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丹驅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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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女急得眼圈發紅,語速飛快:“就在兩個時辰前,柳師姐帶隊在宗門外圍的‘黑風山脈’執行清掃任務,遭遇了一頭變異的‘蝕骨幽狼’!那畜生不僅實力強橫,噴吐的幽狼煞氣中竟夾雜著一絲極其難纏的死氣!柳師姐為了掩護其他師弟師妹,被那死氣侵入了丹田!現在……現在情況很不好,靈力不斷消散,幾位煉丹堂的師叔都看過了,說是……說是那死氣如附骨之疽,與丹田本源糾纏,尋常驅邪丹藥根本無用,強行驅逐恐傷及道基!”
    “蝕骨幽狼?死氣?”石猛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黑風山脈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煉丹堂那幫老……師叔真的沒辦法?”他硬生生把不敬之詞咽了回去,但眼中的焦灼幾乎要溢出來。柳師妹與他同出一位師尊門下,情同兄妹,此刻聽聞此訊,如何能不心急如焚。
    “真的沒辦法!”少女帶著哭腔,“連古雲師叔都搖頭,說除非有四品以上的‘純陽淨穢丹’,或許能溫和化去那絲死氣,可且不說四品靈丹何其難得,煉製此丹的主藥‘陽炎花’早已絕跡多年……石師兄,你快去看看吧!”
    純陽淨穢丹?陽炎花?石猛的心沉到了穀底,這兩種東西,別說他,恐怕宗門寶庫也未必有存貨。
    就在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石大哥,或許……我可以一試。”
    石猛猛地轉頭,看向出聲的寧寒,眼中先是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隨即又染上疑慮:“木老弟,你……你說什麽?你能救柳師妹?你可知道那死氣……”
    “我略通丹道。”寧寒目光沉靜,語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未曾親見傷勢,不敢妄言必定能救。但既然常規丹藥無效,或可嚐試以非常之法,煉製一味針對性更強的丹藥。總好過……束手無策。”
    他話語中的冷靜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瞬間撫平了石猛部分焦躁。石猛猛地想起寧寒玄霧宗真傳的身份,五大宗弟子,或許真有什麽不傳之秘?此刻他也顧不得許多,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寧寒的手臂:“木老弟!你若能救柳師妹,我石猛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快,快隨我來!”
    說罷,也顧不上禮節,拉著寧寒就衝出洞府,化作兩道流光,朝著內門弟子居住的區域疾馳而去。那報信的少女也連忙跟上。
    柳師妹的居所位於一座清幽的山峰,此刻洞府外已聚集了不少聞訊趕來的同門,個個麵帶憂色。見到石猛帶著一個陌生少年匆匆而來,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石猛也來不及解釋,直接推開洞府石門,一股夾雜著陰寒與藥石氣息的味道撲麵而來。
    洞府內,一名麵容姣好、此刻卻臉色灰敗、氣息微弱的女子正躺於玉榻之上,眉宇間籠罩著一層若有若無的黑氣。兩名煉丹堂的執事正在一旁低聲商議,眉頭緊鎖,顯然束手無策。榻邊,還站著幾位與柳師妹交好的女弟子,皆是眼圈通紅。
    “石師兄!”見到石猛,那幾位女弟子如同見到了主心骨。
    石猛朝她們點了點頭,快步走到榻前,看著柳師妹那副模樣,心如刀絞,他強自鎮定,對那兩位煉丹堂執事道:“古師叔,陳師叔,這位是我好友,玄霧宗木小白,他……或許有辦法。”
    “玄霧宗?”那被稱為古師叔的老者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向寧寒,帶著審視與懷疑,“小友,柳師侄丹田內的死氣極為古怪,非尋常陰煞,似有靈性,與她的水木雙靈根本源幾乎融為一體,強行驅除,無異於抽薪止沸,恐毀其道基。你當真有辦法?”
    另一位陳師叔也開口道:“年輕人,救人心切可以理解,但若沒有十足把握,切不可胡亂用藥,否則適得其反,後果不堪設想。”
    洞府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寧寒身上,有期待,有懷疑,更有不加掩飾的審視。
    寧寒並未因質疑而動容,他上前一步,對兩位執事微微躬身:“晚輩木小白,見過兩位前輩。可否容晚輩先探查一下柳師姐的傷勢?”
    古師叔與陳師叔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古師叔點了點頭:“也罷,你且看看。不過切記,神識探查需萬分小心,莫要驚擾了那死氣。”
    “晚輩明白。”
    寧寒走到榻邊,伸出右手食指與中指,輕輕虛按在柳師妹手腕寸關尺之處。他沒有立刻動用神識,而是先以其精純的五行靈力,化作一絲細微之極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其經脈。
    靈力甫一進入,寧寒便感覺到一股陰寒徹骨、充滿腐朽與死寂意味的氣息盤踞在柳師妹的丹田深處,如同跗骨之蛆,正不斷吞噬著她微弱的生機與靈力。那死氣果然詭異,並非死物,反而帶著一種微弱的活性,與柳師妹自身的水木靈力糾纏極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怪尋常驅邪丹藥無效,強行驅逐確實會重創其本源。
    更讓寧寒心驚的是,這死氣的性質,與他之前在幽冥澗感受過的、那口被血棺吞噬的金屬巨棺散發的氣息,竟有幾分相似!隻是更為微弱和駁雜。
    他收斂心神,將那一絲探查的靈力收回,眉頭微蹙。
    “怎麽樣?木老弟?”石猛緊張地問道,聲音都有些發顫。
    洞府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寧寒沉吟片刻,抬頭看向古師叔和陳師叔,以及滿臉焦急的石猛,緩緩道:“情況確實棘手。此死氣陰寒蝕骨,更具一絲微弱靈性,已與柳師姐的丹田本源近乎共生。若以剛猛藥力或靈力強行衝擊,死氣反噬,必傷其根本。”
    他這話一出,石猛和那幾位女弟子臉色瞬間慘白,古、陳兩位師叔也是歎了口氣,他們得出的結論也是如此。
    然而,寧寒話鋒一轉:“不過,也並非全無辦法。此死氣雖與本源糾纏,但其核心仍有一縷極陰之核。若能煉製一味丹藥,不以驅除為目的,而是以溫和藥力‘引導’,先將那極陰之核與部分糾纏最深的本源靈力一同‘剝離’出來,再輔以陽和之力徐徐化之,或可保全柳師姐道基,根除死氣。”
    “引導?剝離?”古師叔眼中精光一閃,露出感興趣的神色,“小友此言,倒是另辟蹊徑。但說來容易,做起來難。何種丹藥能有此奇效?又能精準控製藥力,隻剝離死氣核心,而不傷及更多本源?”
    “晚輩需借用貴宗煉丹室一用。”寧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出了要求,“並請備齊以下藥材:三百年份以上的‘凝元果’一枚,用以穩固本源,防止剝離時靈力潰散;‘玉髓芝’兩株,其性溫和,有包容疏導之效,可作為藥力載體;‘赤陽參’須根三錢,取其一絲純陽之氣,中和死氣陰寒,但分量必須精準,過多則刺激死氣,過少則無效;此外,還需‘冰心蓮’花瓣一片,護住心脈神識,免受剝離之苦;最後……需要一截‘引魂木’的木屑,無需多,一錢即可。”
    他每報出一種藥材,古師叔和陳師叔的臉色就變化一分。這些藥材雖然珍貴,但落雲宗庫房大多都有儲備,唯有那“引魂木”木屑,讓他們眉頭緊鎖。
    “引魂木?”陳師叔疑惑道,“此物通常用於安魂定魄,或煉製與神魂相關的丹藥,與此死氣何幹?”
    寧寒解釋道:“此死氣有一絲靈性,晚輩推測,那‘蝕骨幽狼’恐非自然變異,其煞氣中混雜的死氣,可能源自某種古老邪物或隕落強者的殘念。引魂木並非用來對付死氣,而是以其特性,在丹藥成型時,賦予丹藥一絲‘指引’之能,如同燈塔,確保藥力能精準找到那絲具有靈性的死氣核心,完成剝離。此為晚輩設想中丹方的關鍵。”
    一番解釋,條理清晰,邏輯嚴謹,更是點出了死氣可能的不凡來曆,讓古、陳兩位煉丹多年的執事都聽得怔住,仔細思索之下,竟覺得大有道理!
    古師叔猛地一拍大腿:“妙啊!以引導代驅除,以剝離化共生!更想到以引魂木特性鎖定靈性核心!小友思路之奇,對藥性理解之深,老夫佩服!”他看向寧寒的目光瞬間從不信變成了驚歎,“藥材庫房都有!老夫親自去取!陳師弟,你帶木小友去最好的甲字煉丹室!石猛,你在此護法,任何人不得打擾木小友煉丹!”
    命令一下,眾人立刻行動起來。石猛看著寧寒,重重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
    很快,寧寒便在陳師叔的引領下,進入了一間地火穩定、設施齊全的上等煉丹室。所需藥材也迅速送達。
    寧寒屏退旁人,獨留自己在丹室之中。他並未立刻動手,而是閉目凝神,將煉製過程在腦海中推演了數遍。此丹雖無品級,乃是他根據柳師妹傷勢臨時構思,融合了玄霧宗丹道傳承與自身對能量特性的獨特理解,其煉製難度與控製精度,絕不亞於三品靈丹,甚至更為苛刻。
    一炷香後,他豁然睜眼,眸中一片清明與專注。
    引動地火,預熱丹爐,投入凝元果、玉髓芝……寧寒的動作如行雲流水,對火候的掌控妙到毫巔。神識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導著藥力融合,剔除雜質。當赤陽參須根投入時,他更是全神貫注,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那一絲純陽之氣融入藥液主體,既要激發其陽和之性,又不能讓其過於躁動。
    時間一點點過去,丹室內藥香彌漫,時而清甜,時而微辛。寧寒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但他手法依舊穩定。
    最後,他取出了那一錢珍貴的引魂木木屑,並未直接投入,而是以自身神識包裹,緩緩煆燒,將其化作一縷極其稀薄的青色煙氣,小心翼翼地引導著,如同繪製最精密的符籙,將其“指引”特性,一點點烙印在即將成型的丹胚核心。
    這一步最為關鍵,也最為耗費心神。寧寒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但他眼神依舊銳利。
    終於,在某個瞬間,丹爐內光華一閃,一股奇異的丹香驟然爆發,這香氣並不濃烈,卻帶著一種安撫心神、引導歸元的韻味。
    丹成了!
    寧寒打開爐蓋,三顆龍眼大小、表麵有著淡淡青紅交織紋路、散發著柔和光暈的丹藥靜靜躺在爐底。他長舒一口氣,取出一顆,裝入玉瓶,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出煉丹室。
    門外,石猛、古師叔、陳師叔等人早已等候多時,見他出來,立刻圍了上來。
    “木老弟,如何?”石猛的聲音帶著顫抖。
    寧寒將玉瓶遞給他,略顯疲憊地道:“幸不辱命。快給柳師姐服下,以靈力助其化開藥力,引導藥效進入丹田。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需有人護住其心脈。”
    石猛接過玉瓶,如同捧著絕世珍寶,對寧寒重重點頭,立刻衝進洞府。
    眾人緊隨其後。隻見石猛小心翼翼地將那枚奇特的丹藥喂入柳師妹口中,然後盤坐於榻後,雙掌抵住其背心,精純的金屬性靈力緩緩渡入。
    丹藥入腹,化作一股溫和卻帶著奇異導向性的藥力,在石猛靈力的護送下,直達柳師妹丹田。起初,柳師妹身軀微顫,眉頭緊蹙,似乎承受著不小的痛苦。但很快,她丹田處那灰敗的死氣開始出現波動!
    在眾人緊張的目光注視下,那盤踞的死氣,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絲絲極為精純、顏色更深的黑氣,從與本源靈力糾纏最深處被緩緩“剝離”出來,如同被抽絲剝繭,匯聚向藥力核心。與此同時,凝元果和玉髓芝的藥力穩固著未被波及的本源,赤陽參的微薄陽和之氣則不斷中和著被剝離出來的死氣的陰寒。
    這個過程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當最後一絲核心死氣被剝離出來,並在陽和之氣與丹藥剩餘藥力作用下緩緩消散時,柳師妹臉上那層灰敗之氣驟然褪去,雖然依舊蒼白虛弱,但眉宇間的痛苦已然消失,呼吸也變得平穩悠長起來。她丹田內原本不斷消散的靈力,也終於停止了潰散,並開始緩緩自行凝聚。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一位女弟子喜極而泣。
    古師叔和陳師叔上前仔細探查後,臉上也露出了如釋重負而又充滿驚歎的笑容。
    “死氣已除,本源雖有損耗,但根基未損,好生調養數月,當可恢複如初!”古師叔宣布道,隨即看向寧寒,目光中充滿了讚賞與好奇,“木小友丹道造詣,實在令老夫汗顏!不知小友師承玄霧宗哪位丹道大家?此丹構思精妙,煉製手法更是聞所未聞,敢問丹名為何?”
    寧寒微微欠身,略顯虛弱地笑了笑:“前輩過獎了。此丹乃晚輩情急之下所想,並無名號。至於師承……”他話音未落,忽然,他感應到腰間儲物袋中,那口一直沉寂的血棺,竟毫無征兆地、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傳遞出一絲極其隱晦的渴望與……警惕之意?而渴望的對象,似乎正是那剛剛被化去的、帶有一絲熟悉氣息的死氣根源方向——黑風山脈!
    寧寒的心猛地一跳,到嘴邊的話頓住了。血棺為何會對那死氣源頭產生反應?那蝕骨幽狼的變異,難道真的與幽冥澗下的秘密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