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礪劍遠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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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寒臉色驟然一變,神識感知中,那劍胚核心處五色光華瘋狂流轉,彼此衝撞,一股混亂而霸道的能量如同脫韁野馬,在狹小的劍胚內部左衝右突,使得劍胚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表麵甚至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那淬劍草帶來的極致鋒銳之氣,非但未能完美融入,反而像是點燃了五行靈力之間的平衡,引得它們躁動不安,即將爆發!
    一旦炸裂,不僅前功盡棄,這珍貴的星紋鋼劍胚與淬劍草將毀於一旦,更會反噬其主,令他神識受損!
    危急關頭,寧寒瞳孔收縮,非但沒有撤回神識,反而將心一橫,識海中那如同星海般深邃的神魂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猛然收緊,如同無形的大網,又似堅定的舵手,不顧那能量亂流對神識的切割與衝擊,強行探入劍胚核心,籠罩住那閃爍不定的五行器印!
    “凝!”
    他心中發出一聲低吼,額頭青筋暴起,全身靈力不計代價地湧出,並非強行壓製,而是以一種玄妙的軌跡,引導、梳理著那五股躁動的靈力。他以自身完美五行道台為基,模擬五行相生之理——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將那原本互相衝撞的五色光華,強行納入一個循環往複、生生不息的流轉體係之中!
    這個過程凶險萬分,如同在懸崖邊走鋼絲,對神識的消耗更是巨大。寧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但他的眼神卻如同磐石般堅定,死死掌控著那微妙的平衡。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是漫長的一年。那劍胚的震顫漸漸平息,核心處瘋狂閃爍的五色光華不再混亂,而是如同找到了各自的軌道,開始有序地、流暢地沿著器印的紋路循環運轉起來!青、紅、黃、白、黑,五色交替,輝映成一片瑰麗而和諧的光暈。
    那原本瀕臨崩潰的混亂能量,在這五行循環形成的刹那,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撫平,徹底溫順下來,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完美地融入了淬劍草的鋒銳之氣,與之完美融合,再也不分彼此!
    “嗡——!”
    一聲清越悠長、宛若龍吟的劍鳴,自劍胚之中驟然響起,穿透煉器室的禁製,直上雲霄!劍胚之上光華內斂,裂紋盡複,通體呈現出一種暗含五色流光的深銀之色,長約三尺,劍身線條流暢而優美,一股渾然天成、內蘊五行生克、鋒銳無匹的劍意自然而然地散發開來,令周遭的空氣都似乎變得凝滯、銳利。
    成了!
    寧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神驟然放鬆,一陣強烈的虛弱感襲來,但他眼中卻充滿了難以抑製的喜悅。他伸出手,那柄新生的飛劍仿佛有所感應,發出一聲歡快的輕吟,化作一道流光,乖巧地落入他的掌心。劍柄微涼,觸手卻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溫熱感,仿佛是他身體的延伸。
    “五行俱全,內蘊生克,鋒銳藏於沉凝……此後,你便名為【五行鋒】。”寧寒輕撫劍身,為其定名。五行鋒微微震顫,劍光流轉,似乎對這個名字頗為滿意。
    然而,還未等寧寒仔細體悟這新得飛劍的玄妙,煉器室外,數道強橫無匹、卻又帶著熟悉氣息的威壓幾乎同時降臨!
    石門無聲滑開,五道身影已然立於門外。正是宗主蕭天恒,太上長老李穆然、秦月月、石破天,以及木老木塵。
    顯然,方才那聲蘊藏著不凡道韻的劍鳴,以及煉製成功時引動的天地靈氣細微波動,未能瞞過這五位尊者的感知。
    蕭天恒目光掃過寧寒手中那柄光華內蘊、氣息獨特的五行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與讚賞:“五行流轉,鋒銳暗藏。小白,你竟能以此等材質,煉製出如此靈性盎然、契合自身道基的飛劍,更是融入了五行真意,難得,實在難得!”
    李穆然撫須點頭,神識微動,便已感知到飛劍內部那穩定而玄妙的五行器印:“嗯,根基紮實,器印構築亦是別出心裁,以相生之法化解了五行衝克之險。看來此次幽冥澗之行,於你而言,收獲頗豐。”他話語中意有所指,顯然對寧寒在澗中的經曆有所猜測。
    秦月月清冷的目光落在五行鋒上,微微頷首,言簡意賅:“劍意初成,根基不俗。”能得到這位劍道大家如此評價,已是極高讚譽。
    石破天則哈哈一笑,聲若洪鍾:“好小子!這才築基幾天,連本命飛劍都搗鼓出來了!看樣子品階還不低!有我輩煉體之士雷厲風行的樣子!”他用力拍了拍寧寒的肩膀,感受到他氣息雖略有虛弱但根基穩固,更是滿意。
    木老依舊是那副佝僂著身子的模樣,昏黃的目光在五行鋒上停留一瞬,又看了看寧寒略顯蒼白的臉色,沙啞道:“劍不錯,人沒累垮就好。”
    寧寒連忙收起五行鋒,恭敬向五位師尊行禮:“弟子僥幸成功,驚擾諸位師尊了。”
    蕭天恒擺了擺手,神色稍顯鄭重:“無妨。我等前來,一是感知到你煉器有成,特來一看;二來,確有一事需與你商議。”
    眾人移步至寧寒的洞府,各自落座。
    蕭天恒作為宗主,率先開口:“近期,位於南域邊緣的‘黑漠荒原’,有異動傳出。據多方探查以及天機閣流露出的消息,那裏疑似有一座古修洞府即將現世。波動古老而詭異,禁製強大,推測至少是元嬰期,甚至更高階的修士所留。”
    李穆然接口道:“此等古修洞府現世,往往伴隨著機緣與凶險。其中可能留有古寶、功法、丹藥,乃至傳承。如今消息雖未完全傳開,但南域各大宗門、修真世家,乃至一些散修老怪,必然都已暗中關注,風雲將起。”
    石破天甕聲甕氣地道:“宗門商議,決定派遣一批精銳弟子前往曆練、探尋機緣。你如今已築基,又是我等親傳,自然在名單之列。這可是個磨礪實戰、開闊眼界的好機會!”
    秦月月看向寧寒,清冷道:“洞府禁製詭異,疑似與上古魔道有涉,其中凶險莫測。你需有所準備。”
    木老則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黑漠荒原環境惡劣,除了沙暴、流沙、毒蟲,更需提防人心。”
    寧寒靜靜聽著,心中已然明了。黑漠荒原,古修洞府……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也是巨大的挑戰。他想起了之前在趙千山處偷聽到的密謀,他們似乎也正想借此機會對付自己。
    他沉吟片刻,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向五位尊者躬身道:“諸位師尊,此等機緣,弟子願往!”
    不等五位尊者表態,他繼續道:“不過,弟子有一不情之請。”他頓了頓,迎著五道目光,坦然說道:“弟子想暫且脫離宗門隊伍,獨自先行一步,不直接前往黑漠荒原,而是借此機會,遊曆南域,增長見聞,磨礪己身。”
    此言一出,五位尊者神色各異。
    蕭天恒微微挑眉:“哦?獨自遊曆?須知南域廣袤,宗門之外,人心險惡,遠非宗內可比。”
    李穆然撫須沉吟:“獨自闖蕩,雖更艱險,卻也更能錘煉道心與應變之能。隻是,你的安危……”
    石破天倒是眼睛一亮:“好!有誌氣!老在宗門羽翼下,成不了真正的雄鷹!是該出去闖闖!老子支持你!”
    秦月月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考量,並未立刻反對。
    木老昏黃的眼珠動了動,看著寧寒:“想好了?”
    寧寒再次躬身,語氣懇切而堅決:“弟子想好了。自踏入仙途,弟子多數時間皆在宗門,或於特定險地曆練,對真正的修真界,對南域的風土人情、勢力格局,所知甚少。弟子以為,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唯有親身經曆,方能真正明悟世事,砥礪道心。且獨自一人,目標更小,或可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更能隨心而行。請諸位師尊成全!”
    洞府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蕭天恒與李穆然、秦月月交換了一個眼神,最終,蕭天恒緩緩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也罷。雛鷹終須離巢,方能搏擊長空。你既有此心誌,我等便允了你。”
    李穆然道:“遊曆可以,但需定時通過宗門秘法傳回訊息,報個平安。另外,這枚‘小周天遁符’你且收好,關鍵時刻或可救你一命。”說著,一枚散發著玄奧空間波動的玉符飄向寧寒。
    秦月月屈指一彈,一道凝練的劍意沒入寧寒眉心:“此乃我一道劍意烙印,可助你感悟劍道,危急時亦可激發,相當於我全力一擊,慎用。”
    石破天哈哈一笑,丟過來一個儲物袋:“裏麵有些煉體用的藥材和幾壇老子珍藏的烈酒!路上別虧待自己!”
    木老則默默遞過一個玉瓶,沙啞道:“一些療傷、解毒、恢複靈力的丹藥,省著點用。”
    寧寒接過四位師尊的贈予,心中暖流湧動,再次深深一拜:“弟子,謝過諸位師尊!定不負師尊厚望,平安歸來!”
    蕭天恒頷首,最後叮囑道:“既如此,你且準備一下,三日後便可下山。記住,遊曆雖好,需知黑漠洞府大致開啟之期在半年之後,你需自行把握時間,屆時前往匯合,或自行入內探索均可。一切,以保全自身為要。”
    “弟子謹記!”
    寧寒恭敬應下。目光越過五位師尊,仿佛已看到了那廣袤未知、充滿機遇與挑戰的南域大地。而在他腰間那看似普通的儲物袋深處,那口吞噬了幽冥澗巨棺後變得愈發深邃的血棺,以及那柄新生的五行鋒,都似乎在隱隱發出低鳴,渴望著一展鋒芒。
    隻是,無人察覺,在他神識深處,那與千年古屍緊密相連的感應中,當聽到“黑漠荒原”四字時,那古屍沉寂的殘念,似乎極其微弱地、異常地悸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熟悉與……憎惡的古老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