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丹尊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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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寒身形如電,幾個起落便衝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地穴黑洞。外界略顯清冷的空氣湧入肺腑,卻驅不散他心頭的重重迷霧。他毫不停留,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朝著外門邊緣那座熟悉的雜役小院疾馳而去。
木老的聲音猶在耳畔,不,是直接在腦海中回響。那種傳音入密的神通,絕非普通雜役所能擁有。他必須立刻見到木老,問個清楚!這血棺,這古屍,煉屍門的滲透,還有木老那深不可測的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個巨大的謎團,而木老,似乎是唯一能為他解答的人。
院落依舊寂靜,與他離去時並無兩致。然而,當寧寒一把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時,卻見木老已然端坐在院中那張老舊的小木桌旁。桌上,兩杯清茶正氤氳著嫋嫋熱氣,仿佛早已算準了他的歸來。
木老抬了抬眼皮,昏黃的目光掃過寧寒身上尚未完全平息的靈力波動,以及他腰間那個不起眼的儲物袋——血棺正安靜地躺在裏麵。他沒有絲毫意外,隻是用那沙啞的嗓音淡淡說道:“回來了?坐。”
寧寒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走到桌旁坐下。他沒有去看那杯茶,目光灼灼地直視著木老:“木老,您……”
“先把茶喝了。”木老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地穴死氣侵體,雖被你體內異寶化解大半,終究有些殘餘。這茶能清穢安神。”
寧寒一怔,依言端起茶杯。茶水溫熱,入口微苦,隨即一股清流散入四肢百骸,靈台果然為之一清,連帶著因強行催動煉體大圓滿修為而產生的些許疲憊感也消散不少。他心中更是駭然,木老連他動用異寶(那本古書的光暈)抵禦死氣都知道?
放下茶杯,寧寒不再猶豫,直接問道:“木老,您究竟是誰?那血棺為何讓我留下?煉屍門的陰九幽潛入宗門,您是否早已知曉?還有……您為何要幫我?”
他一口氣將心中的疑問盡數拋出,目光緊緊盯著木老那張布滿溝壑的臉。
木老沒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昏黃的眼眸望向院外沉沉的暮色,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遙遠的過去。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曆經滄桑的沙啞與平靜:
“幫您?或許吧。更或許,是你我同病相憐。”他轉過頭,目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落在寧寒身上,那目光不再渾濁,而是深邃如星海,“老夫木塵,五十年前,南域修士抬愛,贈號——‘青木丹尊’。”
“青木丹尊?!”寧寒縱然有所猜測,聽到這個名號,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丹尊!那可是丹道境界的極致尊稱,放眼整個南域,能被稱為丹尊者,屈指可數!其地位之尊崇,堪比一流宗門的宗主!他竟然是……這樣一個傳說中的存在?為何會隱匿在玄霧宗做一個卑微的雜役?
看到寧寒臉上的震驚,木塵,或者說青木丹尊,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弧度:“很意外?一個丹尊,為何會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躲在這玄霧宗外門,苟延殘喘?”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痛楚與仇恨,那平靜的語氣終於出現了波瀾:“因為煉魂宗。”
“煉魂宗”三個字如同冰錐,瞬間刺入寧寒的心髒,讓他渾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此刻凍結。他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陷入掌心。
木塵沒有注意到寧寒的異樣,或者說他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裏,繼續用那沙啞的聲音訴說著:“五十年前,老夫有一親傳弟子,名喚‘雲逸’。他天資聰穎,心性純良,於丹道一途更有青出於藍之勢,是老夫視若己出的衣缽傳人。”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可就在他丹道初成,名動南域之際……煉魂宗的人,盯上了他。”
“他們……抽了他的魂,煉了他的魄!隻為祭煉一件該死的邪寶!”木塵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無盡的悲憤,他手中的茶杯“哢嚓”一聲,被捏出了道道裂紋,茶水順著指縫流淌而下,“等老夫趕到時,隻剩下一具空殼……連轉世的機會都沒有!”
一股磅礴而壓抑的氣息不由自主地從木塵身上彌漫開來,雖隻是一閃而逝,卻讓寧寒感覺如同麵對萬丈高山,喘不過氣來!這就是丹尊之威?
“老夫當時怒極攻心,不顧一切,單槍匹馬殺上了煉魂宗設在南域邊緣的一處重要分壇!”木塵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那一戰,老夫焚盡丹火,耗盡珍藏,將那分壇上下……雞犬不留!”
寧寒聽得心神激蕩,他能想象到當時那是何等的慘烈與決絕。一位丹尊的怒火,足以焚山煮海。
“痛快是痛快了。”木塵的語氣驟然低沉下來,帶著無盡的疲憊與蒼涼,“卻也惹來了煉魂宗不死不休的追殺。自此之後,老夫門下弟子,不是被煉魂宗暗中襲殺,就是離奇失蹤……他們是要斷我傳承,讓我嚐盡孤家寡人的滋味!老夫自身,也被追殺數十次,身受重創,丹鼎被毀,修為跌落……不得已,隻能改頭換麵,借著早年對玄霧宗一位前輩的些許恩情,隱匿於此,借這宗門大陣與靈脈氣息,掩蓋自身,苟全性命。”
他看向寧寒,目光複雜:“那日我在回流灣發現你時,你渾身是傷,氣息奄奄,但更顯眼的是纏繞在你魂魄本源深處的那道‘蝕魂印’的氣息!那是煉魂宗核心弟子才擅長施展的惡毒標記,用於追蹤、乃至遠程咒殺!老夫與煉魂宗仇深似海,對他們的手段再熟悉不過!你一個少年,竟被種下此印,想必也與他們有著血海深仇。同是天涯淪落人,老夫又豈能見死不救?”
寧寒靜靜地聽著,胸膛劇烈起伏。原來如此!原來木老救他,竟是因為同遭煉魂宗毒手!他體內的所謂“死氣纏繞”,竟然是煉魂宗的蝕魂印?是了,定是那壇主墨淵在他跳崖前做了什麽手腳!
“那……那血棺?”寧寒聲音幹澀地問道。
“煉屍門不過是煉魂宗麾下的一條走狗罷了,專司為他們收集、煉製強大的屍傀。”木塵冷笑道,“這口血棺和裏麵的古屍,陰九幽那小子以為是他的機緣,卻不知這本身就是煉魂宗布局的一部分!他們想借此古屍,在這玄霧宗內埋下一顆釘子。你毀了他們的棋子,拿了他們的東西,正好!”
他目光銳利地看著寧寒:“這東西留在你手,比上交宗門更有用。玄霧宗……也並非鐵板一塊。而且,這古屍或許能幫你解開你身上的一些秘密。”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寧寒的丹田位置。
寧寒心中巨震,木老果然察覺到了他丹田內古書的存在!
就在他還想再問什麽之時,木塵忽然眉頭微皺,抬頭望向玄霧宗深處的方向,昏黃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來了。”
“什麽來了?”寧寒下意識地問道。
木塵收回目光,臉上恢複了那古井無波的表情,淡淡地道:“自然是該來的人。宗主和那幾個老家夥,想必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他話音剛落,寧寒便感覺到,一股溫和卻浩瀚如海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悄然籠罩了這處小小的院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