陽魅...”阿芸的奶奶癱倒在地,老淚縱橫,“是陽魅找替身啊!”
村裏頓時人心惶惶。太陽還沒落山,家家戶戶就緊閉門窗,再沒人敢在正午時分單獨外出。而我,卻沉浸在失去阿芸的悲痛和憤怒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查明真相。
阿芸下葬後的第七天,我約了最好的朋友小栓在村口老槐樹下見麵。小栓比我大兩歲,膽大心細,是村裏少有的讀過中學的年輕人。
“你覺得真是陽魅作祟?”小栓皺著眉頭問。
我搖頭:“我不信。我總覺得是有人在搞鬼。”
小栓沉吟片刻:“我爹說,幾十年前村裏確實鬧過陽魅,後來是請了道士做法才平息。祠堂裏應該還留著當時的記錄。”
我們決定夜探祠堂。
那晚月黑風高,我和小栓悄悄撬開祠堂後窗,翻進了這座陰森的古建築。祠堂裏彌漫著陳年香火和木頭腐朽的氣味,一排排祖宗牌位在搖曳的燭光中投射出長長的影子,恍若無數雙眼睛注視著我們。
在祠堂最裏麵的一個舊木箱裏,我們找到了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封麵上用朱砂寫著“驅邪錄”三個字。書中記載,嘉慶年間,村裏確有多人死於非命,均發生在正午時分,死者皆麵色驚恐,口有汙跡。當時的風水先生斷定是“陽魅作祟”,稱此物“畏紅布、懼銅鈴、不渡活水”。
正當我們專注閱讀時,突然一陣陰風吹來,祠堂的大門“砰”一聲被吹開,燭火瞬間熄滅。黑暗中,我似乎聽見一陣若有若無的喘息聲,近在耳邊。
小栓一把拉住我:“快走!”
我們倉皇逃離祠堂,回到我家。驚魂未定地點亮油燈,卻發現那本《驅邪錄》不知何時竟被我緊緊攥在手中。
“咱們可能惹上麻煩了。”小栓麵色蒼白。
我強作鎮定:“既然拿了,就好好研究。我倒要看看,這陽魅到底是什麽東西。”
接下來幾天,我和小栓分頭打聽與阿芸家有過節的人家,卻一無所獲。村裏人雖然偶爾有些小摩擦,但都不至於殺人害命。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又有一人遇害了——村西的劉寡婦在正午時分死在了自家院子裏,死狀與阿芸一模一樣。
恐懼像瘟疫一樣在村裏蔓延。
六月廿一,小栓突然來找我,神情緊張地說他這幾天總覺得被人盯著,特別是正午時分,總覺得背後發涼。
“你說,我們那晚去祠堂,是不是真的驚動了什麽東西?”小栓的聲音有些發抖。
我正要安慰他,他卻突然抓住我的手臂:“不管怎樣,如果我出了什麽事,你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我...我好像發現了一些線索,但現在還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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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問是什麽線索,他卻不肯再多言,隻匆匆離去。
那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小栓。
第二天,小栓的屍體在河邊被發現。他半截身子泡在水裏,雙手緊緊攥著一塊紅色的碎布,眼睛死死盯著天空,滿是驚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臨死前用木棍在沙灘上劃下了幾個歪歪扭扭的字:“正午...紅布...”
小栓的葬禮上,我默默立下誓言:不管這是人是鬼,我都要讓它付出代價。
根據古籍記載和小栓臨死前的提示,我準備了紅布、銅鈴和一瓶河水——書上說活水可阻陽魅。我還特意磨利了祖傳的匕首,將它藏在腰間。
接下來幾天,我像個遊魂般在村裏遊蕩,尋找任何可能的線索。正午時分,當別人都躲在家中時,我卻故意在村中走動,希望能引出那個所謂的“陽魅”。
第七天午後,我疲憊地回到家中,卻發現母親正對著祖宗牌位焚香禱告。
“兒啊,你別再查了。”母親淚眼婆娑,“你爹當年就是不信邪,結果呢?”
我愣住了。父親在我五歲時暴病而亡,難道他的死也與陽魅有關?
在我的追問下,母親終於道出了一段塵封的往事。
原來二十年前,村裏也曾發生過類似的命案,當時父親和幾個年輕人不信邪,故意在正午去陽魅出沒的地方蹲守。結果其中一人意外死亡,父親雖然僥幸活了下來,卻從此一蹶不振,沒過幾年就鬱鬱而終。
“你爹臨死前說,他看見了...那東西沒有臉,就像個影子...”母親顫抖著說,“從那以後,咱們家每年都要在門窗上掛紅布,就是怕那東西找上門來。”
這番話非但沒有嚇住我,反而讓我更加堅定。如果陽魅真的存在,我要為父親、為阿芸、為小栓報仇;如果是有人在搞鬼,我也要撕下他的偽裝。
次日清晨,我決定去小栓遇害的河邊再看看。就在那片河灘上,我發現了一處不尋常的痕跡——幾棵蘆葦被人為地折彎,形成一條不易察覺的小徑。順著這條小徑,我在蘆葦叢深處找到了一個隱蔽的洞穴。
洞口不大,剛夠一人彎腰進入。我點亮隨身攜帶的燈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洞穴初極狹,才行十餘步,豁然開朗。眼前出現一個寬敞的洞室,洞壁上刻滿了詭異的符號,正中有一個石台,台上擺放著幾個小瓷瓶和一堆已經幹枯的草藥。
我走近石台,拿起一個瓷瓶聞了聞,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正當我仔細查看那些草藥時,洞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我急忙吹滅燈籠,躲在一塊巨石後麵。
來人點亮了洞內的油燈,我終於看清了他的臉——竟然是村裏的郎中,陳先生!
陳郎中平日裏溫文爾雅,免費為窮人看病,在村裏很有威望。隻見他熟練地拿起石台上的瓷瓶和草藥,開始調配什麽,嘴裏還念念有詞:
“...還差一個,再有一個就夠了...”
我屏住呼吸,繼續觀察。陳郎中調配完藥物後,從懷中掏出一本筆記,借著燈光翻閱。我隱約看見筆記上畫著各種人體圖形,標注著穴位和經絡。
“二十年了...終於快要成功了...”他喃喃自語,聲音中透著瘋狂,“師尊,你的‘純陽丹’就要煉成了,隻要再取一個年輕處子的陽氣...”
我心頭一震,瞬間明白了一切。所謂的“陽魅”,根本就是陳郎中為了煉什麽丹藥而製造出來的幌子!他利用村裏的傳說,精心挑選受害者,用藥物或其他手段製造恐怖死狀,讓所有人都以為是鬼魅作祟。
憤怒幾乎讓我失去理智,我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石子。
“誰?”陳郎中猛地轉身,眼神銳利如刀。
我知道藏不住了,索性站了出來:“是你殺了阿芸和小栓?”
陳郎中先是一驚,隨即露出詭異的笑容:“原來是李家小子。既然你找到了這裏,想必是猜到了七八分。不錯,那些人都是我送他們上路的,包括你爹。”
“我爹?”我握緊了拳頭。
“二十年前,他和你一樣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追查到底。我隻好送他同伴上路,他雖僥幸逃脫,卻中了我特製的‘離魂散’,生不如死。”陳郎中慢條斯理地說,仿佛在談論天氣一般平常。
“為什麽?就為了你那該死的丹藥?”
“純陽丹,服之可延壽百年,羽化登仙。”陳郎中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古籍記載,需取七七四十九個純陽之體的精氣,以秘法煉製。那些年輕人,都是在正午時分陽氣最盛時出生,正是煉丹的最佳材料。”
我計算了一下,連最近的劉寡婦在內,受害者才六人,離四十九人相差甚遠。想到這裏,我不寒而栗。
“你本不在我的名單上,”陳郎中惋惜地搖頭,“可惜你自投羅網。今天就留下來吧!”
話音未落,他袖中突然飛出一把粉末。我早有防備,急忙用衣袖捂住口鼻,同時拔出腰間匕首向他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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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郎中顯然沒料到我有如此身手,倉促間閃避不及,手臂被劃出一道血口。他怒吼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軟劍,向我攻來。
洞內空間狹小,我們纏鬥在一起。陳郎中雖然年紀不小,但身手矯健,劍法詭異,我很快落了下風,身上多處受傷。
就在我快要支撐不住時,突然想起小栓臨終前提到的“紅布”。我假意跌倒,趁機從懷中掏出一塊準備好的紅布,向陳郎中拋去。
說來也怪,那陳郎中見到紅布,竟然後退半步,神色驚疑。我抓住這個機會,挺身向前,匕首直刺他的胸口。
陳郎中勉強躲開致命一擊,但肩膀又被我刺中。他慘叫一聲,轉身向洞外逃去。我緊追不舍。
一出洞口,刺眼的陽光讓我一時目眩。等我適應光線,陳郎中已經跑出十幾丈遠。我正要追趕,突然聽見一聲巨響——
陳郎中不知為何突然倒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情況與阿芸她們的死狀極為相似。
我謹慎地走近,發現他已經氣絕身亡。而他的手中,還緊緊攥著那個剛調配好的瓷瓶——想必是在逃跑時不慎打翻,中毒而亡。
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我站在陳郎中的屍體旁,望著這個製造了無數悲劇的元凶,心中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意,隻有無盡的悲涼。為了一個虛妄的長生夢,他害死了那麽多無辜的生命,最終也葬送了自己。
回到村裏,我向族長和盤托出真相。起初人們將信將疑,直到我帶人搜查了陳郎中的家和那個洞穴,找到了他記錄罪行的筆記和煉藥工具,大家才相信所謂的“陽魅”竟是這個道貌岸然的郎中。
村民們憤怒地搗毀了洞穴,將陳郎中的屍體拋入荒野,不許入祖墳。這場持續數月的恐慌終於平息。
然而,在我的內心深處,卻始終有一個疑問揮之不去:那晚在祠堂,吹滅燭火的陰風從何而來?陳郎中見到紅布時為何會驚恐後退?還有小栓臨終前,究竟發現了什麽線索?
這些謎團,也許永遠都沒有答案了。
阿芸的墳前,我放上一束她最愛的野菊花,輕聲道:“安息吧,害你的人已經得到了報應。”
微風拂過,花枝輕輕搖曳,仿佛是她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回應。
那一年,我十六歲,在血與痛的洗禮中,告別了天真年少,也見證了人心可以多麽黑暗,又能夠多麽勇敢。
陽魅已除,而這個故事,我會永遠銘記在心。
本章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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