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陰謀初現篇】黑蓮花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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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祭台高築,黑蓮將放】
    懷清台。
    這座依山而建、俯瞰大半個丹砂礦場的石木高台,此刻肅殺得如同隆冬的江麵。巴蜀特有的濕冷霧氣被初升的日光刺破,卻未能驅散空氣中彌漫的沉重與鐵鏽般的血腥味。巨大的石台邊緣,插著九麵玄色大旗,旗上用丹砂描繪著猙獰的獸麵紋路,在風中獵獵作響,宛如九隻擇人而噬的凶獸睜開了猩紅的眼。
    石台中央,一座臨時搭建的刑台格外醒目。並非尋常的木架,而是用整塊暗青色的巫山冷鐵礦石鑿成,邊緣鋒利如刀,透著刺骨的寒氣和一種原始蠻荒的厚重感。刑台表麵,用純淨的朱砂勾勒出一個巨大的、盤繞扭曲的符文——正是巴清從那三星堆青銅鼎內壁的人牲獻祭圖中剝離簡化而來,象征著吞噬與終結。
    巴清立於高台最前端,今日未著男裝,也未穿素服。一身墨黑如夜的長袍,寬大的袖口與衣擺上,用極細的銀線繡滿了層層疊疊、含苞待放的蓮花紋路。那蓮花紋路異常繁複,花心深處一點暗紅,竟似凝固的血珠。她長發高束,僅以一枚造型古樸、形似青銅鼎耳的烏木簪固定。臉上脂粉未施,蒼白得如同初雪,唯有一雙眸子,沉靜幽深,倒映著台下黑壓壓的人群和冰冷的刑台,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台下,是巴氏宗族耆老、依附的豪強代表、礦工首領、甚至還有幾個聞訊趕來、麵色驚疑不定的地方小吏。他們或站或坐,大氣不敢出。目光掃過刑台上那個被五花大綁、堵著嘴、仍在徒勞掙紮的身影時,無不心頭劇震——那是巴清唯一的親弟,巴邑!他衣衫淩亂,臉上帶著青紫,眼中充滿恐懼和難以置信的絕望,看向高台之上那個墨蓮般的女子,徒勞地發出“嗚嗚”的嘶鳴。
    肅殺到令人窒息的寂靜中,隻有旗幡在風中拍打的悶響。巴清的目光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驚懼、猜疑、幸災樂禍的臉,最終落回巴邑身上,那眼神裏沒有憤怒,沒有悲傷,隻有一種近乎神性的冰冷審判。
    “諸位。”巴清開口了,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如同冰珠滾落玉盤,穿透了濃霧和風聲,清晰地敲在每個人的耳膜上,“我巴氏立足巴蜀,世代經營丹砂,靠的是誠信、團結、法度!可今日,有人為了一己私欲,勾結外敵,欲引豺狼入室,毀我基業,斷我族脈!”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直刺人心:“此人,便是我的親弟,巴邑!”
    “嘩——”台下頓時一片壓抑不住的嘩然,盡管早有猜測,但由家主親口點破並定下如此重罪,衝擊力依舊巨大。有人震驚,有人歎息,更有人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竊喜。
    巴清無視騷動,繼續道:“證據確鑿!其一,勾結楚人,泄露礦脈密道圖紙!圖紙上的標記,與楚賊密探身上搜出的密令符號一致!”她抬手,一名墨者捧上一卷染血的帛書和一塊刻著詭異符號的竹片,公開展示。巴邑看到那竹片,身體猛地一顫,眼神瞬間灰敗下去。
    “其二,私通外賊,意圖在‘鹽鐵會議’期間,於酒水中投毒,謀害與會諸公及本家主!”另一名墨者捧上幾個未曾啟封的酒壇,壇口用特殊手法密封,壇底卻隱隱透出一點不正常的暗青色。幾個參與過會議的豪強臉色瞬間煞白,後怕不已。
    “其三,也是罪不容誅!”巴清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鋒,“勾結楚巫,意圖利用古蜀邪術,以我巴氏丹砂礦工為‘人牲’,血祭邪鼎,化骨成汞!巴邑,你手背之上那與礦工烙印同源的邪紋,便是鐵證!你可知,那邪術一旦發動,昨夜被你誘騙至廢棄礦坑中的三百礦工,此刻早已化為膿血,融入那冰冷的汞河,成為楚人複國的墊腳石?!”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炸響!尤其是那些礦工首領和普通礦工,瞬間炸開了鍋!恐懼、憤怒、難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利箭,狠狠刺向刑台上那個曾經溫文爾雅的巴氏少主!若非墨者組成的衛隊持械彈壓,場麵幾近失控!
    “巴邑!”巴清一步踏前,立於刑台邊緣,黑袍翻飛,宛如即將撲擊的夜梟,冰冷的目光死死釘在巴邑臉上,“你體內流淌的巴氏之血,可曾因你即將親手送三百族人下地獄而有過一絲灼熱?可曾因你為虎作倀,欲將我巴氏基業獻於楚人邪鼎之下而有過半分愧疚?親情?”她發出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如同冰棱碎裂,“在你選擇背叛家族、背叛血脈、背叛所有信任你之人的那一刻,就已斷絕!”
    她猛地轉身,麵向台下所有人,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帶著不容置疑的裁決意誌:“國有國法,族有族規!勾結外敵,殘害族人,圖謀不軌,罪當——萬死!今日,於先祖靈前,於懷清台上,以我巴氏之血,祭奠無辜亡魂,正我族規家法!處刑——”
    “具五刑!”
    【二:鼎紋耀世,血路斷絕】
    “具五刑”三字一出,如同死神的宣判,瞬間凍結了整個懷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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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法酷烈,“具五刑”更是其中極刑——先黥麵刺字),劓鼻割鼻),斬左右趾砍腳),笞殺亂棒打死),最後梟首、菹骨剁碎)於市!其殘酷程度,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之人膽寒。
    “不!家主三思!”一個須發皆白、在族中頗有威望的族老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淚橫流,“巴邑少主縱然有錯,罪不至死啊!更遑論……更遑論具五刑!他畢竟是您的親弟,是老太爺唯一的嫡子血脈!家醜不可外揚,求家主看在血脈親情份上,留他一命,圈禁終生吧!”
    “是啊家主!處死少主,恐傷家族元氣,令親者痛仇者快啊!”另一位依附巴氏的豪強也慌忙出列勸說,眼神閃爍,顯然更擔心的是巴清的鐵血手段會波及自身。
    “血脈親情?”巴清緩緩轉身,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掃過跪地的族老和出言的豪強,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如同墨蓮綻放時最邊緣那抹致命的暗色,“當他將屠刀伸向三百同族礦工時,可曾想過血脈親情?當他與楚賊密謀,欲將我巴氏世代基業、這養育萬人的丹砂礦脈獻於那吃人邪鼎時,可曾想過血脈親情?”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般的怒意和穿透靈魂的質問:“今日若因‘血脈’二字姑息養奸,何以告慰那些險些命喪黃泉的礦工?何以震懾那些暗中窺伺的豺狼?何以讓我巴氏子弟再信‘團結’二字?!此風不刹,今日一個巴邑,明日便會有十個、百個巴邑!我巴氏基業,頃刻間便會分崩離析,被那楚人的邪鼎吞得渣都不剩!”
    她猛地一揮手,指向台下那些雙目赤紅、群情激憤的礦工:“你們,可願原諒一個要將你們推入火坑、化為血水的少主?!”
    “不能原諒!”
    “殺了他!”
    “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憤怒的吼聲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瞬間淹沒了族老和豪強微弱的勸阻。礦工們揮舞著拳頭,眼中噴薄著怒火和劫後餘生的恨意。
    巴清不再看那些族老豪強煞白的臉,目光重新落回刑台,落回巴邑那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麵孔上。
    “行刑!”
    一聲令下,兩名身材魁梧、麵無表情的墨者行刑手踏上刑台。他們並非尋常劊子手,而是精通人體結構、手法極其精準的墨家弟子,身著玄色勁裝,手臂上隱約可見墨家特有的幾何紋身。
    第一刑:黥麵。冰冷的刻刀並非隨意劃刺,而是精準地沿著巴邑額角那處曾在青銅鼎前顯現過金紅光紋的皮膚切入!刀鋒過處,並非尋常的墨汁,而是混合了丹砂粉末和某種特殊藥草的粘稠液體,隨著刀鋒的軌跡,清晰地在他額頭刻下一個複雜而詭異的符號——正是三星堆青銅鼎內壁上,人牲胸口被刻畫的獻祭烙印!暗紅色的印記如同活物般烙印在皮肉上,巴邑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劇烈地抽搐掙紮。
    第二刑:劓鼻。寒光一閃,鋒利的薄刃精準地沿著鼻軟骨根部切入、旋割!沒有過多的折磨,隻有極致速度和精準帶來的殘酷效率。一塊血肉模糊的物體落地,巴邑的慘叫聲瞬間變形,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漏風聲。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冰冷的鐵礦石刑台,也濺落在下方巨大的獻祭符文上。
    第三刑:斬左右趾。沉重的青銅鉞揮起,帶著破風聲。兩下幹淨利落的劈砍,腳踝處傳來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聲。巴邑的身體如同離水的魚,在劇痛中瘋狂彈動,又被行刑手死死按住。斷裂的腳掌滾落刑台邊緣,濃稠的鮮血順著符文深深的溝壑流淌,如同給那古老的詛咒注入了新的活力。
    整個懷清台死寂一片,隻剩下巴邑非人的慘嚎和鮮血滴落在石台上的嗒嗒聲。台下眾人,無論是憤怒的礦工,還是心存僥幸的豪強,此刻無不麵色慘白如紙,冷汗浸透重衣。巴清的手段之酷烈,決心之決絕,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這不是懲戒,這是宣告!宣告任何背叛家族、勾結外敵者,無論身份,皆為此等下場!那墨色的身影,那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側臉,此刻在所有人眼中,已與索命閻羅無異。
    巴邑的慘嚎漸漸微弱下去,隻剩下破風箱般的喘息和瀕死的嗚咽。行刑手舉起了沉重的包鐵木棍笞殺之具)。
    巴清卻在這時抬了抬手。行刑動作瞬間停滯。
    她緩緩走下高台,一步步踏上那已被鮮血浸透、散發著濃烈腥氣的刑台。墨色的蓮紋長袍下擺拂過粘稠的血泊,卻詭異地不染纖塵。她走到巴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曾經溫潤如玉、此刻卻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胞弟。
    巴邑僅剩的一隻眼睛因為劇痛和恐懼而瞪得極大,瞳孔渙散,卻依舊殘留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怨毒和……深深的迷茫。他似乎想說什麽,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流聲。
    巴清俯下身,湊近他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冰冷如刀,隻有巴邑一人能勉強聽清:“小邑…被烙印的礦工名單…李斯安插在墨者中的眼線代號…說出來…給你個痛快…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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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邑殘破的身體猛地一顫,僅剩的眼睛裏爆發出強烈的掙紮和驚懼,似乎想點頭,又似乎想拚命搖頭。
    巴清直起身,眼中最後一絲溫度徹底消失。她不再看他,而是轉向行刑手,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繼續。”
    【三:丹血凝晶,蓮心徹寒】
    沉重的包鐵木棍帶著沉悶的破風聲落下,擊打在肉體上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不再是精準的切割,而是純粹的力量宣泄與毀滅。巴邑殘破的身體在重擊下如同破敗的玩偶,骨骼碎裂的脆響清晰可聞。最初的幾下,他還本能地抽搐、發出微弱的慘哼,但很快,那聲音就徹底沉寂下去,隻剩下棍棒擊打肉體的鈍響和鮮血飛濺的聲音。
    數十棍後,刑台上隻剩下一攤模糊的血肉。行刑手停下動作,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鼻息和頸脈,然後朝巴清的方向微微點頭。
    最後一步:梟首、菹骨。
    另一名行刑手舉起鋒利沉重的青銅鍘刀。刀光在慘淡的日光下劃過一道刺目的弧線。
    噗嗤!
    身首分離。
    頭顱滾落,沾滿血汙和塵土,臉上凝固著極致的痛苦和恐懼,額角那個暗紅色的獻祭烙印格外刺眼。
    接著,是更令人作嘔的剁骨分屍。沉重的砍刀落下,將殘軀進一步斬碎。骨渣、肉糜、濃稠的血漿混合在一起,在那冰冷的鐵礦石刑台上肆意流淌、浸潤。
    整個行刑過程,巴清一直靜靜地站在刑台邊緣,墨色的身影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她沒有移開目光,沒有蹙眉,甚至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波瀾。那雙深幽的眸子,隻是平靜地看著,看著那曾經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在極致的痛苦中化為一片狼藉的血肉。台下的嘔吐聲、壓抑的抽泣聲、牙齒打顫的聲音,似乎都離她很遠。她的世界,隻剩下刑台上那肆意橫流的猩紅,以及腳下那巨大獻祭符文在血光中隱隱流轉的詭異光澤。
    當所有刑罰終於結束,刑台上隻餘一片觸目驚心的狼藉血肉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行刑手退下。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那浸透了巴邑鮮血的巨大獻祭符文,仿佛活了過來!暗青色的鐵礦石表麵,那些用朱砂勾勒的線條,突然迸發出一種不祥的、深沉內斂的暗紅色光芒!如同燒紅的烙鐵,開始“吞噬”刑台上流淌的、屬於巴邑的鮮血!
    更詭異的是,那些流淌在符文溝壑中的、尚未來得及滲入石縫或蒸發的鮮血,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凝固、結晶!
    不是幹涸的血痂!
    而是凝結成一顆顆細小的、棱角分明的、宛如最上品丹砂般的——暗紅色結晶顆粒!
    它們迅速生成,在血泊中滾動、聚集,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僅僅十幾個呼吸之間,整個刑台上那粘稠的血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層鋪滿刑台表麵、在符文暗紅光芒映襯下閃爍著妖異光澤的、厚厚的暗紅色結晶砂礫!
    風,似乎都停滯了。
    懷清台上,死寂得能聽到所有人心髒瘋狂擂動的聲音和血液衝上腦門的轟鳴。
    “血……血化丹砂!”一個礦工首領失聲尖叫,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變調。
    “妖……妖術!是那古蜀邪鼎的妖術!”有豪強代表驚恐後退,撞翻了身後的矮幾。
    “是詛咒!是獻祭的詛咒應驗了!”族老們更是嚇得癱軟在地,涕淚橫流,對著刑台方向連連叩拜。
    眼前的景象徹底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極限!人死化血,本是常理。血凝成冰,亦或有之。但這滾燙的、屬於罪人的鮮血,竟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神秘的符文光芒中,凝成了巴氏賴以生存、價比黃金的丹砂結晶?!這哪裏是人間手段?這分明是鬼神之力!是那三星堆邪鼎的詛咒顯化!是巴清……是家主引動了那可怕的力量?!
    所有投向巴清的目光,瞬間充滿了極致的敬畏和深入骨髓的恐懼!那墨色身影,不再僅僅是冷酷的家主,更是執掌著神秘血祭之力、能溝通幽冥邪鼎的可怕存在!
    巴清自己也看著刑台上那厚厚一層暗紅色的“血晶”,瞳孔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震動與徹骨的冰冷交織。三星堆鼎壁的預言——“一滴血,落於丹砂礦脈之上,化汞成河”——竟以如此殘酷詭異的方式,在她眼前部分呈現!巴邑的血,落在這承載著獻祭符文的刑台何嚐不是礦脈的一部分?),化為了丹砂!這是對她鐵血手段的回應?還是對那更殘酷未來的預示?
    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在那墨色蓮紋的袖口遮掩下,沒人看到,她手腕內側那枚自三星堆古鼎前就莫名浮現、如同藤蔓纏繞的淺金色奇異紋路,此刻正散發著微弱卻熾熱的光,仿佛在與刑台上的血晶和符文產生著某種無聲的共鳴!
    一股冰冷徹骨、卻又帶著奇異力量感的洪流,不受控製地從那紋路蔓延開來,瞬間席卷全身。巴清感到自己的心髒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每一次跳動都沉重無比,仿佛泵出的不再是溫熱的血液,而是……冰冷的汞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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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一種來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而強大的悸動,一種……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饑渴?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用那真實的銳痛強行壓下了體內那詭異的感覺和手腕紋路的異樣。再抬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寒潭,所有波瀾被強行凍結。
    巴清緩緩轉身,再次麵向台下那些驚駭欲絕、瑟瑟發抖的人群。她的臉色在日光下顯得越發蒼白,毫無血色,如同最純淨的白瓷,卻也透著一股非人的冰冷質感。
    “都看見了?”她的聲音響起,比之前更加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寒意,“背叛者,巴邑。其罪,當誅。其血,化砂。此非天罰,而是我巴清之罰!”
    她微微揚起下巴,冰冷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的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入他們的神魂深處:
    “今日,以巴邑之血所化丹砂為證:凡有通敵叛族、殘害同袍、圖謀不軌者,無論身份親疏,無論藏得多深——”
    巴清的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眾人心頭,伴隨著刑台上那尚未熄滅的符文暗芒和鋪滿的妖異血晶,帶著無與倫比的震懾力:
    “皆如此例!誅其身!滅其魂!化其血!絕其嗣!”
    “我巴清在此立誓:以身為刃,以血為引,斬盡一切魑魅魍魎,蕩平所有邪祟陰謀!這巴蜀的天,塌不下來!這丹砂的業,亡不了種!誰敢伸手——”
    她猛地指向刑台上那灘刺目的暗紅結晶,指尖仿佛也沾染了一絲妖異的血光:
    “這血砂,便是爾等的歸宿!”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整個懷清台,連風聲都似乎被凍結了。隻有那滿台妖異的暗紅色血晶,在慘淡的日光下,無聲地訴說著最殘酷的警告。
    巴清不再言語。她最後冷冷地瞥了一眼刑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又像是在看一個無聲的祭品,然後,毫不留戀地轉身。墨色的蓮紋長袍在濃烈的血腥氣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步履沉穩地走下刑台,穿過噤若寒蟬、自動分開一條道路的人群,徑直向懷清台深處走去。
    當她走過一株栽種在石台邊緣、作為點綴的黑色睡蓮時,腳步微微一頓。那株蓮花在如此肅殺血腥的氛圍中,竟不知何時悄然盛放。花瓣漆黑如墨,層層疊疊,花心深處,卻是一點濃稠欲滴、宛如凝固血珠的深紅。
    巴清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那冰冷滑膩、如同金屬般的花瓣。她的動作很輕,眼神卻空洞而遙遠,仿佛透過這朵詭異的黑蓮,看到了更深處翻騰的、由鮮血與汞毒構成的命運之河。
    指尖收回時,無意間擦過花心那一點深紅。一點冰冷粘稠、帶著奇異暗香的“花汁”,沾染在了她蒼白的指尖。
    巴清看著那一點紅,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指尖沾染的、來自巴邑的、早已幹涸的暗色血痕。
    沒有表情。
    她隻是緩緩地、緩緩地收攏了手指,將那一點紅與暗,緊緊攥在了冰冷徹骨的掌心。
    如同攥住了命運冰冷的權柄,也攥住了那由背叛者之血凝成的、通往深淵的鑰匙。黑蓮於血與砂中綻放,而她的蓮心,已再無半分暖意,隻餘下與那花心深處血珠一般的,萬古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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