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麥收時節的約定與西極山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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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日
    麥收的風帶著麥芒的澀味,卷過村東的打穀場。林辰踩著露水往田裏走,褲腳沾著新割的麥秸稈,手裏攥著玄真師父手繪的西極山地貌圖——圖上用朱砂標著幾處險地:“一線天”的岩壁會落石,“黑風口”的風能吹翻馬車,最深處的“還魂崖”常年被瘴氣籠罩,正是還魂花生長的地方。
    “辰哥!這邊的麥子割完了!”阿木舉著鐮刀喊,他赤著腳踩在麥茬地裏,腳底板沾著黃土,臉上蹭著麥灰,像隻剛滾過泥坑的小狗。青禾跟在他身後捆麥束,綠裙沾了草汁,卻依舊麻利,她把捆好的麥束碼成小山,額角的汗珠滴在麥稈上,瞬間洇出一小片深色。
    林辰走過去幫忙,手指觸到溫熱的麥稈,忽然想起在風蝕穀時,石風說過“草木的性子藏在節氣裏”——麥收時的作物最是堅韌,就像此刻彎腰勞作的鄉親,再毒的日頭也擋不住收糧的腳步。
    “歇會兒吧,”林辰遞過水壺,“趙三叔說西極山的瘴氣要到秋後才散,咱們還有三個月時間準備。”
    青禾接過水壺,仰頭喝了兩口,水珠順著脖頸滑進衣領:“我爹的筆記裏說,還魂花要配‘續斷草’才管用,續斷草隻長在黑水河的灘塗,得提前采了晾幹。”她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麵包著幾片幹枯的葉子,“這是去年去河對岸趕集時采的,不知道還能不能發芽。”
    阿木湊過來看,突然拍了下手:“我知道續斷草!去年跟李二哥去放牛羊,黑水河邊上長了一大片,葉子邊緣有鋸齒,跟這個一模一樣!”
    正說著,打穀場那頭傳來喧嘩聲。一個穿藍布短打的漢子騎著驢飛奔而來,驢脖子上的鈴鐺叮當作響,漢子在麥地頭勒住韁繩,高聲喊:“辰哥!柳溪村的王大夫來了,說有急事找你!”
    林辰心裏一緊——柳溪村上個月的疫病剛穩住,莫非又出了岔子?他往村口跑,剛到老槐樹下,就看見王大夫正背著藥箱轉圈,看見林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可算找著你了!村裏的石頭娃從樹上摔下來,腿摔折了,骨頭茬子都露出來了,我實在治不了……”
    林辰跟著王大夫往柳溪村趕,馬車在黃土路上顛簸,車窗外的玉米田飛快後退。王大夫說,石頭娃才七歲,今早爬樹掏鳥窩,從三丈高的老榆樹上摔下來,右腿骨頭斷成了三截,請來的接骨先生說傷得太重,怕是要落下終身殘疾。
    “你帶回來的回魂草救了不少人,”王大夫抹著汗,“我想著,或許你有法子……”
    馬車到了柳溪村,石頭娃家圍滿了人,屋裏傳來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林辰擠進門,隻見石頭娃躺在土炕上,右腿腫得像發麵饅頭,皮膚下隱約能看到骨頭的錯位。他摸了摸孩子的脈搏,又查看了傷口,眉頭漸漸皺起——這傷比李二哥的重多了,普通的接骨藥根本不管用。
    “得用還魂花,”林辰沉聲道,“但還魂花在西極山,最快也得三個月才能回來。”
    石頭娃的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順著布滿老繭的手往下淌:“林大夫,求你想想辦法,娃還小,不能就這麽廢了啊!”
    林辰扶起她,心裏像被麥芒紮著:“我有個法子,用冰火湖的紫根粉配風蝕穀的風根草,先穩住骨頭的錯位,再用墨影島的吸光石粉鎮痛,能撐到我采回還魂花。”
    他讓王大夫取來烈酒消毒的小刀,又讓青禾她聞訊趕來了)研紫根粉,自己則用銀針封住石頭娃的幾處穴位。當刀尖劃開皮肉時,孩子疼得渾身發抖,林辰一邊用吸光石粉按住傷口,一邊輕聲說:“別怕,叔叔給你講故事——在很遠的地方,有個冰火湖,湖裏的水一半熱一半涼,長著能治百病的草……”
    傷口處理完時,日頭已經偏西。石頭娃的哭聲漸漸停了,呼吸也平穩下來。林辰叮囑王大夫每日換一次藥,又留下些紫根粉,才往回趕。
    路上,青禾輕聲說:“我爹的筆記裏寫,還魂崖的瘴氣能讓人產生幻覺,得提前備著醒霧花的花粉。”她從布包裏掏出個小瓷瓶,“這是我今早磨的,用墨泉水拌過,藥效應該能翻倍。”
    阿木拍著胸脯:“我去跟張大爺學編竹筏,黑水河的水流急,得有結實的筏子才能過。”
    林辰望著天邊的晚霞,晚霞把麥田地染成了金紅色,像一片燃燒的海。他忽然想起在幻音城時,風弦說過“天地的聲音都藏在需要裏”——石頭娃的哭聲,李二哥的拐杖聲,還有那些等著草藥救命的呼吸聲,都是在催著他往前走。
    “收完麥子,咱們就出發,”林辰說,“帶上回魂草的種子,帶上爹的筆記,也帶上這些草木在中原紮下的根。”
    馬車在土路上顛簸,車轍印裏還留著麥收的痕跡。遠處的打穀場傳來打麥機的轟鳴,混著鄉親們的笑罵聲,像一首熱鬧的歌。林辰知道,三個月後的西極山之行,會比以往任何一次旅程都更難,但他不怕——就像麥地裏的麥子,越是經得住日頭曬,穗子就越是飽滿;人也一樣,越是朝著需要的地方去,心裏的根就紮得越深。
    回到村裏時,月亮已經掛上了老槐樹。藥圃裏的新草在月光下舒展葉片,鳴音藤的“叮咚”聲和遠處的蟲鳴混在一起,溫柔得像誰在哼著搖籃曲。林辰給每株草藥澆了些墨泉水,看著水珠在葉片上滾動,忽然覺得這些來自異鄉的草木,早已成了故鄉的一部分——就像他自己,走了那麽多地方,看過那麽多風景,最終還是要帶著一身風塵,回到這片需要他的黃土裏來。
    他摸了摸懷裏的西極山地貌圖,圖上的朱砂標記在月光下泛著微光,像一顆顆等待被點亮的星。三個月後的路還長,但隻要心裏裝著那些等待治療的眼睛,裝著那些需要支撐的肩膀,再遠的路,也能一步步走完。
    打穀場的燈火漸漸熄了,隻有藥廬的燈還亮著,映著窗紙上三人整理行裝的影子。窗外的鳴音藤又輕輕晃了晃,像是在說:別急,該出發時,風自然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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