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棺噬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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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怎麽可能!你的封印……明明還未到時限……你怎能提前蘇醒?!”
    花妖那淒厲而充滿難以置信的尖叫,如同驚雷般在寧寒耳邊炸響。他猛地轉頭,目光死死盯住自己腰間那劇烈震動的儲物袋,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封印?時限?提前蘇醒?
    這血棺……到底是什麽來曆?!它並非僅僅是一件強大的煉屍之寶,其內部似乎還封印著某種連這恐怖花妖都感到恐懼的存在?難道之前在幽冥澗吞噬那金屬巨棺,並非偶然,而是……一種補全,或者……一種喚醒?
    無數疑問瞬間充斥寧寒的腦海,讓他脊背發涼。他一直以為是自己機緣巧合下掌控了這口神秘血棺和其中的古屍,如今看來,這血棺本身隱藏的秘密,恐怕遠超他的想象!
    就在他心神劇震之際,那劇烈震動的儲物袋口,烏光一閃,一口縮小了無數倍、但通體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的血棺虛影驟然浮現!緊接著,一隻覆蓋著暗金色鱗甲、指甲烏黑尖長的大手,再次從中探出!
    但這一次,這隻大手的目標,並非攻擊寧寒,也不是迎向那停滯的白骨鬼影,而是……直接抓向了那因恐懼而僵直的花妖!
    那隻暗金大手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帶著一種源自規則層麵的壓製力,瞬間出現在花妖頭頂。大手五指張開,掌心之中仿佛有一個微縮的、旋轉的血色漩渦,散發出令人神魂都要凍結的吸力!
    “不——!放開我!主人……主人救我!”花妖發出絕望到極致的尖嚎,她周身濃鬱的死氣在那大手的吸力下如同冰雪消融,毫無抵抗之力。她拚命掙紮,身形扭曲,想要重新化作花瓣遁走,但那血色漩渦的吸力牢牢鎖定著她的核心本源。
    在寧寒震驚的注視下,那由精純死氣與殘念構成的豔鬼花妖,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身軀迅速變得模糊、透明,最終被拉扯、壓縮,化作一道掙紮扭曲的黑色流光,伴隨著她那淒厲得不似人聲的哀嚎,瞬間被吸入了那隻暗金大手的掌心漩渦之中!
    聲音戛然而止。
    整個山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那巨大的白骨鬼影失去了力量核心,轟然崩塌,重新化為精純的死氣,但還未等散開,便被血棺大手隨意一拂,如同掃去塵埃般,盡數吸納。
    暗金大手滿足般地微微握攏,鱗甲上的烏光似乎更加深邃了一絲,隨即緩緩縮回了那懸浮的血棺虛影之中。血棺虛影輕輕一震,仿佛飽餐一頓的凶獸,發出了一聲低沉而滿足的嗡鳴,隨即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沒入了寧寒的儲物袋內,再無動靜。
    一切發生得太快,從花妖驚叫到被吞噬,不過短短兩三息的時間。寧寒站在原地,甚至能感覺到儲物袋中血棺傳來的、一種饜足後陷入沉眠的平靜波動,與他心神之間的聯係依舊穩固,甚至……因為吞噬了這花妖,那聯係似乎還凝實了一絲,對古屍的掌控感也更強了。
    可他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隻有沉甸甸的驚疑與後怕。
    這血棺,竟能自主行動,吞噬如此強大的鬼物?它究竟是有微弱的意識,還是遵循著某種本能的吞噬規則?那花妖口中的“主人”又是誰?是與幽冥澗巨棺有關,還是指血棺內部被封印的存在?
    他嚐試著將神識探入儲物袋,小心翼翼地接觸血棺。血棺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除了氣息似乎更加深沉內斂之外,與之前並無太大不同,對他的神識探入也沒有任何排斥。古屍安靜地躺在棺內,力量似乎又有了一絲增長,與他之間的聯係清晰而穩定。
    “至少……目前我還能控製古屍。”寧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紛亂思緒。眼下不是深究的時候,這山穀詭異,絕非久留之地。
    就在他念頭剛落,異變再生!
    隨著花妖被吞噬,這片“豔骨死域”失去了核心支撐,開始劇烈地崩塌。那些嬌豔欲滴、生機勃勃的鮮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焦黑,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炙烤。緊接著,一點幽藍色的火苗憑空自穀底竄出,瞬間蔓延開來!
    這火焰並非尋常之火,沒有熾熱的高溫,反而散發著一種極致的冰寒,所過之處,連空氣和光線都被凍結、焚毀,留下虛無的痕跡。那是……幽冥鬼火!專門焚燒陰邪死氣與殘魂執念的火焰!
    幽藍色的火海席卷整個山穀,將那些枯萎的焦黑花朵、殘留的死氣,盡數吞噬、淨化。原本繁花似錦的山穀,轉眼間化作一片冰寒死寂的火焰地獄,景象詭異而駭人。
    寧寒不敢怠慢,身形急退,迅速脫離了山穀範圍。他站在穀外,回頭望去,隻見那片幽藍火海在將穀內所有不潔之物焚燒殆盡後,便如同出現時一般突兀地緩緩熄滅,最終隻留下一片徹底失去生機、遍布灰燼與裂痕的荒蕪死地。
    那股縈繞不散的詭異死寂之感,終於徹底消失了。
    寧寒沉默地看了片刻,轉身化作一道青虹,朝著落雲宗的方向返回。一路上,他心緒難平,血棺的異動、花妖臨死前的呼喊,如同魔咒般在他腦海中回蕩。
    回到落雲宗時,天色已近黃昏。他剛踏入山門,便遇上了正在焦急等待的石猛。
    “木老弟!你可算回來了!”石猛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喜悅,但隨即又注意到寧寒眉宇間的一絲凝重與身上殘留的些許陰寒氣息(來自幽冥鬼火),關切地問道,“你臉色不太好,可是去調息時遇到了什麽麻煩?還是之前煉丹損耗過大?”
    寧寒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無事,隻是消耗有些大,尚未完全恢複。石大哥,柳師姐情況如何了?”
    提到柳師妹,石猛臉上頓時煥發出光彩,拉著寧寒就往裏走,興奮地說道:“好!好得很!柳師妹服下你的丹藥後,死氣盡除,雖然還很虛弱,但意識已經清醒,也能自行運轉功法緩慢恢複了!古師叔和陳師叔都說,最多調養半年,就能恢複如初,絕不會影響道基!木老弟,你真是神了!”
    兩人來到柳師妹的洞府,果然見她已經能半靠在榻上,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那雙眸子已恢複了神采,見到寧寒進來,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
    “柳師姐不必多禮,安心靜養為重。”寧寒連忙阻止。
    柳師妹望著寧寒,眼中充滿了真摯的感激,聲音雖輕卻清晰:“木師弟,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日後若有差遣,柳芸絕無二話。”
    “柳師姐言重了,同為正道,理應相互扶持。”寧寒謙和道。
    石猛在一旁嘿嘿直笑,比自己被感謝還要高興。他又詳細描述了柳師妹服下丹藥後的種種好轉跡象,以及對寧寒丹術的讚不絕口。洞府內的其他落雲宗弟子也對寧寒投來敬佩和友好的目光。
    然而,在一片祥和感激的氛圍中,寧寒卻敏銳地注意到,坐在稍遠處的一位麵容清臒、一直沉默不語的老者,目光似乎若有若無地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那老者氣息淵深,與古、陳兩位執事坐在一起,顯然身份不低。
    寧寒心中微動,但並未表露什麽,隻是與石猛和柳師妹又交談了幾句,便借口需要徹底恢複消耗,告辭離開了。
    石猛將他送回安排的客居洞府,再三叮囑他好生休息,並表示等他恢複,定要好好設宴感謝,這才離去。
    洞府石門關閉,禁製開啟。
    寧寒盤膝坐在蒲團上,卻沒有立刻入定。他再次將神識沉入儲物袋,仔細探查那口血棺。血棺依舊沉寂,吞噬了花妖之後,仿佛隻是進行了一次普通的進食,沒有任何異常反饋,與古屍的聯係也穩固如常。
    “花妖……封印……主人……”他喃喃自語,眉頭緊鎖,“那花妖守護的,或者說她口中的‘主人’,與這血棺,與幽冥澗的巨棺,究竟有何關聯?血棺吞噬它們,是為了補充力量,還是……在解開某種封印?”
    他回想起在幽冥澗,血棺吞噬巨棺後,內部那縷陌生冰冷意識的悄然蘇醒。而這次吞噬花妖,血棺似乎並未有新的意識波動,隻是力量有所增強。
    “或許……吞噬的對象不同,效果也不同?那花妖並非核心?”
    想了許久,依舊理不出頭緒。寧寒歎了口氣,知道以自己目前的實力和見識,恐怕還無法揭開血棺的全部秘密。當務之急,依舊是提升自身修為,唯有實力足夠,才能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任何變故。
    他收斂心神,開始運轉功法,恢複煉製丹藥和今日奔波探查的消耗。精純的五行靈力在體內循環往複,滋養著經脈與道台。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體內靈力恢複至巔峰,心神也徹底沉靜下來時,一陣輕微卻富有節奏的叩門聲,打斷了他的修煉。
    寧寒睜開眼,神識一掃,洞府外站著的,正是白日裏在柳師妹洞府中,那位目光曾在他身上停留過的清臒老者。
    寧寒心中一動,起身打開石門,拱手道:“前輩深夜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那老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還了一禮:“老夫落雲宗執法長老,趙乾。冒昧打擾木小友清修,還望見諒。”
    執法長老?寧寒目光微凝,麵上不動聲色:“原來是趙長老,晚輩失敬。請進。”
    趙乾步入洞府,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洞府內的布置,最後落在寧寒身上,微笑道:“木小友今日出手救治柳師侄,丹術通玄,令人歎為觀止。老夫代宗門,再次謝過小友。”
    “趙長老客氣了,分內之事。”寧寒平靜回應,心中卻暗自警惕,一位執法長老,深夜獨自來訪,絕不可能隻是為了道謝。
    果然,寒暄幾句後,趙乾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聽聞小友今日曾離開宗門片刻,可是去周邊散心?近來宗外不甚太平,小友還需小心為上。”
    寧寒心中凜然,果然是為了此事而來。他麵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答道:“多謝長老關心。晚輩確實因煉丹消耗頗大,心中有些煩悶,便去宗外不遠處的山林走了走,透透氣,並未深入,也未遇到什麽危險。”
    趙乾點了點頭,渾濁的眼眸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他輕輕摩挲著手指上一枚不起眼的玉戒,緩緩道:“哦?隻是去透了透氣麽?那倒是巧了……今日午後,看守‘魂燈殿’的弟子發現,殿內一枚寄存了近百年的本命魂玉,突然……碎裂了。”
    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看向寧寒:“而那枚魂玉的主人,據宗門卷宗記載,當年最後一次任務,便是失蹤於……黑風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