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靈蝶落於她肩，翅膀微顫。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慢了下來。
    遠處高塔上的鍾聲響起，三聲，清亮，穿透喧鬧。廣場上的聲音一點點低了下去。禮官走上高台，手持卷軸，聲音傳遍全場：“授勳儀式，開始。”
    雲璃抬起頭。三大帝國的旗幟在風中展開，金蝶旗、冰龍旗、焰獅旗並列升起，獵獵作響。她知道這一刻遲早會來，可當它真正到來時，她卻覺得胸口發緊。
    夜無痕鬆開了她的手，後退半步，站得筆直。林婉兒和雷鳴也從人群中靠攏過來，站在她左右兩側。四人並肩而立，像是回到了最初的陣型。
    “請雲璃上前。”禮官宣召。
    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的石板有些涼，腳步卻很穩。晨曦靈蝶飛起，在她頭頂繞了一圈，又落回肩頭。
    高台上，三位君主依次起身。華光帝國的女皇率先開口：“你以凡軀承天責，以微光破永夜。今日，我代表華光帝國，授予你‘光耀之翼’勳章。”
    一枚銀白色的徽章被遞出，表麵刻著展翅的蝶形紋路，邊緣流轉著淡淡的光暈。雲璃雙手接過，指尖觸到那紋路時，心頭猛地一震。
    一股暖流順著手指竄入體內，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輕輕震動。她眼前閃過一片模糊的畫麵——幼年時的自己跪在契約台上，晨曦靈蝶降落在她掌心，輕聲說：“我們生來不是為了戰鬥，而是為了守護。”
    畫麵一閃而過。她眨了眨眼，意識回籠。
    是幻覺？還是共鳴？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勳章，光紋在金屬表麵緩緩流動，像一條細小的河。她忽然明白，這枚勳章不隻是榮譽，它承載著某種更久遠的東西。
    炎耀帝國的皇帝接著致辭：“此戰之後，大陸重歸安寧。你的名字將載入史冊。”
    玄冰帝國的君主沒有多言，隻點了點頭。夜無痕的父親站在他身後，目光複雜地看了夜無痕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
    掌聲再次響起，比剛才更響，更持久。林婉兒眼眶紅了，用力鼓掌。雷鳴咧著嘴，拍得手掌通紅。夜無痕依舊沉默，但眼神一直停在雲璃身上。
    “請佩戴勳章。”禮官輕聲提醒。
    雲璃將徽章別在左胸。金屬貼上衣料的瞬間，她感到一陣輕微的牽引，仿佛身體裏某個沉睡的部分被喚醒了。
    她轉身麵向眾人，抬起手。全場安靜下來。
    “這一戰，不是我一個人贏的。”她說，“是每一個沒倒下的人，一起撐到了最後。”
    話音落下，掌聲如雷。
    她走下高台，回到夥伴身邊。林婉兒立刻抱住了她：“你剛才說話的樣子，像個真正的領袖了。”
    雷鳴咧嘴：“以後別人說起‘雲璃’，可不能再說是哪個小鎮出來的丫頭了。”
    雲璃笑了笑，沒接話。她的目光越過人群，看向遠處的山脈。夜色中，山影沉默，像一道未愈的傷疤。
    她想起了那些沒能回來的人。那個在第三波進攻中替她擋下黑刃的禦獸師，倒在血泊裏還握著幻獸的項圈；還有那個為掩護平民撤離而獨自斷後的老隊長，最後的身影消失在崩塌的城門下。
    和平是真的來了嗎？還是隻是暫時的喘息？
    她低頭看著胸前的勳章，光紋依舊在流動。晨曦靈蝶輕輕扇了扇翅膀，灑下一小片微光，落在她的睫毛上。
    “你在想什麽？”夜無痕走到她身邊，聲音很輕。
    她搖頭：“我在想，如果下一次危機來得更快，我們能不能反應得更快。”
    夜無痕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變得更強。”
    林婉兒插話：“你們倆總是一副要背負全世界的樣子。現在敵人沒了，咱們不該輕鬆點嗎？”
    雷鳴點頭：“就是，剛才那舞都沒跳完，待會兒繼續？”
    雲璃抬頭看了看夜空。最後一朵煙花正在消散，餘燼緩緩飄落。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勳章邊緣，觸感冰涼而清晰。
    “我不是不想輕鬆。”她說，“隻是站在這裏，接受這麽多人的敬意，我就沒法假裝一切已經結束。”
    林婉兒收起了笑容，輕輕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她低聲說，“我們都記得那些倒下的人。”
    雷鳴撓了撓頭，難得沒有笑：“所以接下來，我們還得在一起，對吧？”
    雲璃看著他們，一個都沒少。夜無痕站在她右側，手按在劍柄上，神情平靜。晨曦靈蝶伏在她肩頭，羽翼微動，像是在回應她的心跳。
    她點點頭：“對，我們還得在一起。”
    遠處傳來新的歡呼聲。廣場邊緣的樂師重新奏起音樂，有人開始跳舞。食物的香氣混著酒味飄在空氣裏，孩子們追逐著發光的紙燈，笑聲不斷。
    但這熱鬧仿佛離她遠了一些。她能聽見，卻不再完全沉浸其中。
    她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勳章。光紋流轉，像在提醒她什麽。
    夜無痕察覺到她的異樣，低聲問：“不舒服？”
    “不是。”她說，“我隻是……突然明白了什麽叫責任。”
    他沒再問，隻是站得更近了些。
    林婉兒拉著雷鳴往人群裏走：“走，再去喝一杯！今天不醉不歸！”
    兩人笑著跑開，身影很快淹沒在燈火中。
    雲璃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夜風拂過，吹動她的長發。晨曦靈蝶輕輕飛起，在她頭頂盤旋了一圈，又落回原處。
    “你說得對。”她對著肩上的小蝶低語，“這不是終點。”
    夜無痕看著她：“你說什麽？”
    她沒回答，隻是抬頭望向遠方。山脈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像一道等待被跨越的界限。
    “明天。”她說，“我們該回學院了。”
    他點頭：“好。”
    她最後看了一眼廣場。人群依舊在慶祝，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溫暖而明亮。
    但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她不再是那個隻想著變強的小姑娘了。她是被萬人敬仰的英雄，也是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的守護者。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緊緊扣住勳章邊緣。
    風忽然大了些，吹得旗幟嘩嘩作響。晨曦靈蝶的翅膀微微張開，灑下一點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低頭看著那點光，慢慢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目光已變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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