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雲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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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了那暫歇的山穀,寧寒與石猛二人結伴,一路向南域深處行去。
有了石猛這個常年在外闖蕩的向導,寧寒確實省心不少。石猛性情豪爽,見識廣博,對南域諸多宗門勢力、險地秘境、風物傳說如數家珍。
“木老弟,你看前麵那片赤紅色的山脈,那就是‘赤焰山’地界了,山裏火屬性靈氣濃鬱,盛產幾種火係靈材,不過也盤踞著不少火係妖獸,頗為難纏。”石猛指著遠處一片仿佛在燃燒的山巒說道。
“聽聞赤焰山深處有一口‘地肺火眼’,每隔數十年便會噴發一次,屆時火靈之氣衝天,是修煉火係功法和煉製火屬性法寶的絕佳時機。”寧寒接口道,他在玄霧宗藏書閣博覽群書,理論知識極為紮實。
“嘿!老弟懂得真不少!”石猛讚了一句,隨即又壓低聲音,“不過那地肺火眼被‘焚天穀’那群玩火的家夥看得死死的,外人想靠近可不容易,他們脾氣爆得很,一點就著。”
如此這般,一路行來,石猛不僅介紹地理風貌,更會將當地盤踞的勢力、需要注意的禁忌、甚至是一些流傳的趣聞軼事娓娓道來。寧寒聽得津津有味,這些都是在宗門典籍中難以看到的、鮮活的修真界實態。他時而提問,時而補充,兩人相談甚歡,關係在不知不覺間愈發深厚。
這一日,兩人翻過一座巍峨聳立、山巔積雪的巨峰,眼前豁然開朗。隻見遠方天際,無數座山峰如同利劍般刺破雲海,在日光映照下,繚繞的雲霧呈現出絢爛的七彩光澤,宛如給群山披上了一層華美的霓裳。更令人驚歎的是,在那片無垠雲海的上空,竟有數座巨大的島嶼懸浮,島嶼之上,亭台樓閣若隱若現,瀑布如銀河倒掛,飛簷鬥拱在雲霞中閃爍著靈光,宛如傳說中的仙境。
“到了!木老弟,你看,這就是我們落雲宗了!”石猛停下腳步,語氣中充滿了自豪,指著那片恢弘壯麗的景象,“怎麽樣,氣派吧?”
寧寒駐足遠眺,心中亦是震撼。玄霧宗山門隱於霧靄,透著神秘與深邃;而這落雲宗,則是直接將山門建於雲海之上,盡顯磅礴與超然。那懸浮的仙山島嶼,更是需要極其高深的陣法與龐大的靈力支撐,非底蘊深厚的一流大宗不可為。
“雲深不知處,仙山落凡塵。石大哥,貴宗氣象,果然非同凡響!”寧寒由衷讚歎。
“哈哈,走!帶你去見識見識!”石猛心情大好,拉著寧寒便向前走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落雲宗的磅礴氣勢。巨大的山門並非建於地麵,而是由兩座如同利劍般的山峰相對而立,中間以一道橫跨千丈、完全由白玉構築的虹橋連接,虹橋之上雲霧繚繞,鐫刻著“落雲天宗”四個古樸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輝。山門之前,並非尋常石階,而是一片翻滾不休、卻凝而不散的七彩雲海,唯有持有宗門信物或經過接引,方能踏雲而行,進入真正的宗門地界。
“來者止步!”兩名身著月白色雲紋道袍、氣息凝練的守山弟子腳踏祥雲,迎上前來,語氣不卑不亢。他們目光掃過石猛,認出其身份後,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原來是石師兄回山了。”
隨即,他們的目光落在寧寒身上,帶著審視與詢問。寧寒能感覺到,這兩人皆是築基初期修為,氣息沉穩,目光銳利,一流大宗弟子的風範展露無遺。
石猛哈哈一笑,取出自己的身份玉牌晃了晃:“兩位師弟辛苦了,這位是我在外結交的好友,玄霧宗的高徒木小白木兄弟,受我邀請來宗內做客。”
“玄霧宗?”守山弟子聞言,神色更加鄭重了幾分,南域五大宗之一的名頭還是極具分量的。其中一人客氣地對寧寒道:“原來是玄霧宗的木道友,失敬。按照宗門規矩,還請道友出示身份信物,並在此稍作登記。”
寧寒從容取出玄霧宗核心真傳的身份玉牌遞過。那弟子驗看無誤後,態度愈發恭敬,取出一枚臨時的客卿玉符交給寧寒:“木道友,請收好此符,在宗內期間可憑此符通行大部分對外開放區域。若有需要,也可憑此符尋值守弟子相助。”
“有勞二位。”寧寒接過玉符,拱手道謝。
踏入山門,踩在那凝實的七彩雲路之上,仿佛漫步雲端。周遭靈氣濃鬱得幾乎化不開,比之玄霧宗內門核心區域也不遑多讓。放眼望去,無數大小不一的山峰懸浮於雲海之中,由一道道虹橋或雲路連接,靈禽異獸穿梭其間,飛閣流丹點綴其上,一派仙家盛景。
“那邊是外門弟子居住和修煉的‘群星峰’,據說有三千六百座,對應周天之數。”石猛一邊引路,一邊熱情地介紹,“那邊最高的幾座,是內門幾大殿堂所在,傳功殿、執法殿、百戰殿等等。再往深處,那些被更濃鬱靈霧籠罩的,是各位長老和真傳弟子的洞府區域,還有宗門禁地,我就不能隨便帶你去了。”
寧寒隨著石猛的指引望去,隻見遠處一座山峰上,劍氣衝霄,隱隱有金鐵交鳴之聲傳來;另一座山峰則丹香彌漫,上空有靈氣形成的旋渦;還有的山峰雷光隱隱,或水汽氤氳……顯示出落雲宗內百花齊放,各道皆興的繁榮景象。
“貴宗氣象萬千,底蘊深厚,不愧為南域一流大宗。”寧寒再次感歎。
“嘿嘿,那是自然!”石猛與有榮焉,隨即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宗門大了,規矩也多,人際關係也複雜。不像我在外麵自在。走,我先帶你去我住的地方歇歇腳,然後帶你去嚐嚐我們落雲宗特有的‘雲霞釀’和‘靈雀膾’,那滋味,保你難忘!”
兩人正說著,一道略顯尖銳的聲音自身側傳來:
“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我們大名鼎鼎的石猛石師兄嗎?怎麽,在外麵晃蕩夠了,舍得回山了?”
寧寒轉頭看去,隻見數名同樣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的青年走了過來,為首一人麵容白皙,眉眼間帶著幾分刻薄與倨傲,目光在石猛和寧寒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石猛臉色一沉,哼道:“趙千,我去哪兒,回不回來,似乎還輪不到你來過問吧?”
那名叫趙千的弟子嗤笑一聲:“輪不到我過問?石師兄,你身為內門弟子,常年不在宗內修行,四處遊蕩,修為停滯不前,可是大大浪費了宗門的資源和你那身……嗯,天階靈根啊。”他特意在“天階靈根”上加重了語氣,嘲諷意味十足。
他身後的幾名弟子也發出低低的哄笑聲。
“你!”石猛勃然大怒,拳頭瞬間握緊,周身氣勢升騰,一股銳利的金鐵之氣彌漫開來。
趙千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色厲內荏地道:“怎麽?石師兄還想在宗內動手不成?門規可是明令禁止私鬥的!”
寧寒輕輕按住石猛的手臂,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地看向趙千幾人,淡淡道:“這位道友,石大哥受邀回宗,並帶回友人造訪,乃是合乎情理之事。至於修行之路,各有緣法,有人喜靜修,有人重曆練,何來浪費一說?莫非閣下認為,貴宗長老乃至宗主,對於門下弟子的培養方式,都有謬誤不成?”
他語氣平和,但話語中的分量卻讓趙千臉色一變。扣帽子誰不會?若他堅持說石猛遊曆是錯,豈不是在質疑宗門高層的決策?
趙千被噎了一下,狠狠瞪了寧寒一眼:“你又是誰?我落雲宗內務,何時輪到一個外人插嘴?”
“在下玄霧宗木小白,受石猛師兄之邀前來做客。”寧寒不卑不亢地亮明身份,“既是客,見主家無端受擾,出言相勸,亦是常理。莫非落雲宗的待客之道,便是任由客人被無故刁難?”
“玄霧宗……”趙千眼角抽搐了一下,顯然對五大宗的名頭有所忌憚。他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寧寒,轉而對著石猛陰惻惻地道:“石猛,別以為找了個靠山就了不起了。年底內門考核,我看你這次還能不能蒙混過關!我們走!”
說完,帶著那幾個跟班弟子悻悻離去。
“媽的,真是晦氣!一回來就碰到這攪屎棍!”石猛朝著趙千等人離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猶自憤憤不平。
寧寒微微皺眉:“石大哥,此人似乎與你積怨頗深?”
石猛歎了口氣,擺擺手道:“別提了,這小子是執法殿趙長老的孫子,仗著有點背景,平日裏就眼高於頂。他跟我差不多同時入門,靈根不如我,早年切磋輸過我幾次,就一直懷恨在心,處處跟我作對。後來我嫌宗內憋悶,常出去曆練,修為進度看似慢了些,他就更來勁了,逮著機會就冷嘲熱諷。”
寧寒了然,宗門之內,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資源、麵子、派係,爭鬥無處不在。
“跳梁小醜罷了,石大哥不必介懷。”寧寒安慰道。
“放心,老子才不跟他一般見識!”石猛很快調整好情緒,拍了拍寧寒的肩膀,“走,不理他們,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
兩人穿過幾座虹橋,來到一座較為僻靜的山峰。石猛的居所位於半山腰一處開辟出的洞府,門前有一片小小的平台,種植著幾株靈鬆,雲氣繚繞,視野開闊。
“條件簡陋,木老弟別嫌棄,隨便坐。”石猛招呼寧寒在石桌旁坐下,自己則從儲物袋中取出酒壺和幾樣用玉盒保存、依舊靈氣盎然的佳肴,正是他之前提到的“雲霞釀”與“靈雀膾”。
酒過三巡,肴核既盡,兩人談興更濃。主要是石猛在說,寧寒在聽,不時插言詢問。從落雲宗幾位傳奇祖師的事跡,到宗門內幾位天驕弟子的趣聞,再到南域近期發生的一些大事,石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寧寒也從中獲取了大量有用的信息,對南域的格局,尤其是落雲宗的情況,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說起來,我們落雲宗雖然勢大,但也並非沒有對手。”石猛抿了一口酒,壓低聲音道,“東邊的‘青陽門’,北邊的‘血煞教’,都跟我們不太對付,摩擦時有發生。尤其是近幾年,摩擦似乎有加劇的趨勢。”
寧寒心中一動,問道:“可是因為資源之爭?或是其他緣由?”
“資源是一方麵,更主要的是……理念不合吧。”石猛撓了撓頭,似乎在組織語言,“青陽門自詡正道楷模,看我們落雲宗兼容並蓄,與一些亦正亦邪的勢力也有往來,就覺得我們不夠‘純粹’。至於血煞教,那就是一群瘋子,修煉的功法邪門得很,跟我們更是死對頭了。”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憂色:“我這次回來,感覺宗內的氣氛,似乎比之前緊張了些。聽說前段時間,在外巡視的弟子,和血煞教的人起了衝突,還折損了人手……”
就在石猛話音未落之際,洞府外的禁製忽然被觸動,傳來一陣急促的鈴音。
石猛眉頭一皺,起身道:“誰啊這時候來找?”
他打開禁製,隻見一名麵容焦急、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的少女站在門外。
“石師兄!你可算回來了!”那少女見到石猛,如同見到救星一般,語速飛快地說道,“你快去看看吧!柳師姐她……她出事了!”
“什麽?柳師妹她怎麽了?!”石猛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酒意瞬間清醒了大半。
寧寒也放下酒杯,目光凝重地看向那報信的少女。洞府內的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