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晴穩固了築基後期的修為，周身氣息愈發凝練，流雲裳湛藍如水，襯得她容顏清麗，已有幾分出世之姿。沈無爭見時機差不多，便決定帶她離開幽穀，正式入世遊曆，於紅塵中淬煉道心。
    師徒二人離開幽穀，並未施展縮地成寸的大神通，而是如同尋常旅人，漫步於山川古道之間。
    沈無爭一襲青袍，氣質內斂，卻自有一股令人望之心悸、不敢褻瀆的淡漠威嚴。蘇晚晴跟在一旁，容顏絕世，衣袂飄飄，亦非凡俗。這般組合，即便他們收斂了絕大部分氣息，所過之處，依舊引得路人紛紛側目，但無一人敢上前搭訕或招惹，皆是下意識地避讓開來，目光中充滿了敬畏與好奇。
    這一日，行至一座規模不小的凡人城鎮。
    城鎮頗為繁華，車水馬龍，人聲鼎沸，與幽穀的靜謐截然不同。蘇晚晴好奇地打量著兩側的店鋪和往來行人，這是她家族遭難後，第一次如此平靜地置身於喧鬧人間。
    行至一處街角，忽見前方圍了一群人，嘈雜的斥罵聲和微弱的哭泣聲從中傳出。
    “打死你個偷東西的小賤種！”
    “還敢跑？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晦氣！快把老娘的錢袋交出來！”
    透過人群縫隙，隻見一個衣著華貴、滿臉橫肉的胖婦人，正指揮著兩個凶惡家丁，對一個蜷縮在地、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拳打腳踢。小乞丐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瘦骨嶙峋，懷裏死死抱著一個幹癟的饅頭，被打得鼻青臉腫，卻隻是咬著牙默默流淚，一聲不吭。
    周圍的人群指指點點，有人麵露不忍，卻無人敢出聲製止。那胖婦人是鎮上有名的富戶妻室，頗有些勢力。
    蘇晚晴的腳步頓住了。
    看著那小乞丐無助的模樣，她仿佛看到了不久前在黑風淵下絕望掙紮的自己。一股惻隱之心夾雜著同病相憐的情緒湧上心頭。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看向身旁的師尊，眼中帶著詢問和一絲想要出手的衝動。
    “師尊……”她小聲喚道。
    沈無爭麵色平淡，目光掃過那場麵，並無絲毫波瀾，仿佛隻是在看螞蟻打架。
    “想管？”他淡淡問道。
    蘇晚晴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弟子……見他可憐。”
    “嗯。”沈無爭並未多言，抬步向前走去。人群如同被無形之力分開，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他走到場中，甚至無需開口，那正在施暴的兩個家丁便如同被凍結般僵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那胖婦人罵聲戛然而止，被沈無爭那淡漠的目光一掃，隻覺得渾身冰涼，仿佛被什麽洪荒凶獸盯上，雙腿發軟，差點癱倒在地。
    “仙……仙師……”胖婦人牙齒打顫，勉強擠出幾個字。
    沈無爭根本懶得看她，目光直接落在那個瑟瑟發抖的小乞丐身上，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彈。
    一道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魂力波動沒入小乞丐眉心。
    小乞丐身體一顫，眼神瞬間變得有些茫然，如同夢囈般，不受控製地開口訴說起來，聲音雖然微弱，卻清晰地傳入周圍每一個人耳中：
    “我沒偷錢袋……是趙夫人自己不小心掉在了街角，我撿到了想還給她……她發現錢袋不見了，不分青紅皂白就說是我偷的……還說我之前偷過她鋪子裏的點心……我沒有……那次是鋪子夥計看我餓得可憐，偷偷給了我一塊快餿掉的餅……趙夫人看見就記恨上了……她就是想打我出氣……我的饅頭是隔壁攤王婆婆看我餓，給我的……”
    真相大白！
    周圍人群頓時一片嘩然，看向那胖婦人的目光充滿了鄙夷。
    “原來是這樣！”
    “這趙王氏也太惡毒了！”
    “連個小乞丐都容不下！”
    胖婦人趙王氏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驚駭地看著沈無爭，她不明白對方用了什麽妖法，竟然讓這小賤種把實話都說出來了！
    “你……你胡說！妖術！這是妖術！”她尖聲叫道，試圖挽回局麵。
    沈無爭終於將目光轉向她，眼神依舊平淡，卻讓趙王氏如墜冰窟。
    “聒噪。”
    他輕輕吐出兩個字。
    噗通！噗通！
    那兩個被定住的家丁毫無征兆地猛地跪倒在地，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脆響，顯然骨頭已經碎了！兩人慘叫著癱軟下去，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趙王氏更是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扇了一巴掌，整個人倒飛出去，肥胖的身軀撞在身後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軟軟滑落在地，口鼻溢血，臉頰高高腫起，哼都哼不出來，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眼看隻剩半條命。
    整個街道瞬間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被這神仙手段和狠辣果決嚇得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蘇晚晴也微微吸了口涼氣。她知道師尊很強，但沒想到對付凡人也是如此……毫不容情。不過，想到那婦人的惡毒和小乞丐的可憐，她心中並無多少同情，反而覺得一陣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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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無爭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掃過周圍噤若寒蟬的人群，最後落在那個嚇呆了的小乞丐身上。
    他隨手拋出一小塊碎銀子，精準地落在小乞丐麵前。
    “拿去。”
    聲音淡漠，沒有絲毫施舍的意味，仿佛隻是丟掉了什麽無關緊要的東西。
    說完，便不再理會現場的一片狼藉和驚恐的目光，轉身悠然離去。
    蘇晚晴愣了一下，連忙跟上。走了幾步，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小乞丐反應過來，抓起銀子，對著師尊的背影重重磕了幾個頭，然後飛快地爬起來跑走了。
    “師尊……”蘇晚晴快步走到沈無爭身邊，小聲道。
    “覺得為師手段酷烈？”沈無爭頭也不回地問道。
    蘇晚晴想了想，搖搖頭：“那婦人誣陷欺辱人在先，心思惡毒，若非師尊，那小乞丐今日不死也殘。師尊隻是小懲大誡。”她頓了頓，又道，“隻是弟子以為，師尊會……”
    “會如何？與她講道理？還是給她些銀錢打發？”沈無爭語氣平淡，“惡人之所以為惡，皆因代價不夠。既確認為惡，碾死便是最直接的道理。予她銀錢，豈非獎賞其惡？”
    他側頭看了蘇晚晴一眼：“我輩修行，逆天爭命，殺伐決斷乃常事。心慈手軟，優柔寡斷，乃取死之道。今日若無人管，那小乞丐便是死了，也是白死。既你要管，便需管得徹底，斬草除根談不上，但需讓施惡者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讓其及旁觀者，皆懼。”
    “這才是吾等的行事之道。可明白？”
    蘇晚晴聞言，沉思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明悟，重重點頭：“弟子明白了！對惡之仁慈，便是對善之殘忍。既出手，便需雷霆手段，震懾宵小！”
    “嗯。”沈無爭不再多言。
    師徒二人身影漸行漸遠，隻留下身後一街的死寂與驚恐。
    仙帝的反派課堂，第一講結束。
    效果，似乎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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