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商戰博弈篇】血祭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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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龜裂刑台】
巴郡的土地,在毒日下發出瀕死的呻吟。天空是凝固的鉛灰色,沒有一絲雲彩,隻有一輪白熾的日頭高懸,將萬物炙烤得奄奄一息。赤霄軍大營外,曾經奔騰的長江支流,隻剩下一道道幹涸龜裂、布滿深褐色泥漿硬殼的醜陋河床,如同大地被撕裂後裸露的血管。營寨四周,枯死的草木早已化為齏粉,被熱風卷起,形成一道道赭紅色的塵龍,打在士兵們幹裂起皮的臉上,帶著硫磺與屍體腐敗混合的、令人作嘔的腥鹹。
在這片被旱魃和絕望雙重絞殺的土地中央,一座刑台如同巨獸的獠牙,猙獰崛起。
它摒棄了木質結構的脆弱,就地取材於礦區深處——那些飽含金屬礦脈、布滿暗紅鐵鏽與青黑苔痕的巨型條石。石料粗糲嶙峋,每一塊都重逾千斤,冰冷堅硬,散發著礦坑底層特有的、混合著鐵腥與硝石的陰寒氣息。刑台呈不規則的圓形,直徑足有十丈,邊緣並非整齊,而是刻意保留了開采時的崩裂斷口,鋸齒般參差交錯,如同被遠古巨獸狠狠撕咬過。台麵中央,沒有行刑樁,沒有斷頭鍘,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數百塊形態各異、刻滿殷商人牲獻祭圖的青銅鼎殘片,以秘法熔融、強行鍛接而成的——三足方鼎!
此鼎雖是新鑄,卻散發著跨越千年的凶戾古意。鼎足粗如殿柱,盤繞的螭龍紋在高溫熔痕下扭曲掙紮;鼎腹深闊如淵,無數人牲獻祭的圖案在強行拚接的縫隙間痛苦呼號,姿態被永恒定格在熔鑄的瞬間,透著令人膽寒的絕望;兩耳高聳如矛,末端尖銳,直刺蒼穹。最攝人心魄的是鼎腹正中的縱目——它並非新鑄,而是一整塊從巫峽古戰場深處、那麵染血的玄鳥旗下挖出的青銅縱目麵具!麵具上暗沉的血漬早已沁入青銅紋理,空洞的眼窩深邃無光,此刻鑲嵌在鼎腹正中,如同一個亙古的、冰冷的、吞噬一切的審判之眼,漠然俯視著刑台下方。
鼎內,並非空置。粘稠如融化的鉛錫、沉重似水銀瀉地、泛著詭異銀亮光澤的汞液,被兩名赤膊的力士用特製長柄銅勺,小心翼翼地舀入。銀亮的液體無聲注入,直至淹過鼎腹上人牲圖案扭曲的腰身,液麵才微微蕩漾,倒映著刑台上空那輪刺目的毒日,也倒映著刑台周圍數千名如同泥塑木雕般沉默佇立、眼神壓抑而複雜的赤霄軍士兵。空氣中彌漫的焦渴與絕望,似乎也被這冰冷的汞光吸走了幾分。
鼎口之上,橫置著一柄劍——巴清的赤霄劍!劍身寬厚,通體暗紅,並非金屬的寒光,而是一種凝固血液般的深沉色澤,劍脊處一道深槽蜿蜒而下,如同尚未飲血的饑渴之喉。它靜靜躺在滾燙的青石鼎沿上,劍尖筆直,如同指向宿命般,遙指北方鹹陽的方向。
刑台四周,十二名赤霄軍中最悍不畏死、身上青銅鼎烙印最為灼亮的老卒,赤裸著精鐵澆鑄般的古銅色上身。他們手持丈二長的青銅戈,戈刃森冷,以鼎為中心,排成一個古老的、充滿殺伐之氣的圓陣,如同十二尊沉默的青銅門神,拱衛著這場即將開啟的血腥祭禮。
“清主,吉時已至。”蒙川的聲音在巴清身後響起,低沉而沙啞,帶著鐵鏽摩擦般的粗糲感。他全副甲胄,腰背挺直如鬆,但握著刀柄的手背青筋虯結,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著刑台下那些被牛皮索牢牢捆縛、口中塞著麻核、卻依舊用盡全身力氣扭動、從喉嚨深處發出野獸般低沉嘶吼的“祭品”。
巴清沒有回頭。她一身玄甲,立在刑台邊緣,像一柄出鞘的利刃,切割著灼熱的空氣。頸側的青銅鼎烙印在高溫下隱隱發燙,如同心髒般搏動。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一一掃過台下那三十七道身影——楚國羋姓宗室的深衣上殘留著象征王權的鳳凰金繡;齊國田氏遺族的錦袍雖破損,絲線依舊閃耀;魏國公族近支的玉帶斷裂,碎玉散落塵土;趙國流亡公子的冠冕歪斜,珠旒殘缺……他們是在清剿六國餘孽的連場血戰中俘獲的、身份最為尊貴的俘虜。此刻,尊貴化為屈辱,華服浸透泥塵,唯有眼神中的怨毒,如同淬毒的匕首,死死刺向刑台中央那尊吞吐寒氣的祭鼎。
最終,她的目光落回刑台中央。那座由破碎曆史與凶戾詛咒熔鑄的青銅巨鼎,那鼎中倒映著扭曲世界的銀亮汞液,以及汞液之上,那柄沉寂如淵、渴血如狂的赤霄劍。
“帶祭牲。”她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錐鑿入滾油,瞬間刺破了刑台上空死寂的凝重。
【二、汞鼎蝕魂】
沉重的腳步聲踏在粗糲的青石刑台上,發出沉悶的回響,如同戰鼓敲打在每個人的心上。第一名“祭牲”被兩名赤霄悍卒如同拖拽死狗般拖上刑台。這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楚國令尹屈平的同宗近支。他的深衣破爛不堪,但衣襟上殘存的金線鳳凰依舊倔強地展示著昔日的榮光。他竭力昂起頭顱,渾濁的老眼燃燒著刻骨的怨毒,死死盯著巴清,被麻核塞滿的口中發出“嗚嗚”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詛咒聲,脖頸處青筋暴起,似要將捆縛的繩索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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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者並非職業劊子手,而是蒙川親自挑選的十二名烙印士兵中的一位。他名叫黑石,曾是丹砂礦洞深處鑿穿最堅硬岩層的奴隸,身上青銅鼎烙印顏色最深。他麵無表情,眼神空洞如同礦洞深處的岩石,大步走到老者身後,手中的環首直刀在烈日下反射著刺目的白光。
沒有冗長的宣判,沒有虛偽的告解。刑台之上,唯有血祭儀式那原始而殘酷的神聖沉默,以及下方祭品徒勞的掙紮。
蒙川深吸一口灼熱而充滿血腥預兆的空氣,右臂猛地高舉!
刷——!
刀光撕裂空氣,帶著淒厲到極致的尖嘯!
噗嗤——!!
滾燙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流,從斷頸處狂噴而出!在慘白的日頭下,那血柱呈現出一種刺目到妖異的猩紅!帶著生命最後餘溫的血液,如同暴雨般潑灑在冰冷的青石刑台,發出嗤嗤的灼燒聲,瞬間蒸騰起一片腥甜的血霧!頭顱高高飛起,在空中劃過一道短暫的弧線,最終砰然砸落在數尺之外,濺起一片血泥。那蒼老的頭顱在滾燙的石麵上彈跳了兩下,無神的雙眼依舊圓睜,死死瞪著那尊青銅祭鼎,仿佛要將最後的詛咒烙印其上。
無頭的屍體尚未倒下,便被兩名悍卒一左一右架起,如同處理屠宰後的牲口,奮力拋向刑台中央那口吞吐著寒氣的青銅巨鼎!
噗通——!!
沉重的落水聲帶著粘稠的質感!屍體砸入那粘稠如膠的銀亮汞液之中!
詭異,在瞬間爆發!
那原本平靜的汞液,如同被投入滾燙石塊的冰水,猛地“炸”開!不是飛濺,而是一種粘稠的、瘋狂的沸騰!無數細密的銀亮氣泡從屍體落水點瘋狂地、爭先恐後地湧出、破裂!屍體並未沉沒,反而被一股無形的、粘稠的力量托舉著,在汞液表麵劇烈地抽搐、翻滾、旋轉!皮肉接觸到汞液的部分,瞬間變黑、塌陷、如同被無形的酸液腐蝕溶解!滋滋的聲響伴隨著刺鼻的焦臭味和一種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混合著血腥的鐵鏽與金屬腥氣,瞬間彌漫了整個刑台,甚至壓過了幹熱的風!
與此同時,鼎口之上,那柄沉寂的赤霄劍,劍身猛地一震!
嗡——!!!
一聲低沉、悠長、仿佛從九幽地府傳來的劍鳴,驟然響起!如同沉睡萬年的凶獸被血腥喚醒,發出第一聲饑渴的咆哮!那暗紅色的劍身之上,靠近劍柄的血槽末端,一道極其細微、如同發絲般纖細的血線,如同擁有生命的活蛇,驟然浮現!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貪婪地、迅疾無比地沿著劍脊的血槽,向著冰寒的劍尖方向瘋狂蔓延!仿佛在吸吮著下方鼎中那被汞液劇烈“消化”著的、貴族精血中蘊含的、最精純的怨念與力量!
“下一牲!”蒙川的聲音冷酷如萬年玄冰,在鼎中那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蝕聲和焦臭味中,清晰地砸向每一個人的耳膜。
第二名祭品被拖拽上來,是齊國田氏的一個旁支子弟,麵容扭曲,眼中燃燒著瘋狂與絕望交織的火焰。同樣的刀光閃過,同樣的熱血噴薄!同樣的屍體被投入那沸騰的汞液煉獄!
赤霄劍上的血線瞬間粗壯了一分,色澤更加殷紅,暗紅的劍身仿佛被注入了邪惡的活力,隱隱流轉起一層妖異的、如同凝固血漿般的暗紅色光暈!
一個接一個!
楚國的宗室、齊國的遺族、魏國的公卿、趙國的公子……刑台上粗糲的青石被不斷潑灑的滾燙熱血浸透、覆蓋,一層又一層,最終匯聚成一片深褐色的、無法洗刷的粘稠血泊。空氣被濃烈到實質的血腥氣、焦糊的皮肉味和刺鼻的金屬腥氣完全充斥,令人窒息。每一次屍體被投入鼎中,都引發汞液更劇烈的沸騰和更響亮的滋滋腐蝕聲,而每一次,那柄赤霄劍都會發出一聲愈發高亢、愈發滿足的嗡鳴,劍身上的血線便粗壯一分,妖異的血光便濃鬱一層!那血線仿佛有了生命,在劍身中蜿蜒遊動,貪婪地汲取著下方鼎中煉化的怨魂精粹!
三十七名六國貴族!三十七顆承載著國仇家恨的頭顱滾落在血泊泥濘之中!三十七具曾經養尊處優的軀體被那貪婪的汞液撕扯、腐蝕、溶解!鼎中的景象早已不堪入目!銀亮的汞液變成了翻滾的、粘稠的黑紅色漿糊,裏麵漂浮著尚未完全溶解的焦黑骨殖、破碎的衣料殘片和油脂凝結的塊狀物!刺鼻的惡臭混合著濃烈的血腥,如同實質的毒瘴,籠罩著整個刑台!
而那柄橫陳在鼎沿的赤霄劍,劍身已然被一條粗壯如成人拇指、殷紅刺眼如同岩漿凝固般的血線徹底貫穿!從劍柄深槽的起點,直至劍尖最鋒銳之處!整柄劍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飽飲了鮮血與怨念後的妖異紅光!劍身劇烈地震顫著,發出持續不斷的、低沉而渴望的嗡鳴,如同饕餮舔舐著滴血的獠牙,渴望著下一場盛宴!
巴清緩緩邁步,踏過粘稠濕滑的血泊,靴底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她來到那劇烈翻滾、散發著地獄氣息的青銅巨鼎旁。鼎內汙穢的漿液中,那枚鑲嵌的青銅縱目麵具若隱若現,空洞的眼窩倒映著鼎沿的赤霄劍和巴清冰冷的麵容,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這血腥的獻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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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五指張開,然後,堅定地握住了赤霄劍那纏繞著玄色布條、早已被烈日和血腥浸透的劍柄。
就在她指尖肌膚觸及那冰冷布條下的金屬,力量傳遞而下的刹那!
嗡——!!!!!!!!!
赤霄劍發出了一聲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金石、洞穿雲霄的恐怖尖嘯!劍身上那條粗壯殷紅的血線,如同被點燃的、灌滿火藥的引信,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血色光芒!光芒並非均勻擴散,而是沿著劍脊那深邃的血槽瘋狂地奔流、匯聚、壓縮!最終,所有的血光與凶戾之氣,在劍身靠近劍尖三分之一處,那最薄、最利、象征著毀滅與終結的位置,凝聚、灼燒、烙印!
嗤——————!!!!
如同燒紅的、萬噸鍛錘下熾熱的精鐵被瞬間淬火!又如同九霄神雷劈中了蘊含無盡怨氣的頑鐵!三個古樸、猙獰、筆畫如同刀砍斧鑿、充滿了無盡殺伐與滔天怨毒氣息的篆體大字,在刺穿視網膜的血色光爆與震耳欲聾的灼燒聲響中,如同從地獄熔爐中誕生,清晰地、永恒地烙印在了暗紅色的劍身之上!
誅!暴!秦!
每一個字,都仿佛是用三十七名六國貴族最精純的心頭精血、最刻骨的亡國遺恨、最不甘的魂魄碎片熔鑄而成!筆畫如刀,鋒芒畢露,透著一股要斬裂山河、顛覆乾坤、將整個贏氏王朝拖入血海地獄的滔天恨意!那血色並非塗抹,而是從劍身內部透出,如同劍體本身在泣血呐喊!
這三個字顯現的瞬間,刑台之上,仿佛有萬千怨魂在尖嘯!無形的怨念風暴平地而起!那鼎中劇烈翻滾的汙血汞漿猛地炸開一道巨大的黑紅色浪花!鼎口上方,三十七道極其暗淡、卻凝聚著無盡痛苦、詛咒與扭曲麵孔的灰白色人形虛影驟然閃現,如同撲向唯一光源的飛蛾,帶著最後的不甘與瘋狂,被劍身上那三個灼燒著血光的大字散發出的恐怖吸力,瞬間吞噬殆盡!虛影消失的刹那,劍身上的“誅暴秦”三字血光暴漲,殷紅如血,深深烙印其上,再無半分褪色可能!一股冰冷、純粹、凝聚到極致的殺伐意誌,如同實質的寒流,從劍身彌漫開來!
整個刑台,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的聲音——風聲、呼吸聲、汞液翻滾聲、甚至時間流逝的聲音——都被那三個血字的凶威徹底抹去。唯有那“誅”、“暴”、“秦”三個流淌著血焰的大字,在沉寂的劍身上無聲地燃燒著,散發著令天地色變、鬼神驚泣的凶煞之氣!
【三、赤霄血誓】
巴清手握赤霄劍。一股難以形容的灼熱透過劍柄傳來,並非火焰的燙,而是億萬怨魂嘶吼凝聚成的、足以灼傷靈魂的凶戾意誌!那“誅暴秦”三個血字,如同三個跳動的心髒,每一次搏動都牽引著她頸側的青銅鼎烙印,產生一種血脈相連、凶戾共鳴的戰栗!她清晰地感知到劍身深處那被強行禁錮、熔煉為一體的滔天怨氣與殺意,它們不再是無序的詛咒,而是化作了指向唯一目標的、毀滅性的力量!
她緩緩地、無比沉重地舉起了赤霄劍。
暗紅色的劍身,在慘白的日頭下,折射出冰冷而妖異的血光。“誅暴秦”三個大字,如同三道永不愈合、流淌著岩漿的傷口,刺痛了台下每一雙驚駭、茫然、恐懼的眼睛!
“爾等——看真切了麽?!”巴清的聲音如同九天滾落的悶雷,在死寂得令人窒息的刑台上空轟然炸響!她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緩緩掃過台下數千張神情各異的臉龐——驚駭的、麻木的、畏縮的、空洞的……最終,那目光如同淬火的利刃,狠狠釘在那些身著赤霄軍服、身上烙印著青銅鼎圖騰的士兵身上!“這!便是他們!這些六國貴胄,身死魂滅亦難消的執念!這!便是他們!用精血、用骸骨、用永世不得超生的怨毒,為赤霄劍淬煉開鋒的——血刃!”
她手腕猛地一振!嗡——!赤霄劍發出一聲高亢淒厲的長鳴,仿佛凶獸的咆哮!劍尖撕裂凝固的空氣,帶著那三個流淌血焰的大字,筆直地指向北方——鹹陽!阿房宮!那至高權力的所在!
“他們恨!!”巴清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穿透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所有人的心髒!“恨暴秦虎狼!吞其國!滅其社稷!毀其宗廟!恨贏氏無道!視萬民如螻蟻!視六國如草芥!恨這連年征戰!恨這赤地千裏!恨這饑饉遍野!恨我等阻了他們複國的幻夢!他們的恨,化作了這劍上的血字!但這恨,難道僅僅屬於他們嗎?!”
她猛地將劍鋒壓下,那流淌著血焰的劍尖,如同燃燒的裁決之矛,狠狠點向龜裂幹涸的大地!點向營寨周圍枯死的草木!點向營寨深處,那傳來陣陣惡臭與微弱呻吟的病營方向!
“看看這焦土!看看這枯骨!看看營中那些被惡蠱啃噬髒腑、在潰爛腐臭中哀嚎等死的袍澤!我們赤霄軍的恨呢?!那些在暗無天日的礦洞中累斷脊骨、被汞毒蝕穿肺腑的礦工的恨呢?!那些被強征徭役、骨埋長城、妻離子散的黔首的恨呢?!我們的恨,難道就比他們的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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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越來越高,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間點燃了士兵們眼中壓抑的、瀕臨爆發的岩漿!
“暴秦無道!視天下為私產!李斯奸佞!構陷忠良,禍亂朝綱!天降旱魃,赤地千裏,是罰贏氏失德!是天道示警!非我赤霄之過!今日,這‘誅暴秦’三字,非是六國遺老遺少的哭嚎,更是天道之怒!是我赤霄軍,代天行罰!為天下蒼生討還血債的——血誓!!”巴清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響徹雲霄,每一個字都帶著鐵與血的分量!
“暴秦不仁!當誅!”
“李斯奸佞!當殺!”
“代天行罰!討還血債!”
蒙川第一個反應過來,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振臂發出撕裂喉嚨的怒吼!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完全嘶啞,卻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決絕力量!
“當誅!當誅!當誅!!”
“殺!殺!殺!!”
山崩海嘯般的怒吼瞬間爆發!如同壓抑了億萬年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數千名赤霄軍士兵,無論之前是麻木、恐懼還是迷茫,此刻都被這衝天的恨意和巴清代天行罰的宣言徹底點燃!他們雙目赤紅如血,揮舞著拳頭,發出震耳欲聾、直衝霄漢的咆哮!那聲音匯聚成一股無形的、充滿毀滅意誌的洪流,衝散了刑台上的血腥惡臭,甚至短暫地壓倒了旱魃的淫威!
巴清立於刑台中央,如同風暴的中心,沐浴在這足以撕裂蒼穹的怒吼聲中。手中的赤霄劍血光流轉,“誅暴秦”三字仿佛活了過來,在劍身上灼灼燃燒。她緩緩將劍鋒收回,劍尖斜指腳下粘稠的血泊。一滴濃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來自最後一名貴族的精血,正順著那鋒銳無匹的劍尖,緩緩凝聚、拉長,如同劍刃流下的血淚。
啪嗒。
血珠墜落,砸在刑台青石上那片早已被層層浸透、深褐近黑的粘稠血泊中,濺起一朵微小的、轉瞬即逝的暗紅色血花。
就在這滴飽含著亡國貴族最後怨念的精血融入血泊的瞬間,異變陡生!
轟隆隆隆——!!!!
毫無征兆!一聲沉悶到極點、仿佛來自九幽地府最底層的巨響,猛地從眾人腳底傳來!不是來自遠方,而是刑台本身在劇烈震顫!整個用巨大條石壘砌的刑台,連同方圓數十丈的大地,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下一沉,隨即劇烈地左右搖晃起來!如同沉睡的地脈巨龍被這滔天血誓驚醒,發出憤怒的翻身!
哢嚓嚓——!嘭!!!
刑台邊緣,一塊重逾千斤、布滿暗紅鐵鏽的巨大條石,在這恐怖的震動下,竟生生被撕裂!一道數尺長、巴掌寬的猙獰裂縫驟然出現!碎石如同暴雨般簌簌滾落,砸起一片煙塵!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地動驚得停止了呼喊,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鴨子,茫然、驚駭地望向腳下震顫的大地,望向那裂開的刑台!
巴清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刺向天空!
隻見天際,那輪如同燒紅烙鐵的毒日邊緣,不知何時,竟被一圈詭異的、毛茸茸的灰色光暈所籠罩!光暈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加深,貪婪地吞噬著熾熱的光線!天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來,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拉上了灰色的幕布!
日食?!
不!絕不僅僅是日食!
巴清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在那迅速蔓延的、吞噬光明的灰色陰影深處,在太陽被徹底吞沒的邊緣,她清晰地看到了一點極其刺目的、如同淬火般瞬間亮起的——猩紅!那猩紅一閃而逝,快如驚鴻,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純粹到極致的、毀滅萬物的殺意!那絕非自然天象,更像是一道來自不可知處的、充滿惡意的凝視!
頸側的青銅鼎烙印,在這天地劇變和那驚鴻一瞥的猩紅殺意雙重刺激下,驟然變得滾燙無比!仿佛有一滴沸騰的青銅熔液,直接烙印在了她的靈魂深處!一股源自血脈、源自烙印、源自手中赤霄劍的凶戾戰意,如同蘇醒的火山,在她體內轟然爆發!
刑台上,那柄剛剛飽飲精血、顯化“誅暴秦”血誓的赤霄劍,劍身猛地一顫,發出一聲如同太古蒼龍掙脫枷鎖般的清越長鳴!劍脊血槽內,那些尚未完全幹涸、來自三十七名貴族的殘血,竟如同活物般,瘋狂地加速湧動,向著劍尖處那個“誅”字匯聚、燃燒!
巴清握劍的手指,清晰地感受到了劍身深處傳來的、一種近乎貪婪的、對更多鮮血和毀滅的渴求悸動。
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人發殺機,天地反覆!
赤霄飲血,天罰已證!這誅滅暴秦的血色征途,自這龜裂的刑台始,再無回頭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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