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商戰博弈篇】鹽官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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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鹽衙血案汞泉湧】
鹹陽鹽鐵總衙,值房內檀香嫋嫋,卻壓不住一股新刷桐油的刺鼻氣味。治粟內史馮劫端坐紫檀木案後,枯瘦的手指撚著幾枚沉重的“半兩”鐵錢,錢幣邊緣新鑄的棱角硌得指腹生疼。案頭堆積的竹簡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半尺見方的墨玉鎮紙,上刻“鹽鐵專營,利歸少府”八個篆字——這是章邯昨日親賜,敲打之意昭然若揭。
“哼,巴清…” 馮劫將鐵錢重重拍在墨玉鎮紙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懷清台妖讖惑眾,雲夢澤地龍翻身,樁樁件件皆因她焚毀丹經閣而起!如今倒好,特許專賣的鹽鐵之利,倒成了她裹挾朝堂的籌碼!” 他越說越怒,胸口劇烈起伏,白日裏章邯在廷議上那句“馮卿掌鹽鐵,當知丹砂水銀,乃國之命脈,不容有失”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尖。
值房角落的青銅冰鑒絲絲吐著涼氣,卻驅不散馮劫心頭的燥熱。他煩躁地解開官袍領口係帶,端起案上一盞早已冰涼的藥茶,正要入口——
“噗!”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熟透漿果破裂的異響,毫無征兆地在寂靜的值房中響起!
馮劫端盞的手猛地一顫!盞中冰涼的茶湯晃出幾滴,濺在他枯瘦的手背上。
不是漿果。
是鼻血。
一股粘稠、溫熱的液體,毫無征兆地從他左鼻孔中湧出,滴落在胸前的紫色官袍上!那液體色澤暗紅近黑,在紫色的錦緞上迅速暈開一小片深色汙漬,散發出一股極其淡的、混雜著鐵鏽與甜膩的古怪氣味。
馮劫愕然抬手抹去鼻下溫熱。指尖沾上的液體粘稠滑膩,顏色暗沉得令人心悸。他下意識湊近鼻端嗅了嗅——那股甜膩氣味瞬間鑽入鼻腔,直衝腦髓!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眼前景物瞬間扭曲晃動!
“呃…” 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手中藥盞“哐當”一聲砸落在地,摔得粉碎!冰涼的碎瓷和藥湯濺濕了他的袍角。
眩暈感如同潮水退去,來得快,去得也快。馮劫扶住案角,大口喘息,冷汗瞬間浸透了裏衣。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指尖那抹暗紅,心中湧起巨大的不祥。這不是尋常鼻血!
他踉蹌著衝到牆角冰鑒旁,擰開銅製獸首開關。冰涼的清水汩汩流出,他慌忙捧起水清洗鼻下血跡。冰冷的水刺激著皮膚,讓他稍稍冷靜。然而,就在他低頭看向水流的瞬間——
滴答。
又一股溫熱的液體,從他右耳孔中緩緩流出,沿著耳垂滾落,滴入下方盛水的青銅盆中!
暗紅近黑的液體在水中迅速化開,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暈染開一片不祥的暗色。更讓馮劫魂飛魄散的是,借著水麵倒影,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雙眼!眼白不知何時布滿了蛛網般的鮮紅血絲!瞳孔深處,竟隱隱泛著一層詭異的、如同水銀般的灰亮光澤!那光澤中,似乎倒映著某種龐大宮殿的模糊輪廓!
“汞…汞毒?!” 馮劫的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鳴,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心髒!他想起了贗丹之禍中那些死狀淒慘的平民!想起了他們瞳孔中倒映的帝王車駕!
恐懼激發了最後的力量,他猛地轉身,撲向值房大門,枯瘦的手抓向門環,想要呼救!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及冰冷門環的刹那!
噗!噗!噗!
三聲更加沉悶、如同破革的破裂聲,同時在他頭顱兩側炸響!
左眼!右眼!雙耳!
暗紅近黑、粘稠如漿的液體,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從他的雙眼、雙耳中噴湧而出!視野瞬間被粘稠的血幕覆蓋!雙耳嗡鳴,如同塞進了滾燙的烙鐵!
“啊——!”
一聲淒厲到極致、卻又被粘稠液體堵在喉嚨深處的慘嚎,悶悶地響起!馮劫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身體劇烈地抽搐著,向後重重仰倒!後腦勺狠狠磕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他仰麵躺倒,四肢如同離水的魚般瘋狂抽動、痙攣!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如同泉湧,持續不斷地從他大張的口中、劇烈翕動的鼻孔、以及那早已被液體糊滿的雙眼、雙耳中汩汩湧出!迅速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灘不斷擴大、散發著濃烈甜膩腥氣的血泊!那血液色澤暗沉,表麵竟泛著一層油亮的銀灰色光澤!仿佛其中混雜了融化的水銀!
值房內,檀香早已被刺鼻的腥甜汞氣徹底吞噬。馮劫的抽搐漸漸微弱,最終徹底停止。那雙被粘稠液體覆蓋的眼睛,至死都圓睜著,瞳孔深處那層灰亮的水銀光澤尚未完全散去,倒映著值房穹頂繁複的藻井彩繪,彩繪的紋路在血汞中扭曲變形,如同通往地獄的裂縫。
【二、楚璽殘角驚屍骸】
廷尉府的皂隸撞開鹽鐵總衙值房緊鎖的大門時,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甜腥汞氣如同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每個人臉上。幾個年輕皂隸猝不及防,當場彎腰幹嘔起來。
值房內,景象如同煉獄。馮劫的屍體仰躺在地,身下是半凝固的、暗紅中泛著銀灰油光的粘稠血泊。他的臉已經完全被暗紅色的粘液覆蓋,五官扭曲腫脹,雙眼圓睜,渾濁的眼球表麵凝結著粘液幹涸後的暗色硬痂。最駭人的是七竅——口、鼻、雙耳、雙眼——依舊在極其緩慢地滲出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如同永不幹涸的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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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別動!” 廷尉正監李由李斯長子)厲聲嗬斥,強忍著胃裏的翻騰,臉色鐵青。他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狼藉的現場:摔碎的茶盞、翻倒的冰鑒、案上散落的鐵錢和那塊沉甸甸的墨玉鎮紙…最終,死死鎖定在馮劫那雙緊握成拳、浸泡在粘稠血泊中的雙手上。
左手緊握,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右手卻微微張開,僵硬的手指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蜷曲著,仿佛臨死前想抓住什麽,卻最終無力地鬆開。
“取‘避穢散’!準備‘青玉板’!” 李由聲音冰冷。立刻有經驗豐富的老仵作上前,小心翼翼地將一種散發著濃烈艾草和雄黃氣味的黃色粉末撒在屍體周圍,以隔絕穢氣。另一人則捧來一塊光滑如鏡、厚達一寸的深青色玉板。
老仵作屏住呼吸,用特製的青銅鑷子,極其小心地避開屍體口鼻中仍在滲出的粘液,夾起馮劫微微張開的右手,將其緩緩抬起,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那塊青玉板上。
就在右手掌完全接觸冰涼玉板的刹那!
滋——!
一陣極其輕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腐蝕聲響起!屍體掌心沾染的暗紅粘液與青玉接觸的地方,瞬間騰起一絲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白煙!玉板光潔的表麵,竟被蝕出幾點極其細微的麻點!
“嘶…” 李由瞳孔微縮。好霸道的毒!
老仵作不敢怠慢,用浸泡過藥水的細軟棉布,極其輕柔地擦拭掉屍體右手掌和手指上覆蓋的粘稠血痂。隨著血痂剝離,那蜷曲僵硬的手指下,赫然露出一點微弱的、與周圍暗紅截然不同的——青金色光澤!
老仵作的動作更加小心,如同剝離蝴蝶脆弱的翅膀。一點、一點地將那點青金色從粘稠的血汙中清理出來。
最終,一塊約半寸見方、不規則的金屬殘片,靜靜地躺在青玉板上。
殘片呈青金色,邊緣有斷裂的茬口,質地厚重,入手微沉。殘片一麵光滑,另一麵則雕刻著極其繁複的紋飾:一隻盤踞的、形似夔龍卻無角的異獸螭虎),螭首猙獰,口銜一顆圓潤的玉珠,螭身纏繞著雲雷紋。在螭首下方,斷裂的邊緣處,依稀可見半個極其古老、用金絲錯嵌的篆字——“羋”!
“楚…楚國王璽?!” 李由失聲驚呼,如同被毒蠍蜇中,猛地倒退一步,撞在身後書架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楚國王室羋姓!這殘片的形製、紋飾、尤其是那半個“羋”字,分明就是楚國王璽螭虎鈕的一部分!國之重器,象征王權的玉璽,怎會碎裂?又怎會出現在暴斃的鹽官馮劫手中?!
值房內死寂如墓。隻有屍體七竅中滲出的粘液滴落在血泊中,發出輕微而持續的“嗒…嗒…”聲。那半塊浸滿馮劫汙血的楚璽殘片,在青玉板上閃爍著詭異而冰冷的光澤,如同一個無聲的指控,指向那覆滅的楚國,更指向所有與楚有關的人!
【三、汞鏡照影地宮寒】
廷尉府最深處的驗屍秘窟,寒氣森森。巨大的冰鑒散發著白色霜氣,勉強壓製著停屍石台上那具屍身散發的濃烈甜膩汞腥。馮劫的屍體已被清理掉大部分汙血,但七竅中仍在極其緩慢地滲出粘稠的暗紅色液體,仿佛內裏已被汞毒蝕穿。
李由麵色陰沉如水,負手立在石台三步之外,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在屍體和旁邊青玉板上那枚楚璽殘片之間來回掃視。巴清站在他對麵,一身墨色深衣,左臂衣袖遮掩下,巫紋的搏動隔著衣料傳來冰冷的悸動。公輸衍垂手立於巴清身後,手中捧著一隻蓋著黑布的銅盤。
“巴夫人,”李由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壓抑的怒火和冰冷的試探,“馮劫乃九卿重臣,掌鹽鐵專營之要職。如今暴斃於值房,七竅流汞,掌中更握有楚國王璽殘片!此物,乃昔日秦將王翦攻破郢都,焚毀楚王宗廟時,隨宗廟祭器一同失蹤的鎮國重器!馮劫臨死握此物,你作何解釋?!” 他猛地指向楚璽殘片,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解釋?”巴清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李廷尉何不問問它?” 她目光轉向石台上的屍體。
李由眼中寒光一閃:“你待如何?”
巴清未答,隻是微微側首。公輸衍上前一步,揭開了手中銅盤上的黑布。
盤中所盛,並非器物,而是一麵圓鏡。鏡麵非銅非玉,而是一層微微蕩漾、閃爍著詭異銀灰色光澤的——液態水銀!鏡框由青銅鑄就,雕刻著盤繞的藤蔓與猙獰的獸麵,正是三星堆巨鼎上常見的紋飾!此刻,這麵“汞鏡”散發著刺骨的寒意和濃烈的汞腥,鏡中銀液無風自動,微微起伏。
“此乃‘血汞通幽鏡’。”巴清聲音平靜無波,“馮內史七竅流汞,魂魄已被汞毒蝕刻,臨死所見所感,盡封於這汞血之中。欲知真相,此鏡可照幽冥,顯其亡魂烙印。”
“裝神弄鬼!”李由冷笑,但眼神深處卻閃過一絲忌憚。贗丹禍起時中毒者瞳孔倒映車駕的景象,他記憶猶新。
“是與不是,一照便知。”巴清不再多言。她上前一步,染著暗金血痕的右手伸出,並未觸碰屍體,而是懸於馮劫被粘液覆蓋的麵孔上方。左臂衣袖下,巫紋驟然亮起,一股無形的吸力自掌心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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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
屍體七竅中滲出的暗紅色粘液,如同受到無形之手的牽引,猛地加速湧出!化作七道細流,淩空飛起,如同活物般,精準地注入汞鏡之中!
嗡——!
汞鏡劇震!鏡框上的青銅獸麵紋路驟然亮起幽光!鏡中原本平靜的銀灰色汞液瞬間沸騰!瘋狂地旋轉、翻滾、吞噬著注入的汙血!暗紅與銀灰交織,形成一片混沌的旋渦!
漩渦中心,景象如同破碎的琉璃,在劇烈晃動中艱難凝聚:
畫麵昏紅,視角低矮晃動,如同瀕死者掙紮仰視。上方是鹽鐵值房熟悉的穹頂藻井,但彩繪的祥雲瑞獸此刻扭曲如妖魔。一張模糊的臉孔在視野上方晃動,臉上覆蓋著一層流動的青銅色油彩,隻露出一雙冰冷無情的眼睛。一隻帶著黑色皮套的手,正將一塊泛著青金色光澤的金屬碎片,強硬地塞入“鏡頭”的手中!
畫麵猛地下沉!視角墜入無邊黑暗!粘稠冰冷的觸感包裹全身!無數扭曲痛苦的人影在黑暗中沉浮、哀嚎!粘稠的暗銀色液體如同血海,翻湧著刺鼻的汞腥!血海深處,隱約可見無數巨大青銅管道的輪廓!管道縱橫交錯,匯聚向一處深不見底、散發著暗紅光芒的巨大深淵!深淵邊緣,一道刻滿扭曲符文的青銅閘門正緩緩開啟!粘稠的、泛著暗紅光澤的汞液,如同決堤的血河,從閘門後奔湧而出!
最後定格的畫麵:那緩緩開啟的青銅閘門上方,巨大的拱券處,鑲嵌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碑。石碑之上,用猩紅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顏料,書寫著四個觸目驚心的古篆大字——地宮血渠!
畫麵崩碎!汞鏡中的旋渦瞬間平息,銀灰色的鏡麵恢複死寂,隻留下幾縷暗紅色的血絲在其中緩緩沉浮、消散。
秘窟內一片死寂。冰鑒的寒氣似乎都凝固了。李由僵立當場,臉色由鐵青轉為一種難以置信的煞白,身體微微顫抖。那“地宮血渠”四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神魂上!那是驪山地宮最核心、最隱秘的水銀循環樞紐!圖紙由少府章邯親自掌管,除陛下、章邯和他父親李斯等寥寥數人外,無人知曉其名!如今竟在馮劫的亡魂烙印中顯現!
“地…地宮血渠…楚巫…他們想幹什麽?!” 李由的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巨大的恐懼。
“幹什麽?”巴清冰冷的聲音如同喪鍾,敲碎了死寂。她染著暗金血痕的指尖,緩緩抬起,點向汞鏡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那片暗紅光影,最終定格在那塊刻著“地宮血渠”的黑色石碑上。
“馮內史掌鹽鐵,控丹砂水銀之供。他死了,這流往驪山地宮的血汞之河……” 她目光如冰刃,刺向李由慘白的臉,“誰來續?”
【四、璽缺旒冕禍歸秦】
廷尉府正堂,燈火通明,卻驅不散彌漫的森森寒意。李斯端坐主位,紫袍玉帶,麵容在燭火跳躍的光線下如同石刻,唯有一雙深陷的眼窩裏,目光沉靜如古井寒潭,倒映著堂下青玉板上那枚浸透汙血的楚璽殘片,以及公輸衍手中那麵散發著不祥汞氣的青銅獸麵鏡。
李由垂手立於父親身側,臉色依舊蒼白,低聲將秘窟中汞鏡所現“地宮血渠”之景複述一遍,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冰碴。
“血渠…閘門…”李斯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喜怒,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椅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單調的“篤、篤”聲,如同喪鍾的前奏。“好手段。殺馮劫,握楚璽,亂鹽鐵,更要斷地宮水銀之供…這是要絕我大秦龍興之基啊。” 他抬起眼,目光如實質的冰錐,刺向堂下靜立的巴清,“巴夫人,這楚巫潛入驪山,染指血渠…你懷清台,當真毫不知情?”
質問如刀,直指核心。馮劫之死,楚璽出現,地宮血渠暴露,環環相扣,矛頭最終都隱隱指向掌握巴蜀丹砂命脈的巴氏。
“知情?”巴清唇角勾起一絲近乎譏誚的弧度,“清非但知情,更知此物——” 她染著暗金血痕的右手指向青玉板上的楚璽殘片,“缺了何處。”
堂內眾人皆是一怔。李斯敲擊扶手的手指也微微一頓。
巴清左手探入袖中,再伸出時,掌中已多了一物。並非玉器金珠,而是一小塊約指甲蓋大小、通體青黑、遍布銅鏽的金屬碎塊!碎塊邊緣鋒利,形狀不規則,一麵殘留著極其細微的、與那楚璽殘片螭虎紋飾相似的雲雷紋路!
“這是三星堆巨鼎鼎耳根部刮下的銅鏽,內蘊一絲鼎身吞納千年的古蜀血祭戾氣。” 巴清聲音清冷,將銅鏽碎塊置於掌心,右手拇指指甲在食指指腹上再次一劃!一滴暗金血珠滲出,滴落在那銅鏽碎塊之上!
滋——!
血珠瞬間被鏽塊吸收!青黑色的碎塊驟然亮起一層詭異的幽光!碎塊表麵的雲雷紋路仿佛活了過來,微微蠕動!一縷極其淡薄、卻帶著無盡蠻荒怨念的黑色氣息,從碎塊上嫋嫋升起!
巴清手腕一抖,將這塊被血與戾氣激活的銅鏽碎塊,猛地彈向公輸衍手中的青銅汞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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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碎塊精準地撞在汞鏡冰涼的鏡麵上!並未彈開,反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瞬間被那層微微蕩漾的銀灰色汞液吞噬!
嗡——!
汞鏡再次劇震!鏡框獸目紅光大盛!鏡中原本沉寂的汞液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猛地沸騰翻滾!
這一次,並非顯現亡魂烙印。
鏡中,粘稠的銀灰色汞液在瘋狂旋轉中,漸漸凝聚、塑形!
如同最精妙的匠人用無形之手在揉捏水銀,一個微縮的、卻清晰無比的帝王冠冕輪廓,在鏡中緩緩浮現!冕板、旒串、玉衡…正是始皇帝嬴政所戴的十二旒玄冕!
冕旒在汞液中沉浮,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住那頂懸浮的微型冕旒,屏住了呼吸。
巴清染血的指尖,淩空點向鏡中冕旒的左側。
“李相國請看,” 她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淩,清晰地在死寂的正堂中回蕩,“這左數第三旒,第七顆玉珠之側——”
隨著她的指引,鏡中景象被無形的力量拉近、放大!
冕旒左側,第三道垂下的玉旒上,第七顆圓潤的青玉珠旁,那用以固定玉珠的金絲基座邊緣,赫然鑲嵌著一塊小小的、青金色的金屬片!那金屬片的形狀、邊緣的斷茬、以及上麵殘留的極其細微的雲雷紋飾…竟與青玉板上那枚楚璽殘片,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楚國王璽螭虎鈕上缺失的那一角,竟被鑲嵌在了大秦始皇帝的十二旒冕旒之上?!
“嘶——!” 李斯猛地倒吸一口冷氣,一直穩如磐石的身體第一次劇烈地晃動了一下!那雙古井般的眼睛裏,掀起了驚濤駭浪!李由更是如遭雷擊,踉蹌一步,險些癱軟在地!
堂內燭火瘋狂搖曳,將眾人扭曲的影子投在高高的堂壁上,如同群魔亂舞。
巴清收回手指,目光掃過那麵映照著殘缺冕旒的汞鏡,又掃過青玉板上浸血的楚璽殘片,最後落在李斯那張因極度震驚而微微扭曲的臉上,聲音冰冷得如同萬載玄冰:
“楚巫竊璽?相國,這亡秦的引信,究竟是楚人埋下的火種…” 她染著血汞的指尖,緩緩抬起,最終點向鏡中那頂懸浮的、鑲嵌著楚璽殘角的帝王冠冕。
“還是陛下…親手為它鑲上的金邊?”
正堂死寂。唯有鏡中那頂殘缺的冕旒在粘稠的汞液裏無聲沉浮,每一道旒串的晃動,都仿佛抽打在帝國根基之上的鞭痕。青玉板上的璽片浸在馮劫的汙血裏,倒映著燭光,像一隻永遠無法閉合的、充滿嘲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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