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三色籽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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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剛漫過紫菀架頂時,周丫就踩著露水來了。她手裏攥著個小布包,裏麵是昨晚用剩餘的三色花粉和著蜂蜜做的花粉餅,烤得金黃,還冒著熱氣。
    “林先生,您嚐嚐!”她把餅遞到林辰麵前,眼睛亮晶晶的,“春杏姐說加桂花蜜能去酸,果然好吃!”
    林辰咬了一口,粉香混著蜜甜在舌尖散開,帶著點沙棘的微酸,像把三地的味道都揉進了餅裏。“不錯,”他點頭,目光掃過架下新鋪的羊毛氈,阿古拉其繡的紫菀花在晨光裏泛著軟紅,“阿古拉泰他們走了嗎?”
    “天沒亮就走了,”趙墩子扛著水壺過來,壺身上還掛著阿古拉其送的銅鈴鐺,“說要趕在草原起風前回去,還說等我們的‘三色籽’成熟,就派最快的馬隊來接咱們去草原看花。”
    春杏提著竹籃從田埂那頭走來,籃裏裝著剛采的薄荷,葉片上的露水滾進竹縫,打濕了她的布鞋。“蘇婉堂的老藥農捎信來,”她把薄荷分給眾人,“說荷花粉混授的法子在江南試成了,讓咱們等著收他們的‘回禮’——新曬的蓮子粉,說能做蓮子糕。”
    周丫嚼著花粉餅,忽然指著架上一朵花:“快看!‘粉邊1號’結籽了!”
    眾人湊過去,隻見那朵花瓣帶粉邊的紫菀下,已經墜著個指腹大的青果,被紅繩係著,像掛了顆綠珍珠。林辰掏出《三地授粉賬》,用紅筆在旁邊畫了個小小的果實:“才三天就坐果了,比普通籽快了近一半。”
    “肯定是荷花粉的功勞,”春杏用指尖碰了碰青果,“江南的水汽養出來的粉,就是不一樣。”
    趙墩子蹲在羊毛氈上,用樹枝在泥地上畫著草原的樣子:“等咱們的籽成熟了,先送一半去草原。阿古拉其說他們的羊最愛啃紫菀葉,混著‘三色籽’種的,說不定羊肉都帶著甜香。”
    正說著,遠處傳來馬蹄聲,是蘇婉堂的夥計,騎著匹白馬,馬背上捆著個大竹簍。“春杏姑娘,林先生,”夥計跳下馬,擦著汗,“老掌櫃讓送新出的蓮子粉,還說……還說讓你們嚐嚐江南的‘花露糕’,用紫菀花蜜做的。”
    竹簍裏鋪著荷葉,一層層碼著白生生的糕點,上麵印著三瓣花的紋樣——正是林辰畫的“三色籽”標記。周丫拿起一塊,咬下去,清甜裏裹著淡淡的花香,像把江南的雨和穀裏的風都含在了嘴裏。
    “老掌櫃還說,”夥計補充道,“他們在江南的藥田也係了黃繩,說紅繩在穀裏,藍繩在草原,黃繩在江南,像三條彩帶係著同個結。”
    林辰望著竹簍裏的花露糕,忽然覺得這糕上的三瓣花像在動,一瓣染著穀裏的土黃,一瓣帶著草原的天藍,一瓣沾著江南的水綠,轉著轉著,就融成了一團暖。
    午後,孩子們開始給坐果的紫菀搭支撐架。趙墩子削的竹條最結實,他說要學草原的法子,在竹條上刻上花紋,“這樣風一吹,就像草原的經幡在唱”;周丫給竹條纏上紅繩,每纏一圈就念叨一句“快快長”;春杏則把蓮子粉和著水,調成糊狀,輕輕抹在青果上,“老掌櫃說這是江南的‘壯果汁’,能讓籽更飽滿”。
    林辰坐在羊毛氈上翻《三地授粉賬》,賬頁上已經記滿了:“粉邊1號,坐果3日,直徑0.8寸”“混授配方二,坐果率87”“江南蓮子粉到貨,試用於5號架”……旁邊還貼著周丫畫的小畫:草原的駱駝馱著花粉盒,江南的船載著蓮子糕,穀裏的孩子舉著紅繩。
    “林先生,”周丫忽然仰起臉,辮子上的紫菀花瓣晃了晃,“等‘三色籽’成熟了,咱們真的能去草原嗎?阿古拉其說那裏的星星比穀裏密,能躺在羊毛氈上數。”
    “當然能,”林辰合上賬冊,看著架上垂下來的青果,像掛了滿架的希望,“還要去江南,看看黃繩係著的藥田,嚐嚐老掌櫃說的‘紫菀酒’。”
    趙墩子正在給竹條刻花紋,聞言抬頭:“那得帶上俺的花粉餅,讓草原的人嚐嚐穀裏的味,讓江南的人嚐嚐混著沙棘粉的甜。”
    春杏笑著點頭:“還要帶‘三色籽’的樣本,告訴他們這籽裏有穀裏的土、草原的風、江南的雨,種在哪都能活。”
    夕陽斜照時,紫菀架的影子拉得很長,把紅繩、竹架、羊毛氈都織進了一片暖黃裏。周丫數著青果的數量,趙墩子給竹條上的花紋塗鬆煙墨,春杏則把蓮子粉的用法記在賬冊背麵。風穿過架間,帶著花粉餅的香、蓮子糕的甜,還有遠處溪水的涼,像支沒唱完的歌。
    林辰摸出阿古拉其送的銅鈴鐺,掛在最粗的竹架上。風一吹,鈴鐺響起來,叮鈴叮鈴,像在說:快長吧,快長吧,等你飽滿了,咱們就把這約定,撒向更遠的地方去。
    賬冊的空白頁上,林辰寫下新的一行:“三色籽,一日長一寸,一寸藏三地。”
    下麵畫了個小小的箭頭,指向草原,指向江南,也指向穀裏每個孩子的笑臉。
    小暑的日頭毒得像團火,紫菀架下卻透著沁人的涼。林辰蹲在架前,手裏捏著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給過於稠密的青果疏枝——那些墜得彎彎的藤蔓上,青果已經長到拇指大小,表皮泛著層細密的白霜,像裹了層薄薄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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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先生,這顆‘粉邊1號’長得最快!”周丫舉著個竹尺跑過來,尺頭抵住青果,大聲報數,“已經兩寸長了!比旁邊的胖一圈!”
    青果上還係著那根紅繩,繩結被風吹得鬆了些,周丫細心地重新係好,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阿古拉其說,紅繩要係得緊,才像把三地的心拴在一起。”
    趙墩子扛著個大陶罐從溪邊回來,罐裏盛著剛汲的山泉水,水麵浮著幾片薄荷葉:“快歇歇,喝口水!”他把陶罐放在羊毛氈上,往每個人的銀碗裏倒,“這水加了薄荷,涼絲絲的,比草原的馬奶酒還解膩。”
    春杏提著竹籃走來,籃裏裝著用荷葉包好的冰塊——是江南船運過來的,裹在棉絮裏,還冒著白氣。“蘇婉堂的老掌櫃說,青果怕熱,得用冰鎮上才長得勻。”她把冰塊分裝進陶盆,放在架下最曬的地方,“這法子在江南試過,青果表皮能少起皺。”
    林辰接過冰盆,往紫菀架的根部挪了挪,冰塊融化的水順著竹架流進土裏,帶著絲絲涼意。他翻開《三地青果生長賬》,在“粉邊1號”那頁畫了個飽滿的橢圓形:“再有半月就能上色了,到時候紫中帶粉,肯定好看。”
    “草原的青果也該這麽大了吧?”周丫托著下巴望向西邊,“阿古拉其說要給最大的青果係上藍綢帶,等咱們去了就摘下來當禮物。”
    趙墩子啃著春杏帶來的綠豆糕,含糊不清地說:“俺爹說,等青果成熟,就做個大木盒,把三地的籽種都裝進去,外麵刻上‘三地同心’,傳給後人看。”
    正說著,遠處的山道上揚起一陣塵土,是阿古拉泰帶著兩個牧民來了。他們騎著快馬,馬鞍上捆著個羊毛袋,袋口露出點橙黃色的邊角。
    “我姐讓捎沙棘汁凍的冰塊!”阿古拉泰翻身下馬,解開羊毛袋,裏麵是塊凍得硬邦邦的沙棘冰,酸香混著冷氣撲麵而來,“她說這冰泡在水裏,能給青果‘提神’,長得更結實。”
    林辰把沙棘冰放進泉水罐,冰塊融化的汁液讓水染上淡淡的橙黃,喝一口,酸涼勁兒直透心底。“好東西,”他笑著點頭,“比單用薄荷水更解乏。”
    阿古拉泰從懷裏掏出張畫,上麵用西域文寫著幾行字,旁邊畫著草原的青果:“我姐說,草原的青果也開始長絨毛了,像裹了層小棉襖,不怕夜裏的涼風。她還說,牧民們都盼著‘三色籽’成熟,想學著做花粉餅。”
    周丫湊過去,指著畫裏的藍綢帶笑:“這綢帶真好看!比咱們的紅繩亮!”
    “等青果熟了,咱們把紅繩、藍綢帶、江南的黃絲線係在一起,”春杏從籃裏拿出卷黃絲線,“像編辮子一樣編起來,掛在最大的籽上,說‘三地的線,纏成一顆籽’。”
    午後的陽光透過藤蔓縫隙,在青果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辰給青果噴了點稀釋的沙棘汁,水珠在果皮上滾來滾去,像顆顆會跑的珍珠。他忽然發現,每顆青果的形狀都帶著點三地的影子:有的像草原的沙棘果那樣圓,有的像江南的蓮子那樣長,有的則像穀裏的紫菀果那樣帶著點彎,卻都沉甸甸地墜在同一條藤蔓上。
    “該給青果套紙袋了,”李藥師拄著拐杖走來,手裏拿著疊牛皮紙袋,“防鳥啄,也能讓顏色長得勻。”紙袋上印著三瓣花的標記,是用阿古拉其帶來的西域染料印的,遇水不褪。
    孩子們立刻忙活起來,周丫給“粉邊1號”套袋時,特意在袋口係了紅繩和黃絲線;趙墩子給混授的青果套袋,嘴裏念叨著“長吧長吧,長得比草原的還圓”;阿古拉泰則學著他們的樣子,給最壯的幾棵青果套袋,動作雖生澀,卻格外認真。
    套完最後一個紙袋時,夕陽已經染紅了半邊天。紫菀架下的冰盆裏,沙棘冰和江南冰融在了一起,水色橙黃,像杯調好的三色酒。林辰給每個人倒了一碗,說:“敬咱們的青果,盼它們快快成熟。”
    周丫舉著碗,眼睛亮晶晶的:“敬三地的青果,長得一樣胖!”
    趙墩子跟著喊:“敬草原的藍綢帶,江南的黃絲線,穀裏的紅繩,纏成一顆心!”
    阿古拉泰雖然不太懂漢話,卻跟著舉碗,笑得露出兩排白牙。
    林辰望著架上掛滿的紙袋,在暮色裏像無數個小燈籠,忽然覺得這些青果裏藏著的,何止是籽種,更是三地人一起熬過的暑、一起盼過的秋、一起係過的繩。風穿過架間,紙袋嘩嘩作響,像在說:再等等,再等等,等把這顆心養得飽滿了,就能把三地的暖,撒向每片需要的土地了。
    賬冊的最後一頁,林辰畫了個大大的青果,裏麵裹著三顆緊緊挨在一起的籽,旁邊寫著:“一顆青果,裝著三地的日與夜;三顆籽,連著三地的春與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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