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風穿過山道，吹起雲璃的衣角。她站在學院石階下，抬頭望著那扇熟悉的青銅大門，門上的獸紋在晨光裏泛著舊銅色。
    夜無痕從後麵走近，將一卷竹簡遞給她。“你昨晚寫的課程提綱，我重新整理過順序。”他的聲音很輕，卻剛好能讓她聽見。
    雲璃接過竹簡，指尖碰到紙麵的一瞬，感受到一絲涼意。她低頭看了眼胸前的勳章，那流動的光紋，仿佛蘊含著蓬勃的生命力。
    “我們走吧。”她說。
    四人踏上台階。每一步落下，都能聽見回音從門內傳出，像是有人在輕輕敲打鍾壁。林婉兒走在最前，腳步輕快，雷鳴跟在她身後，手搭在腰間的錘柄上，眼神掃過四周簷角。
    晨曦靈蝶忽然飛起，在空中劃出一道細長的光痕，隨即又落回雲璃肩頭。
    大門緩緩開啟。
    院中早已站滿人群。禦獸師們穿著統一的灰藍製服，年輕學員擠在前排，目光全集中在他們身上。一位老教授拄著木杖走出隊列，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
    雲璃停下腳步，還禮。
    掌聲響起，沒有歡呼，也沒有喧鬧，隻有整齊的拍擊聲，一聲接一聲，持續不斷。
    她深吸一口氣，帶著三人穿過人群，走向中央高台。腳下的石板平整光滑，映出他們的影子。
    禮官站在台上，展開一張金邊卷軸。“今日，禦獸師學院正式歡迎雲璃、夜無痕、林婉兒、雷鳴回歸。此戰之後，大陸重歸安寧，而你們，是帶來安寧的人。”
    台下再次響起掌聲。
    雲璃走上前一步，接過話筒。“我不是來接受敬意的。”她說，“我是來交出東西的。”
    全場安靜。
    “過去幾個月，我們經曆了七次大規模戰鬥，失去了二十三位禦獸師同伴。他們的幻獸至今未能蘇醒。”她頓了頓，“有人說我們打敗了暗影尊者，像傳說一樣輕鬆。但我想問一句——你們知道一名禦獸師在臨死前最後一刻，最想做的不是攻擊，而是切斷與幻獸的連接嗎？”
    沒人回答。
    “因為他們怕自己死後，幻獸陷入暴走，傷及無辜。”她的聲音沒有提高，卻傳得很遠，“所以這不是勝利的故事，是犧牲換來的結果。”
    她舉起胸前的勳章。“這個徽章會發光，不是因為它漂亮，是因為它記住了那些人的名字。”
    台下有學生低下了頭。
    “從明天開始，我會開設‘實戰研習課’。”她說，“內容包括幻獸協同作戰、危機判斷機製、心靈共鳴訓練三個部分。每一節課，都會用真實戰例複盤。我不講英雄，隻講怎麽活下來。”
    林婉兒站在台側，悄悄捏了下拳頭。
    雷鳴低聲說：“這課聽著就不輕鬆。”
    夜無痕沒說話，隻是看著雲璃的背影。
    禮官再次上前，“請問課程何時開始？”
    “後天上午。”雲璃說，“第一課主題是‘當隊友倒下時，你該做什麽’。”
    台下一片寂靜。
    隨後，一名年輕學員舉手。“前輩，如果……如果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呢？”
    雲璃看著他。“那就讓下一個人能反應。這就是為什麽我們要把經驗留下來。”
    掌聲第三次響起，比之前更久。
    儀式結束後，五人來到教學樓後的靜室。陽光透過窗格照進來，在地麵拉出幾道直線。
    雲璃攤開竹簡，開始寫課程大綱。夜無痕站在桌邊，指著其中一段。“戰術推演部分需要加入雙線對抗模型，否則新生無法理解戰場變數。”
    林婉兒翻著手裏的筆記，“我在想，情緒引導這部分要不要拆成兩節？畢竟很多新人連幻獸的基本情緒都分不清。”
    雷鳴靠牆站著，直接說：“光講理論沒用。得讓他們練。我可以在後山設一組障礙場，模擬突發襲擊。”
    雲璃點頭，在竹簡上寫下“三階九級”四個字。
    “第一階是感知訓練，重點培養對幻獸狀態的敏銳度；第二階是應對演練，加入時間壓迫和信息缺失條件；第三階是協同實戰，至少三人一組完成複雜任務。”她抬起頭，“每個人負責一塊。夜無痕帶戰術組，林婉兒負責幻獸心理模塊，雷鳴主抓體能和應變。”
    “那你呢？”林婉兒問。
    “我講核心理念。”她說，“還有心靈聯結的部分。”
    “這部分最難教。”夜無痕說，“很多人一輩子都沒真正和幻獸建立深層連接。”
    雲璃看向肩上的晨曦靈蝶。小蝶輕輕扇動翅膀，灑下一小片光點，落在竹簡上。
    “那就從最基礎的呼吸同步開始。”她說，“先學會感受對方的節奏。”
    林婉兒皺眉，“可這樣進度太慢了。外麵都在傳我們是英雄，學院也指望我們快速培養出一批精銳。”
    “精銳不是速成品。”雷鳴突然開口，“我在部落學禦獸，三年才敢碰第一隻成年雷鷹。急不得。”
    夜無痕補充：“而且黑暗勢力雖被擊潰，殘餘力量仍在活動。若新人貿然投入任務，隻會重演之前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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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璃用筆尖點了點桌麵。“所以我們不求快，隻求穩。每一期招三十人，三個月一輪。淘汰不可怕，可怕的是帶著錯誤認知上戰場。”
    她合上竹簡，抬頭看三人。“願意一起做這件事嗎？”
    林婉兒笑了，“你都把名字刻進學院碑文了，我能說不？”
    雷鳴咧嘴，“隻要管飯，我就幹。”
    夜無痕伸手按在竹簡邊緣。“我跟你一起。”
    五人圍坐在桌旁，晨曦靈蝶飛起，在頭頂繞了一圈，光點紛紛落下，像是某種無聲的見證。
    傍晚時分，林婉兒和雷鳴拿著第一期講座的告示去貼公告欄。雲璃留在靜室，檢查明日要用的教具。
    夜無痕站在門口，沒走。
    “你還有事？”她問。
    “你說要把光帶回來。”他說，“現在做到了。”
    雲璃低頭看手中的木盒，裏麵裝著一隻幻獸共鳴器，表麵刻著蝶形紋路。“這不是終點。”
    “我知道。”他走近一步，“但至少，這條路開始了。”
    窗外傳來學生的談笑聲，有人正圍著公告欄討論課程安排。一個女孩指著告示說：“真的是雲璃前輩親自授課？”
    另一個回答：“聽說第一節課就要考核反應速度！”
    雲璃打開木盒，取出共鳴器。設備啟動時發出輕微震動，指針緩緩擺動。
    她將手放在感應區，閉眼片刻。
    耳邊響起微弱的聲音，像是風吹過山穀，又像心跳的回響。
    這是晨曦靈蝶與她之間的頻率。
    也是未來所有學員必須學會的第一課。
    她睜開眼，把共鳴器放進講義袋。
    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校園恢複安靜。
    她站起身，走向講台方向。夕陽穿過走廊，在地麵上投出長長的影子。
    講台空著，黑板幹淨，粉筆盒擺在右上角。
    她伸手摸了摸黑板邊緣，灰塵沾在指尖。
    很快這裏會有字跡，會有聲音，會有新的記憶留下。
    她轉身回到靜室，拿起竹簡，翻到最後一頁。
    上麵寫著：
    第一課目標——讓每個學員明白，禦獸不是為了贏，而是為了不讓任何人再白白死去。
    她用筆在下麵加了一句：
    真正的強大，是從記住失敗開始的。
    窗外，最後一點陽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握緊竹簡，走向宿舍樓。
    夜風拂過庭院，吹動屋簷下的鈴鐺，發出清脆的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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