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璃的手指還貼在靈蝶袋上，那一下震動比剛才清晰了些。她沒說話，隻是把袋子往懷裏收了半寸，呼吸壓得很低。
    高處的隊伍站在山脊邊緣，紅旗在霧裏飄了一下就停住了。他們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也沒有後退。黑脊傭兵團躲在東南角的岩石後麵，壯漢正低頭和同伴低聲說著什麽，手裏的武器一直沒放下。
    雷鳴靠在一塊裂開的石柱邊，雷豹趴在他腳邊，鼻息粗重。林婉兒坐在火環旁，左手掌心纏著布條，右手輕輕搭在火焰邊緣。夜無痕背靠著一塊斜倒的岩板，右腿伸直，冰劍橫放在膝上，劍身上的寒氣已經淡了許多。
    誰都沒有動。
    雲璃慢慢抬起眼，掃過整個穀地。銀苔鋪滿地麵，在五彩霧氣下泛著微光。她記得剛才戰鬥時，狂犀踩進這片區域後動作突然失衡。那不是偶然，是磁場幹擾了它的神經傳導。
    她閉了會兒眼，把靈蝶袋貼在胸口。一絲極弱的暖意從布料裏透出來，像一縷斷續的呼吸。她借著這股感應，試著去捕捉周圍的能量流動。
    左側火牆還在燃燒，但熱度明顯降了。林婉兒為了節省靈力，已經收窄了火焰範圍。這個動作剛完成不到十息，雲璃就注意到高處紅旗隊中有個人抬了下手，手指朝下點了兩下。
    幾乎是同一瞬間，岩石後的壯漢猛地抬頭，握緊了武器。
    雲璃睜開了眼。
    她盯著那支高處隊伍，心跳穩了下來。對方不是觀望，是在指揮。每一次黑脊傭兵團的動作調整，都發生在紅旗隊發出信號之後。他們根本不是競爭對手，而是聯手施壓的同盟。
    可為什麽不出手？
    她在心裏問自己。如果雙方真是一夥的，剛才就應該趁他們力竭時直接圍攻。現在卻停下來對峙，說明他們也在等——等一個更合適的時機，或者等他們先崩潰。
    雲璃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頭看向林婉兒。她招了招手，林婉兒立刻挪了過來，蹲在她身邊。
    “等下我會讓你擴大火牆。”雲璃聲音很輕，“但隻燒向東南角那塊岩石。”
    林婉兒皺眉：“他們會躲開的。”
    “我知道。”雲璃說，“我不是要傷他們，是要逼他們暴露位置。隻要他們移動，上麵那群人一定會再打手勢。”
    林婉兒明白了，點頭退回原位。
    雲璃又看向夜無痕。他正看著她，眼神清醒。她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
    “你待會裝作支撐不住，摔倒。”她說，“別太假，慢慢滑下去就行。”
    夜無痕盯著她看了兩秒，點頭。
    “你打算做什麽？”他問。
    “讓晨曦再亮一次。”她說，“哪怕隻是一瞬。”
    夜無痕沒再說什麽，隻是把冰劍換到左手，右手撐住地麵，做出隨時可能倒下的姿勢。
    雲璃回到礦堆中央，站定。背包就在她腳邊，裏麵還有最後一小包星髓草粉末。她沒拿出來，隻把手按在袋子上，感受著靈蝶袋裏的溫度。
    時間一點點過去。
    穀地裏安靜得能聽見霧氣落地的聲音。雷鳴的雷豹抬起頭，耳朵動了動，又趴了下去。
    突然，林婉兒站起身，火環一旋，火焰猛然躥高。她一腳踢起一團碎石，砸進火中，火星四濺。緊接著，她雙手一推，火牆朝著東南角方向猛烈擴張。
    烈焰撲向岩石區，熱浪掀起了地上的銀苔碎片。
    壯漢反應極快，拉著同伴就往後撤。兩人剛離開藏身處，高處紅旗隊中那人再次抬手，食指迅速劃過喉嚨。
    雲璃看清楚了。
    她立刻回頭，對夜無痕使了個眼色。
    夜無痕慢慢鬆開右手，身體順著岩板滑下，整個人歪倒在地，冰劍脫手滾出半步。
    林婉兒也配合著後退兩步，火牆隨之收縮。
    高處隊伍果然有了反應。一人向前半步，似乎要下令進攻。
    就是現在。
    雲璃迅速解開靈蝶袋，將手掌覆在上麵。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掌心，用力按向袋子。
    “再幫我一次。”
    袋子猛地一震。
    一道極淡的金光從她掌心擴散開來，像水波一樣掠過地麵。光芒不強，但在濃霧中格外顯眼。
    高處隊伍的動作頓了一下。
    林婉兒抓住機會，火環一甩，一道火線貼地射出，精準落在東南角岩石邊緣，炸起一片塵土。
    壯漢怒吼一聲，揮斧劈向火焰。這一動，他身後那個一直沒露麵的人終於閃了出來，手裏舉著一麵小旗，正要揮下。
    雲璃看清了他的臉。
    那不是黑脊傭兵團的人。
    是個生麵孔，穿著灰褐色鬥篷，腰間掛著三枚銅鈴。
    她立刻明白過來——真正的指揮者一直藏在敵方內部，通過旗語遠程操控兩路人馬。而高處隊伍隻是幌子，用來製造壓力，逼他們自亂陣腳。
    她轉身快步走到夜無痕身邊，扶他坐起。
    “他們不是一夥的。”她說，“是三方勢力。”
    夜無痕皺眉：“什麽意思？”
    “上麵那隊人是誘餌，岩石後的才是主攻。”雲璃說，“但他們都被第三個人控製。那個人就在東南角，穿灰鬥篷，掛銅鈴。”
    夜無痕眼神一沉：“你是說……有人在背後同時指揮兩撥敵人？”
    “對。”雲璃點頭，“我們以為是兩方對峙，其實一直是三方博弈。他利用我們和黑脊傭兵團消耗彼此，自己躲在暗處掌控全局。”
    林婉兒也湊了過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直接衝過去？”
    “不行。”雲璃搖頭，“他既然能指揮這些人，說明他對地形、資源、甚至我們的戰法都有了解。貿然出擊，隻會落入他的節奏。”
    雷鳴喘著氣站起來：“那就隻能等？”
    “不。”雲璃盯著東南角，“我們要讓他自己露出破綻。他需要持續發號施令，隻要他還想贏，就必須再出手。”
    她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小布袋，倒出最後一點星髓草粉末，分成三份。一份交給林婉兒，一份遞給夜無痕，最後一份自己留下。
    “等下我會有動作。”她說，“你們記住，無論發生什麽，先護住資源堆。如果看到灰衣人現身，立刻動手，不要等我下令。”
    林婉兒握緊火環：“你要做什麽？”
    雲璃沒有回答。她把那份粉末捏在指尖，另一隻手再次按住靈蝶袋。
    袋子裏的溫度比剛才高了一些。
    她閉上眼，低聲說：“再亮一次，就一次。”
    袋子開始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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