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商戰博弈篇】懷清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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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朱鯉壓鼎】
夕陽西下,餘暉如金,仿佛是殘陽在與世界做最後的道別。那最後一絲餘燼,宛如風中殘燭,在巫山的峰巒間搖曳,最終被黑暗所吞噬。夜幕降臨,如同一塊浸透了墨汁的巨大絲絨,緩緩地鋪展在天地之間,沉甸甸地覆蓋下來,將一切都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這片黑暗的海洋中,巴郡赤霄軍大營以西的地方,卻有一處明亮如白晝的所在。那是一座新落成的高台,名為懷清台。它宛如夜空中的一顆璀璨明珠,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圍的一片天地。
這座倚山而建、俯瞰長江的龐大建築群,尚未完全竣工的森嚴棱角,被無數搖曳的燈火柔化。千盞青銅連枝燈、數百支手臂粗的牛油巨燭,將主殿前的巨大露台映照得亮如白晝。露台邊緣,新移植的鬆柏在夜風中投下搖曳的黑影,如同沉默的衛士。下方,長江在夜色中化作一條暗沉翻湧的墨色玉帶,濤聲隱隱。
露台中央,並非尋常宴席的矮幾蒲團,而是按北鬥七星方位,擺放著七張巨大的、整塊黑檀木雕鑿而成的方案。案上鋪著素白如雪的蜀錦,錦麵用暗銀絲線繡著細密的雲紋,低調而奢華。此刻,七案之上,珍饈羅列,琳琅滿目,皆是巴蜀奇珍,更夾雜著遠自東海而來的海味。然而,所有賓客的目光,幾乎都被主位方案中央那道壓軸大菜所攫取——
一條通體赤紅、鱗片如同燃燒寶石的巨鯉!它被精心擺放在一個巨大的、通體玄黑、邊緣鑲嵌暗金饕餮紋的玉盤中,魚身下墊著翠綠的荷葉。魚身之上,並非蔥薑香料,而是厚厚一層閃爍著細碎銀光、帶著奇異清冷氣息的粉末——上品丹砂!赤紅的魚身與銀白的丹砂交相輝映,在燈燭下折射出妖異而尊貴的光澤。更令人側目的是,巨鯉張開的魚口之中,銜著一枚嬰兒拳頭大小、通體渾圓、散發著溫潤月華之光的——夜明珠!
丹砂為雪,明珠含口,赤鯉壓陣!這道“朱鯉銜珠”所散發出的,不僅僅是奢靡,更是一種無聲的、極具壓迫感的宣告——丹砂,是這片土地真正的王!
巴清端坐主位,一身玄色深衣,衣料並非尋常絲綢,而是一種泛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暗紋錦緞,衣領袖口用暗銀絲線繡著細密的蟠虺紋。頸側的青銅鼎烙印被刻意遮掩在高領之下,唯有一雙眸子,如同淬煉過的寒星,在燈火映照下,平靜地掃過下方六張方案後的賓客。
楚地巨賈屈氏,須發皆白,眼神渾濁卻深藏精光,身後侍立著兩名氣息沉凝的護衛;齊地鹽梟田牟,麵容粗豪,手指關節粗大布滿老繭,正毫不客氣地撕扯著一隻烤羊腿;魏國兵器商代表公輸衍,身形瘦削,眼神銳利如鷹隼,不斷打量著懷清台的建築結構;墨家南方矩子禽滑厘,一身洗得發白的麻衣,麵容清臒,腰懸無鋒木劍,目光澄澈而堅定;蜀中丹砂礦主巴邑,巴清的族弟,此刻卻眼神複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與畏縮,低頭撥弄著案上玉杯;最後一位,則是來自鹹陽、代表少府卿馮劫的密使,一名麵白無須、眼神閃爍的中年文士,自稱趙高門下舍人,喚作閻樂。
七張方案,七方勢力,囊括了丹砂采掘、運輸、精煉、銷售乃至關聯產業鹽、鐵、兵器)的巨頭!巴清今日之宴,名為接風洗塵,實為——定鼎分疆!
“諸位。”巴清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夜風和隱約的濤聲,傳入每個人耳中,“巴蜀多山,道路崎嶇,丹砂珍貴,行銷不易。往日各自為戰,爭利互耗,徒令地方豪強與六國宵小有機可乘。今日借懷清台落成之機,邀諸位共聚,非為奢靡享樂,實欲立一規矩,劃一章程。自今日始,巴蜀丹砂出產、水運、定價、行銷,皆由‘丹盟’統禦。盟主之位,”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下方神色各異的眾人,最終落在自己案前那條“朱鯉銜珠”之上,“自然由能保此業昌盛者居之。”
話音落下,露台之上死寂一片。隻有夜風吹過新掛的簷角銅鐸,發出幾聲極其輕微、如同嗚咽般的“叮……叮……”聲,仿佛亡魂的低語。
【二、鐸語驚宴】
短暫的死寂被一聲嗤笑打破。
“嗬!”齊鹽梟田牟將啃得幹幹淨淨的羊腿骨隨手扔在案上,油膩的手指指向巴清案上的赤鯉,“巴清主好大的口氣!這丹盟盟主,憑甚你來坐?就憑你這條噴了丹砂粉的死魚,和那顆不知道哪條河裏撈上來的破珠子?我老田走南闖北,鹽鐵丹砂沾手三十年,還沒見過如此霸道的規矩!怎麽,打趴了幾個不成器的六國喪家犬,就真當自己是巴蜀的王了?”
他聲音洪亮,震得案上杯盞嗡嗡作響,赤裸裸的挑釁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
墨家矩子禽滑厘微微皺眉,清朗的聲音響起:“田公此言差矣。巴清主蕩平六國餘孽匪患,保一方商路平安,此乃大功。統合行銷,減少內耗,於商賈、於黔首,皆有益處。隻是,”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巴清身上,“盟主之位,關乎萬千生計,非以兵戈論短長。當以德服眾,以利惠人。不知巴清主這‘丹盟’,章程如何?利從何來?弊何以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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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矩子問得在理。”魏國兵器商公輸衍陰惻惻地接口,瘦削的手指拈起案上一塊半透明的丹砂晶體,對著燈火細細觀察,“丹砂之利,在於純,在於精。巴清主所謂統禦,莫非是想壟斷精煉之術,坐地起價?若如此,我等購入劣質丹砂,冶煉兵器受損,這損失,盟主可擔得起?”他語帶威脅,顯然是替背後那些需要大量丹砂製作淬毒兵器的勢力發聲。
楚地巨賈屈氏,渾濁的老眼在燈火下閃爍著莫測的光,慢悠悠地開口:“老朽行商半生,深知規矩二字。有規矩,是好事。隻是這規矩,由誰來定?巴清主年輕氣盛,麾下赤霄軍兵鋒雖利,但營商之道,與爭戰殺伐,終究不同啊。”話語綿裏藏針,暗指巴清不懂經營,隻知武力壓服。
巴邑見眾人發難,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也趁機開口:“族姐,諸位前輩說得有理。丹砂乃我巴家祖業,經營多年,自有法度。強行統合,恐難服眾,也…也未必能帶來更大收益啊。”他聲音帶著刻意的委屈。
唯有那鹹陽密使閻樂,眼觀鼻鼻觀心,仿佛眼前爭吵與他無關,隻是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透露出內心的算計。
巴清神色不變,仿佛眾人的質疑皆在意料之中。她端起玉杯,輕啜一口清冽的巴鄉清酒,酒液映著燈火,在她眼中跳躍。
“田公豪氣,重實務。”她看向田牟,“敢問田公,去歲自巫峽至東海,販鹽幾船?途中遭遇水匪幾何?賄賂關卡幾多?折損幾成?”她聲音平靜,卻字字如刀。
田牟臉色一僵,他這鹽梟買賣,見不得光的勾當極多,巴清竟似了如指掌?
“矩子重德利,心係民生。”巴清轉向禽滑厘,“我欲以‘丹盟’之力,於蜀道險隘處,修棧道十處,鑿山開路三處,由墨家弟子監造。再設‘丹濟倉’三座,豐年平價收丹,災年平價售糧,以工代賑,惠及沿途百姓。此利可夠?此德可彰?”
禽滑厘眼中精光一閃,顯然被這大手筆的民生工程所動,微微頷首。
“公輸先生擔憂品質。”巴清目光落在公輸衍手中的丹砂晶體上,“‘丹盟’之內,設‘驗砂所’。凡經盟內渠道流通之丹砂,無論出自何礦,皆由墨家與公輸家共同派人驗明品級,分級定價,劣者罰沒焚毀。盟內成員,皆可憑份額,優先以內部價購得上品丹砂,精煉淬毒,先生以為如何?”
公輸衍捏著丹砂晶體的手指一緊,眼中陰鷙稍退,顯然這優先購買權和品質保證戳中了他的軟肋。
“屈公老成持重,深知規矩之重。”巴清看向屈氏,“規矩由盟約定,非我一人之言。盟主由七方共推,盟約由七方共議,共簽,共守!盟主行事若違盟約,七方共議可廢!屈公以為然否?”
屈氏渾濁的老眼微微睜開,撚著胡須,沉吟不語。這盟約共議之製,確實大大削弱了盟主獨斷的可能,保證了各方利益。
巴清最後看向巴邑,眼神陡然轉冷:“至於族弟所言‘祖業法度’…族中五叔公貪墨三萬斤丹砂,賬冊邊角印著楚國王璽暗紋,這‘法度’,便是通敵叛國麽?”
巴邑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如遭雷擊,冷汗涔涔而下,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就在巴清連番詰問,掌控全場,將各方異議一一化解,露台上氣氛微妙而緊張之際——
嗚…嗚嗚…嗚……
一陣極其突兀、極其陰冷的嗚咽聲,驟然響起!
這聲音並非來自下方長江的波濤,也非夜風的呼嘯。它淒厲、幽怨、充滿了無盡痛苦與不甘,如同無數枉死之魂在夜空中集體哀嚎!聲音的來源,赫然是懷清台主殿高高翹起的飛簷之上,那些懸掛著的、造型古樸的青銅簷鐸!
這些原本隻是裝飾或風鈴作用的鐸器,此刻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同時撥動!它們瘋狂地震顫著,發出絕非金鐵碰撞的清越“叮當”,而是如同無數瀕死者喉管被割破後發出的、斷斷續續、充滿血沫的絕望悲鳴!
嗚…嗚嗚…啊……
亡者的哀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整個露台!燈火仿佛都黯淡了幾分,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作嘔的土腥與鐵鏽混合的腐敗氣息!
所有賓客,無論剛才如何心思各異,此刻皆臉色劇變!田牟手中的酒杯“啪”地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公輸衍猛地站起,警惕地望向黑沉沉的簷角;禽滑厘眉頭緊鎖,手指在袖中快速掐算;屈氏渾濁的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驚駭;巴邑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幾乎癱軟在地;連那一直置身事外的閻樂,也倏然抬頭,眼中精光暴射!
“什麽聲音?!”
“哪裏來的鬼哭?!”
“這…這懷清台…不幹淨!”
驚恐的低語瞬間炸開。
蒙川反應極快,“噌”地一聲拔出腰間佩刀,厲聲喝道:“保護清主!警戒四周!”數十名潛伏在陰影中的赤霄精銳瞬間現身,刀劍出鞘,將七張方案和巴清團團護住,警惕地指向黑暗中簷鐸作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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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清端坐不動,麵沉如水。她頸側被高領遮掩的青銅鼎烙印,在那亡者哀鳴響起的瞬間,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驟然變得冰寒刺骨!一股源自地脈深處的、極其陰冷的怨念,透過烙印清晰地傳遞到她的感知中!
這絕非人為!是這懷清台地基之下,那片刻滿詛咒甲骨文的青銅板所鎮壓的…東西!被今夜這匯聚了百家氣運、權謀交鋒的濃烈人息,以及…那條以丹砂為雪、飽含“丹王”象征之氣的赤鯉所刺激,提前蘇醒了!
亡者哀鳴,不是結束,隻是前奏!這看似掌控全局的夜宴,已然引動了潛藏在這座建築根基之下的、不祥的凶物!
【三、地脈驚變】
嗚…嗚嗚…嗚啊……
青銅簷鐸的哀鳴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那聲音不再是單純的淒厲,更夾雜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如同骨骼被巨力碾碎的“哢嚓”聲和如同粘稠液體滴落的“啪嗒”聲,仿佛有無數無形的、肢體殘破的怨靈正攀附在冰冷的簷角之上,對著下方燈火輝煌的露台發出最惡毒的詛咒!
燈火在無形的陰風中劇烈搖曳,將侍衛們刀劍的寒光和賓客們驚恐變形的臉孔投射在晃動的地麵上,如同群魔亂舞。
“清主!”蒙川持刀護在巴清身前,臉色凝重如鐵,“鐸聲詭異!恐有妖邪作祟!請清主暫避!”
巴清目光如電,穿透搖曳的燈火和侍衛的身影,死死盯住主殿飛簷下那片深沉的黑暗。她緩緩抬起手,阻止了蒙川的勸離。頸側的烙印寒意更甚,仿佛一塊萬載玄冰緊貼著肌膚,那源自地脈深處的怨念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的感知。
“不是妖邪作祟。”巴清的聲音冰冷而篤定,清晰地穿透了亡靈的嗚咽,“是這座台的地基…醒了。”
“地基?!”蒙川愕然,隨即猛地想起巴清台修建時,從地基深處挖出的那塊刻滿詭異甲骨文的青銅板!那上麵散發出的不祥氣息,曾讓參與挖掘的工匠接連病倒!
“巴清主!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楚地巨賈屈氏強壓下心中的驚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這懷清台…究竟建在什麽鬼地方?!這生意,不做了!告辭!”他說著就要起身,兩名護衛也立刻上前。
“屈公且慢!”鹹陽密使閻樂突然開口,聲音尖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他臉上那抹高深莫測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貪婪的興奮。“天現異象,地湧哀聲,此乃…祥瑞之兆啊!”他無視眾人看瘋子般的眼神,對著巴清拱手道:“巴清主所居之地,竟能引動幽冥共鳴,此乃天授神異!正應了‘懷清’之名!有此異象為證,清主統禦丹盟,執掌乾坤,實乃天命所歸!小人閻樂,謹代少府卿馮大人,恭賀巴清主!”
他這番話,顛倒黑白,指鬼為神,赤裸裸的捧殺!試圖將這地脈驚變的凶兆,強行扭轉為巴清天命加身的祥瑞!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轟隆隆——!!!
一聲遠比之前簷鐸哀鳴更沉悶、更恐怖的巨響,猛地從眾人腳下傳來!這一次,不再是刑台那次象征性的地動,而是真真切切的地脈劇震!
整個懷清台主殿連同巨大的露台,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地底巨手狠狠攥住,又狠狠搖晃!大地劇烈顛簸!七張沉重的黑檀方案如同狂風中的枯葉,上麵的杯盤碗盞叮當作響,珍饈佳肴傾覆一地!那條價值連城的“朱鯉銜珠”轟然翻滾,赤紅的鯉魚摔在素白蜀錦上,碎裂的丹砂粉末與明珠滾落,一片狼藉!
“地龍翻身了!”
“快跑啊!”
“救命!”
露台上瞬間亂作一團!賓客們驚恐尖叫,紛紛離席,企圖逃離這搖晃的地獄!侍衛們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衝擊得站立不穩,陣型大亂!
“穩住!保護清主!”蒙川怒吼,死死抓住巴清所坐的黑檀方案一角,穩住身形,同時指揮侍衛結陣。
巴清在劇震中依舊端坐,雙手死死扣住案角,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的目光卻未離開主殿!在劇烈的搖晃和傾倒的燈影中,她清晰地看到——
主殿那高大沉重的朱漆殿門,在劇烈的震動下,門框與牆壁的連接處,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縫正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裂縫深處,並非夯土或木石,而是滲透出一種粘稠的、散發著濃鬱硫磺與鐵鏽腥氣的——暗紅色液體!那液體如同血液般從裂縫中汩汩滲出,流淌在嶄新的青石地麵上,散發出刺鼻的腥甜惡臭!
更駭人的是,隨著地脈的震動和那些暗紅液體的滲出,原本懸掛在簷角、發出亡者哀鳴的青銅鐸器,其震顫的頻率陡然加劇!那淒厲的嗚咽聲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力量,變得更加尖銳、更加混亂!
嗚哇——!哢哢…嗬嗬…嗚——!
如同無數被活埋的冤魂在瘋狂地撞擊著棺槨,在絕望地撕扯著自己的喉嚨!聲音匯聚成一股毀滅性的聲浪,狠狠衝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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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本就驚懼過度的巴邑第一個承受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萎頓在地!田牟、屈氏等人也是臉色煞白,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住!連那閻樂,臉上的貪婪也化作了驚駭!
這絕非祥瑞!這是地底凶物徹底蘇醒的咆哮!是這懷清台根基之下,那些被甲骨文青銅板鎮壓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怨靈,向生者發出的索命之音!
“清主!”蒙川目眥欲裂,看著主殿門縫中不斷滲出的暗紅腥臭液體,聽著那足以撕裂靈魂的亡靈哀歌,“此地凶險萬分!請速退!”
巴清看著那不斷擴大的裂縫和流淌的暗紅,感受著腳下大地的憤怒咆哮和簷角亡靈的瘋狂嘶嚎,一股冰冷的決絕湧上心頭。退?此刻若退,這耗費心血、凝聚氣運的懷清台,連同她剛剛建立的“丹盟”威信,都將被這地脈凶物徹底吞噬!她頸側的青銅鼎烙印,在那地脈怨靈之力和亡靈哀歌的雙重刺激下,寒意中陡然生出一股狂暴的、想要鎮壓一切的凶戾意誌!
她猛地一拍案幾!
“鏘!”
腰間赤霄劍發出一聲飽含殺意的長鳴,自動彈出半寸!暗紅色的劍身之上,“誅暴秦”三個血字在混亂的燈火下灼灼生輝!
“慌什麽!”巴清的聲音如同驚雷,瞬間壓過了亡靈的哀嚎和眾人的驚呼!她霍然起身,玄衣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目光如電掃過混亂的露台,最後落在那道滲出暗紅液體的殿門裂縫上,一字一句,如同金石交擊:
“不過是些…被吵醒的、不肯安息的舊日殘魂罷了!”
她猛地拔出赤霄劍!劍指殿門!
“赤霄軍何在?!”
“在!”混亂中,侍衛們被這聲厲喝激起了凶性,齊聲怒吼!
“取我鼎來!”巴清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今日,就在這露台之上,當著諸位的麵!我倒要看看,是這些地底爬出來的陳年腐骨怨氣重,還是我這柄飲過六國貴胄血的赤霄,更利!”
以血祭劍,引動地脈凶物,如今,她竟要在這百家賓客麵前,以劍鎮魂,以鼎封邪!這已不再是夜宴,而是一場公開的、與幽冥叫板的凶險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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