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軍事對抗篇】礦兵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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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殘月照骨】
    下弦月如同一柄淬毒的彎鉤,吝嗇地將幾點慘白的清輝灑在巫山北麓的亂葬崗上。枯骨半露,磷火遊移,夜梟淒厲的啼叫刺破死寂,更添幾分陰森。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土腥、腐殖質黴爛的氣息,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混合著硫磺與鐵鏽的獨特味道——那是赤霄礦兵身上洗刷不淨的烙印。
    巴清伏在一處被雨水衝刷出的淺溝邊緣,玄色勁裝幾乎與身下的焦土融為一體。她身後,數百名赤霄軍最精銳的礦兵如同蟄伏的岩石,無聲無息。沒有甲胄的鏗鏘,沒有戰馬的嘶鳴,隻有壓抑到極致的呼吸和夜風吹過枯草發出的細微沙沙聲。每個人臉上都用混合了礦泥和草汁的墨綠汁液塗抹,隻露出一雙雙在黑暗中閃爍著狼一般幽光的眼睛。他們身上沒有多餘的裝備,隻有腰間的淬毒短匕、背後的精鋼礦鎬,以及斜挎在腰間、用厚實油布包裹的、沉甸甸的皮囊——裏麵裝著的,是致命的汞毒。
    蒙川無聲地匍匐到巴清身側,指向下方山穀隱約透出幾點微弱火光的方向,用幾乎不可聞的氣流聲說道:“清主,探清楚了。魏咎的輜重營,就紮在‘死人溝’穀底。三日前,從彭城方向運來的最後一批糧秣,全在裏麵。守軍約兩千,主將是魏咎的心腹,司馬卬。營盤依山而建,兩側陡峭,穀口狹窄,易守難攻,隻設了兩道鹿砦,沒有深壕。”
    死人溝。巴清的目光穿透稀薄的月色和遊蕩的磷火,落在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山穀。這名字取得貼切。山穀形如仰臥的巨屍,兩側山崖嶙峋如肋骨,穀口狹窄如咽喉。司馬卬選擇此地紮營,圖的就是這險要地形,料定無人敢在夜間強攻這等絕地。
    “穀口兩側崖頂,可有哨卡?”巴清的聲音低沉沙啞,如同砂紙摩擦。
    “有。”蒙川點頭,“左右各三個哨棚,居高臨下。但入夜後,崗哨懈怠,大半都在棚內烤火賭錢。真正棘手的,是穀內彌漫的‘瘴氣’。”
    “瘴氣?”
    “是。白日裏還好,太陽一落山,穀底就升起一層淡淡的灰綠色薄霧,帶著刺鼻的硫磺和腥甜味。吸入口鼻,輕則頭暈眼花,重則嘔血昏迷。魏軍自己人都要佩戴浸過藥水的麵巾才敢活動。司馬卬敢把糧倉放這兒,估計也是仗著這天然屏障。”蒙川的語氣帶著一絲忌憚。赤霄礦兵不懼汞毒,但這詭異的天然毒瘴,卻是個未知數。
    巴清沉默片刻,頸側被衣領遮掩的青銅鼎烙印傳來一絲微弱的冰涼感,似乎與山穀深處某種陰冷的氣息產生了微弱的共鳴。她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骨製羅盤。羅盤並非指向南北,中央鑲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微微泛著磷光的奇異礦石。此刻,那礦石正指向穀底營盤中央的位置,發出極其微弱、隻有巴清能感知到的震顫。
    “不是天然瘴氣。”巴清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洞悉陰謀的寒意,“是人為布置的毒陣。以地脈陰氣為引,混合了某種特製的毒砂,入夜激發。這死人溝,就是個巨大的毒爐!司馬卬不是守糧,他是用糧在煉丹!”她猛地收起羅盤,眼中寒光乍現。“傳令:黑石、穿山甲兩隊,用‘蝕骨膏’無聲解決崖頂哨卡。其餘人,隨我入穀!破毒瘴,燒糧倉!”
    “諾!”蒙川眼中凶光一閃,立刻像幽靈般滑入身後的黑暗。
    片刻之後,幾道比夜色更濃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貼上了穀口兩側陡峭的崖壁。慘淡的月光勾勒出他們攀爬的剪影,動作迅捷而精準,每一次落手落腳都避開鬆動的碎石。崖頂哨棚裏昏黃的燈火和人影的晃動清晰可見。
    黑石,這個曾第一個踏入兵營焚身的老礦兵,此刻如同最耐心的獵手,蟄伏在離哨棚最近的一塊巨石陰影下。他從腰間油布包中,小心翼翼地挖出一小坨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酸味的黑色膏體——蝕骨膏。這是用丹砂礦洞深處伴生的強酸礦石混合水銀煉製而成,見血封喉,蝕骨化肉!
    他無聲地打了個手勢。幾道黑影同時暴起!如同撲向獵物的夜梟,瞬間貼近哨棚門口!守衛的士兵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便被捂嘴拖入黑暗!輕微的“嗤嗤”聲響起,伴隨著極其短暫、如同捏碎雞蛋般的悶響,隨即歸於死寂。幾件帶著餘溫的兵器和幾塊沾著黑色粘液的破布被迅速拋入深穀。
    穀口的“咽喉”,被悄然扼斷。通往“毒爐”的道路,敞開了一道致命的縫隙。
    【二、潛淵破瘴】
    穀口狹窄的通道,如同巨屍的食道,彌漫著越來越濃的灰綠色霧氣。空氣粘稠得如同膠水,帶著刺鼻的硫磺味和一種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視線在這裏扭曲,超過五步便模糊不清,隻有幾點昏黃的燈火在霧靄深處鬼火般搖曳。
    巴清帶著數百礦兵,如同融入水流的墨汁,悄無聲息地滑入這致命的迷霧。沒有火把,沒有交談,隻有彼此間憑借長期礦洞作業形成的默契,以手勢和微不可察的腳步聲傳遞信息。他們排成緊密的一字長蛇陣,巴清在前,蒙川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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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一名年輕的礦兵吸入霧氣,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嗆咳,隨即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胃裏翻江倒海。
    “閉氣!含住它!”旁邊的老兵立刻低喝,將一小塊烏黑發亮、如同幹癟果核的東西塞進他嘴裏。那是“瘴母核”,一種生長在劇毒汞礦礦脈縫隙中的奇異菌核,能中和部分瘴毒。但這死人溝的毒瘴顯然更加霸道,瘴母核也隻能勉強緩解。
    隊伍的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士兵們感到頭暈、惡心,四肢開始發軟。皮膚暴露在霧氣中的地方,傳來細微的、如同螞蟻啃噬般的麻癢感。霧氣深處,隱約傳來幾聲壓抑的嘔吐和痛苦的呻吟,是魏軍哨兵的聲音。
    “清主,這霧太邪門!瘴母核快撐不住了!”蒙川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從隊伍末尾傳來。
    巴清停下腳步,頸側的青銅鼎烙印傳來陣陣冰涼的刺痛感,仿佛在與這彌漫的毒瘴激烈對抗。她深吸一口氣——那刺鼻的腥甜毒霧吸入肺腑,卻並未引起太大的不適。長期的丹砂礦洞生涯,尤其是頸側的烙印,似乎讓她對這種陰毒瘴氣產生了強大的抗性,甚至…親和力?
    她眼中閃過一絲決斷。猛地撕下自己麵罩,任由那灰綠色的霧氣直接撲在臉上!同時,她從腰間解下那個特製的、密封的沉重皮囊。
    “所有人!靠攏!”巴清低喝,聲音在毒瘴中異常清晰。她拔開皮囊的塞子,一股更加濃烈、更加刺鼻、帶著金屬腥氣的汞蒸氣瞬間噴湧而出!
    嗤——!
    銀白色的汞蒸氣與灰綠色的毒瘴猛烈碰撞、交融!發出滾油煎水般的劇烈滋滋聲!一股股刺鼻的白煙升騰而起!奇跡發生了!銀白色的汞蒸氣所過之處,那粘稠的灰綠色毒瘴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驅散、稀釋、中和!一條由汞蒸氣開辟的、狹窄卻清晰的通道,在濃霧中赫然顯現!通道兩旁的灰綠色霧氣劇烈翻滾,如同活物般畏懼地向後退縮!
    “跟上!”巴清手持皮囊,如同手持驅散黑暗的火炬,大步踏入汞蒸氣通道!她周身彌漫著銀白色的霧氣,仿佛從幽冥歸來的霧中殺神!
    “跟上清主!”蒙川精神大振,厲聲催促。士兵們看著那神奇開辟的通道,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強忍著不適,緊緊跟隨在巴清身後開辟的汞霧路徑之中。頭暈惡心感迅速減輕,那股刺骨的陰冷也被汞霧特有的金屬腥氣所取代。
    隊伍如同一條銀白色的毒龍,在致命的灰綠色毒瘴中強行撕開一條通路,快速而無聲地向著穀底營盤的核心區域潛行!沿途偶爾遇到零星的魏軍崗哨,都被通道兩側邊緣無聲潛行的礦兵用短匕或礦鎬瞬間解決,屍體被迅速拖入濃霧深處。汞蒸氣開路,毒瘴不再是屏障,反而成了他們最好的掩護!
    【三、爐鼎驚變】
    死人溝穀底的核心區域,景象豁然開朗。兩側高聳的“肋骨”山崖在此處收束,形成一個相對開闊的碗狀盆地。密密麻麻的營帳如同白色的蘑菇,簇擁在盆地中央。而在營帳環繞的中心,是一片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的巨大空地!
    空地之上,景象令人瞠目!
    並非想象中的糧草堆積如山。映入赤霄軍礦兵眼簾的,是數十輛巨大無比的、特製的四輪輜重車!這些車通體用厚重的青銅框架加固,車輪裹著鐵皮,車身異常龐大沉重。但車上裝載的,並非預想中的糧袋草垛,而是一尊尊形態各異的、巨大的、散發著金屬寒光的——青銅煉丹爐!
    這些丹爐形態古樸,有的呈葫蘆狀,有的如方鼎,有的則似巨獸匍匐。爐身布滿蟠虺、饕餮等猙獰紋飾,爐蓋緊閉,縫隙處不時有絲絲縷縷的灰綠色煙霧溢出,融入四周彌漫的毒瘴之中。爐體下方,連接著複雜的青銅管道,管道最終匯聚到盆地中心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地坑之內。地坑邊緣,數十名赤裸上身、身上繪滿詭異朱砂符文的魏軍士兵,正如同不知疲倦的工蟻,將一袋袋粟米、一捆捆幹草,源源不斷地投入那沸騰著墨綠色粘稠液體、散發出濃烈硫磺與腥臭的地坑之中!
    糧草!他們竟然在焚燒糧草煉丹!
    空地四周,數百名魏軍甲士手持戈矛,嚴密戒備,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外圍的毒瘴。空地中央,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上,一名身著華麗甲胄、麵容陰鷙的將領正是司馬卬)正來回踱步,眼神焦灼地看著那些巨大的丹爐和不斷投入糧草的地坑。
    “快!再快些!天快亮了!這爐‘陰魄玄煞丹’必須在雞鳴前凝丹!誤了魏咎公子的大事,老子扒了你們的皮!”司馬卬的咆哮在空曠的盆地裏回蕩。
    巴清和數百礦兵潛伏在空地邊緣的營帳陰影中,濃重的汞霧將他們完美遮蔽。眼前這焚糧煉丹的瘋狂景象,饒是見慣了礦洞詭異,也令他們感到一陣陣寒意。
    “他娘的!這幫瘋子!那是糧!是能救命的糧食!”蒙川咬著牙,聲音從牙縫裏擠出,眼中噴出怒火。
    巴清的目光卻死死盯住了盆地中心那個巨大的地坑,以及坑邊堆積如山的糧袋。頸側的青銅鼎烙印傳來強烈的、如同共鳴般的刺痛感!她手中的骨製羅盤,此刻正瘋狂地震顫著,指針死死鎖定地坑的方向!那地坑深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強烈地吸引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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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焚糧煉丹這麽簡單…”巴清的聲音冰冷,“那坑底…有東西!在吸收這些糧草燃燒轉化的‘精氣’!”她猛地指向其中一輛體型最為龐大、爐身布滿繁複星圖紋路的丹爐車,“蒙川,帶穿山甲隊,解決外圍守衛!黑石,你帶人燒其他爐車!那輛最大的,留給我!”
    命令如同冰冷的刀鋒切下。
    “殺——!!!”蒙川第一個從陰影中暴起,如同出閘的猛虎,手中環首刀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狠狠劈向最近的一名魏軍哨兵!
    “敵襲!”
    “是赤霄軍!礦兵!”
    “放箭!快放箭!”
    短暫的死寂被瞬間打破!盆地裏炸開了鍋!魏軍甲士的驚呼、示警的號角、弓弦的震動聲混雜在一起!
    但赤霄礦兵的速度更快!如同數百道融入夜色的鬼影,他們從各個方向撲出!沒有呐喊,隻有兵器刺入血肉的悶響、骨骼碎裂的脆響!淬毒的短匕精準地抹過喉嚨,沉重的礦鎬狠狠砸碎頭顱!他們專攻下盤,破壞陣型,利用汞霧帶來的視線幹擾和自身對毒瘴的抗性,在混亂中高效地收割著生命!
    蒙川帶著穿山甲隊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狠狠刺入魏軍陣列,所過之處人仰馬翻!黑石則帶人撲向那些巨大的丹爐車,將腰間皮囊中的汞毒猛烈地潑灑在滾燙的爐身之上!
    嗤嗤嗤——!!!
    刺耳的白煙伴隨著金屬融化的可怕聲響!汞毒對青銅有著驚人的腐蝕性!爐壁迅速變黑、凹陷、溶解!連接地坑的管道被砸斷!爐蓋被撬開!裏麵翻滾的、顏色詭異的粘稠液體混合著尚未完全燃燒的粟米麥粒,如同沸騰的毒粥般噴濺出來,發出更加濃烈的惡臭!整個盆地瞬間變成了毒氣彌漫、火光衝天的煉獄!
    司馬卬在高台上看得目眥盡裂:“攔住他們!攔住那幫礦耗子!保護主爐!”
    混亂中,巴清的身影如同鬼魅,幾個起落便避開射來的零星箭矢和混亂的魏兵,衝到了那輛最大的星圖丹爐車前!爐車旁,四名身材異常高大、全身覆甲、連麵部都罩著猙獰青銅鬼麵具的守衛,如同四尊鐵塔,沉默地攔住了她的去路!他們手中沉重的青銅戈矛,帶著破風之聲,狠狠刺來!動作整齊劃一,帶著濃烈的死士氣息!
    巴清眼中寒光一閃,不避不讓!左手一揚,一把赤紅色的丹砂礦粉劈頭蓋臉灑向四名守衛!
    滋啦——!
    如同冷水潑入滾油!丹砂粉沾上青銅麵具和甲胄,瞬間冒出刺鼻白煙!守衛的動作猛地一滯,發出痛苦的悶哼,麵具下的眼睛顯然受到了刺激!
    就在這電光火石間!
    鏘——!
    赤霄劍出鞘!暗紅色的劍身在火光下劃出一道妖異的血弧!
    噗!噗!噗!噗!
    四聲輕響!四名守衛的咽喉幾乎同時綻開一道血線!沉重的身軀轟然倒地!
    巴清一腳踹開扭曲變形的爐門!爐內並非翻滾的藥液,而是一個巨大的、空心的青銅內膽!內膽中央,並非丹藥,而是懸浮著一團緩緩旋轉的、暗銀色的、如同水銀般沉重粘稠的液態金屬球!無數細微的灰綠色氣流正從爐壁的孔洞中湧入,被那液態金屬球貪婪地吸收!
    而金屬球的核心,赫然包裹著一塊隻有巴掌大小、形狀極其不規則、布滿古老綠鏽的——青銅碎片!那碎片的邊緣,分明是某種巨大器物的耳部輪廓!一股蒼茫、厚重、帶著無盡吞噬之意的凶戾氣息,正從碎片中散發出來!
    骨製羅盤在巴清懷中瘋狂跳動,幾乎要破衣而出!頸側的青銅鼎烙印更是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塊,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與刺痛!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與那碎片同源同質的凶戾意誌,在烙印深處瘋狂咆哮!
    九鼎!這碎片,絕對是殷商九鼎的殘件!魏咎、司馬卬,他們用糧草焚燒轉化的“精氣”,不是在煉丹!他們是在用這萬人坑般的毒爐,在滋養這塊九鼎殘片!試圖喚醒其中沉寂的力量!
    【四、噬魂之耳】
    “攔住她!毀了那個賤人!她要動主爐!”高台上,司馬卬的尖叫聲已經扭曲變形,帶著無盡的恐懼和瘋狂。他親眼看到巴清如同砍瓜切菜般解決了四名用秘藥和邪術淬煉的“銅屍衛”,那股凶悍讓他肝膽俱裂!
    周圍的魏軍士兵在赤霄礦兵悍不畏死的突擊下早已潰不成軍,汞霧腐蝕著他們的甲胄和意誌,毒瘴反噬讓他們嘔吐癱軟。僅存的幾十名親兵聽到主將嘶吼,勉強鼓起最後的勇氣,嚎叫著撲向那輛巨大的星圖爐車。
    巴清對身後的喊殺充耳不聞。她的全部心神都被爐膽內那塊懸浮在暗銀液球中的青銅碎片所吸引。那碎片散發出的氣息是如此熟悉,如此同源,與她頸側的烙印,與赤霄劍上的血誓,甚至與這死人溝的地脈陰氣,都產生了強烈的、令人心悸的共鳴!
    她毫不猶豫,赤霄劍帶著一抹暗紅殘影,狠狠刺入滾燙的爐壁縫隙,猛地一撬!
    哐當——!
    沉重的青銅內膽爐蓋被她強行掀開!灼熱的氣浪混合著濃鬱的、帶著金屬腥氣的灰綠色煙霧撲麵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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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爐膽內,那團包裹著青銅碎片的暗銀色液態金屬球仿佛受到了刺激,旋轉速度陡然加快!原本緩慢吸收的灰綠色氣流如同被無形之手攥住,瘋狂地湧入金屬球中!碎片上的綠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下麵暗沉而致密的青銅本體!一股更加龐大、更加凶戾的意誌開始蘇醒!
    嗡——!!!
    赤霄劍發出一聲高亢的、充滿敵意的嗡鳴!劍身上“誅暴秦”三個血字驟然亮起,爆發出刺目的紅光!一股沛然莫禦的凶煞劍意如同實質的狂潮,狠狠撞向爐膽內蘇醒的碎片意誌!
    兩股同源卻截然對立的凶戾意誌在狹窄的爐膽內轟然對撞!
    無形的精神風暴席卷而出!
    撲向爐車的魏軍親兵首當其衝!他們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布滿尖刺的銅牆鐵壁!衝在最前麵的幾人猛地抱住頭顱,發出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七竅之中瞬間飆射出黑紅色的血液!他們的眼球暴凸,仿佛要掙脫眼眶,身體如同被抽掉骨頭的蛇般軟倒,皮膚下的血管根根凸起,如同黑色的蚯蚓在瘋狂扭動!瞬間斃命!
    後麵的人也被這股恐怖的精神衝擊波及,如同滾地葫蘆般摔倒在地,痛苦地翻滾抽搐,失去了戰鬥力!
    連遠處正在激戰的赤霄礦兵和魏軍殘兵,都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刺骨的恐懼和戰栗,動作不由得一滯!
    爐車旁,巴清如遭重錘!赤霄劍的劍鳴與她自身的烙印相連,兩股意誌對撞的反噬讓她眼前一黑,喉頭一甜,一口逆血險些噴出!但她死死咬住牙關,眼中厲色更濃!左手猛地探入腰間另一個皮囊,抓出一把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骨寒意的——濃縮汞漿!朝著爐膽內那瘋狂旋轉的暗銀液球和其中的青銅碎片狠狠潑去!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按上萬載寒冰!濃縮的汞漿與那暗銀液球猛烈反應!更加劇烈的白煙如同爆炸般升騰而起!刺耳的腐蝕聲讓人牙酸!暗銀液球的旋轉被強行阻滯,表麵如同沸騰般劇烈翻滾!其核心那塊青銅碎片,更是發出一聲隻有靈魂能感知的、憤怒而痛苦的無聲尖嘯!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巴清頸側的青銅鼎烙印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一股源自她血脈最深處的、更加古老、更加霸道的意誌被徹底激怒!仿佛感受到了低等存在的挑釁!這股意誌順著赤霄劍,化作一道無形的、帶著暗金紋路的衝擊波,狠狠轟入爐膽!
    哢嚓!
    一聲輕微的、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從爐膽內傳來!
    那塊正在劇烈震顫、試圖抵抗汞漿腐蝕的青銅碎片,其邊緣處,一道細微的裂紋驟然出現!碎片散發出的凶戾意誌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萎靡下去!那團暗銀液球也迅速變得黯淡、凝固!
    巴清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赤霄劍閃電般刺入凝固的液球縫隙,劍尖一挑!
    一塊巴掌大小、形狀不規則、邊緣帶著一道細小裂痕、通體暗沉、布滿古老饕餮紋的青銅碎片,被劍尖精準地挑飛出來!巴清左手一抄,將其牢牢抓在手中!
    入手冰涼刺骨!一股精純而陰冷的、帶著無盡吞噬欲望的凶戾之氣,如同活物般順著掌心瘋狂鑽入!與她頸側烙印的灼熱激烈交鋒,讓她半邊身體如墜冰窟,半邊身體卻如被烈焰焚燒!
    “呃啊!”劇烈的衝突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清主!”蒙川渾身浴血地衝了過來,一刀劈飛一個試圖偷襲的魏兵,看到巴清手中之物和她的狀態,臉色大變,“這是?!”
    “九鼎之耳!”巴清咬牙擠出四個字,聲音嘶啞。她將碎片死死攥住,目光掃向一片狼藉的盆地點將台。司馬卬早已不知所蹤,隻有遍地的屍體、燃燒的爐車殘骸和不斷塌陷、吞噬著剩餘糧草的地坑。
    “撤!”她果斷下令。此物凶險,留在此地徒增變數!魏咎和這碎片背後的秘密,遠比燒毀一個糧草營重要百倍!
    數百礦兵如同潮水般退去,帶著那枚凶險的青銅鼎耳殘片,迅速消失在依舊彌漫著灰綠毒瘴和汞霧的死人溝深處。隻留下一個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煉獄山穀,和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依舊汩汩冒著毒煙、吞噬著糧草的深坑。糧草車中暗藏的煉丹銅爐,不過是為滋養這枚凶鼎之耳而設的幌子,真正的秘密,已然被巴清攥在了手心。而這枚來自九幽的碎片,又將在赤霄軍中掀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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