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8章 雨霧迷渡與“聽音花”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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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雨來得猝不及防。前一刻還是濕熱的悶沉,下一刻便有豆大的雨點砸落,砸在闊葉上發出“劈啪”聲響,轉瞬就連成一片雨幕,將天地間的一切都籠罩在朦朧的水汽裏。林辰和沈公子剛爬上一處緩坡,便被這場暴雨截在半道,隻能躲進一棵巨大的“傘葉樹”下——這樹的葉片直徑足有丈許,邊緣向上卷曲,像一柄天然的巨傘,堪堪能遮住兩人一馬。
“這雨來得邪乎,”沈公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著雨幕中模糊的樹影,“連方向都看不清了,指南針的指針也在亂轉。”
林辰望著雨幕深處,那裏的霧氣隨著雨水升騰,將遠處的山巒暈染成一片灰藍。“是地形雨,”他道,“雨林裏的山擋住了濕氣,水汽凝結成雨,怕是要下到後半夜。”他從行囊裏取出塊油布,鋪在馬鞍上,“先把藥箱裹好,別讓雨水打濕了冰心草和千麵藤的葉片。”
雨勢漸大,傘葉樹的葉片雖大,邊緣還是有雨水滲進來,順著樹幹往下淌,在樹根處積成一小灘水窪。沈公子百無聊賴地用樹枝撥弄著水窪,突然“咦”了一聲:“你看這水窪裏的影子,怎麽怪怪的?”
林辰湊近一看,水窪裏的倒影竟不是他們此刻的模樣,而是一片陌生的河穀,河穀邊開著成片的紫色小花,花瓣細長,像一隻隻豎著的耳朵。“是幻象?”沈公子揉了揉眼睛,再看時,水窪裏的倒影又變回了他們的身影,仿佛剛才的景象隻是錯覺。
“不是幻象,”林辰盯著水窪裏的漣漪,“是‘聽音花’的氣息。爹的筆記裏說,這種花生在河穀,花瓣能收集遠方的影像,遇到雨水就會在水麵顯影,像是在‘傳遞消息’。”他指著雨幕深處,“那片河穀,應該就在前麵。”
沈公子將信將疑:“花還能傳遞消息?怕不是你看錯了。”話音剛落,水窪裏的倒影又變了,這次清晰地映出一條湍急的河流,河上沒有橋,隻有幾根橫跨兩岸的藤蔓,藤蔓上纏著紫色的花——正是剛才看到的聽音花。
“你看,”林辰道,“它在告訴我們,前麵有河,過河得靠那些藤蔓。”
雨勢稍緩時,已是深夜。兩人借著朦朧的月光繼續前行,雨水打濕的路麵格外濕滑,黑夜裏不時傳來不知名蟲豸的鳴叫聲,與遠處的水流聲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方向。走了約莫一個時辰,沈公子突然停下腳步,側耳細聽:“你聽到了嗎?有歌聲。”
林辰凝神細聽,果然有一陣縹緲的歌聲從前方傳來,聲音清越,像女子的吟唱,卻又帶著股非人的空靈,仿佛從水底浮上來的一般。“是聽音花在‘唱’,”他道,“爹的筆記說,這種花能模仿人聲,吸引動物靠近,其實是在提醒它們避開危險。”
順著歌聲往前走,地勢漸漸降低,腳下的泥土變得泥濘,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河風。轉過一道山彎,眼前豁然出現一條寬闊的河穀,河水在月光下泛著銀白的光,水流湍急,河麵上橫跨著幾根粗壯的古藤,藤蔓上開滿了紫色的聽音花,花瓣在夜風中輕輕顫動,歌聲正是從那裏傳來。
“真的有河!”沈公子驚喜道,“這花還真靠譜。”他剛想上前,卻被林辰拉住。
“等等,”林辰指著河麵,“你看那藤蔓下的水,是不是有陰影在動?”
月光下,河水深處隱約有巨大的黑影在遊動,身形細長,不時有磷光閃過,像是某種水生生物的眼睛。“是‘絞水蟒’,”林辰壓低聲音,“爹的筆記裏畫過,這種蟒蛇能在水裏憋氣一整天,專等過河的動物靠近,用身體纏住藤蔓,把獵物拖進水裏。”
沈公子倒吸一口涼氣:“那怎麽辦?難道要繞路?”
林辰盯著藤蔓上的聽音花,花瓣的歌聲突然變得急促,像是在催促。“聽音花在幫我們,”他道,“你看,它們的花瓣朝向不一樣,有的朝左,有的朝右,應該是在指示安全的藤蔓。”
他仔細觀察,發現有三根藤蔓上的聽音花花瓣都朝著上遊的方向,而其他藤蔓上的花則東倒西歪。“就走那三根,”林辰道,“花不會騙我們。”
兩人牽著馬,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根藤蔓。藤蔓粗壯,足以承載他們的重量,隻是被河水浸得濕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用力。剛走到河中央,突然聽到“嘩啦”一聲水響,一條水桶粗的蟒蛇從水底竄出,張開血盆大口咬向離他們最近的一根藤蔓——那根藤蔓上的聽音花早已蔫了下去,顯然是危險的信號。
“快!”林辰大喊,拉著沈公子往前衝,黑馬也似乎察覺到危險,加快了腳步,馬蹄踏在藤蔓上發出“咚咚”的聲響。絞水蟒一擊未中,憤怒地用身體纏住那根枯藤,“哢嚓”一聲,枯藤應聲斷裂,墜入湍急的河水中,激起巨大的浪花。
趁著蟒蛇糾纏的間隙,他們終於踏上了對岸的土地。沈公子癱坐在地上,心髒“砰砰”直跳:“這花……真是救命恩人!”
林辰回頭望去,河對岸的聽音花歌聲漸漸變得平緩,花瓣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紫色光暈,仿佛在為他們送行。“它們不僅能傳遞消息,還能分辨危險,”他道,“這才是真正的‘聽音’——不僅聽聲,還能聽懂萬物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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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徹底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河穀上方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湛藍的天空。林辰牽著馬,沿著河穀往下遊走,沈公子跟在後麵,不時回頭望一眼河上的藤蔓,像是怕那絞水蟒再追上來。
“接下來去哪?”沈公子問道,聲音還有些發顫。
林辰取出爹的筆記,翻到新的一頁,上麵畫著一片生長在水中的竹林,旁邊標注著:“沉水竹,莖中空,能浮於水,筍可食,竹瀝能治咳。”他指著河穀下遊的方向,“筆記說,順著這條河走,能找到沉水竹林,那裏的竹瀝對風寒咳嗽有奇效,咱們去采些。”
沈公子望著蜿蜒的河穀,河水在晨光下閃著金鱗般的光,遠處的水霧中隱約能看到綠色的影子,想來就是沉水竹林的方向。“也好,”他道,“這河穀邊總比雨林裏好走,至少不用擔心突然冒出來的蟒蛇。”
沿著河穀前行,路麵漸漸平坦,岸邊的泥土裏冒出許多細小的竹筍,筍尖裹著褐色的筍衣,顯然是剛破土的沉水竹幼苗。林辰蹲下身,剝開一株幼苗的筍衣,裏麵的筍肉潔白鮮嫩,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果然是沉水竹,”他道,“這筍能吃,還能入藥,倒是兩全其美。”
中午時分,他們走到一片開闊的河灣,河灣裏生長著成片的竹林,竹子的莖稈翠綠,卻比普通的竹子粗壯許多,竹節處有細小的孔洞,顯然是為了能在水中漂浮。一些竹子被水流衝刷得傾斜,竹梢浸在水裏,像在飲水。
“是沉水竹林!”沈公子指著竹林深處,“那裏有煙!好像有人家!”
林辰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竹林深處果然有嫋嫋炊煙升起,在湛藍的天空下格外顯眼。“去看看,”他道,“或許能討些水喝,順便問問前麵的路。”
走近了才發現,竹林邊搭著幾間竹屋,屋頂覆蓋著茅草,屋前的河灘上晾曬著些魚幹和竹筍,一個穿粗布短打的漢子正在劈竹,見到他們,停下手裏的斧頭,警惕地打量著:“你們是哪來的?”
“我們是行醫的,路過此地,想討些水喝。”林辰拱手道。
漢子的目光在他們的藥箱上停留片刻,神色緩和了些:“我是這裏的‘竹戶’,世代住在這沉水竹林邊。進來吧,我婆娘剛燒了竹茶。”
跟著漢子走進竹屋,屋裏陳設簡單,牆上掛著些竹編的漁具和藥簍,空氣中彌漫著竹子的清香。漢子的婆娘端來兩碗黃綠色的茶水,茶水裏飄著幾片竹葉:“這是沉水竹的嫩葉泡的,能解乏。”
林辰喝了一口,茶水微苦,咽下去後卻有股回甘,頓時覺得旅途的疲憊消散了不少。“好茶,”他讚道,“這竹子真是寶,既能建房,又能入藥。”
竹戶歎了口氣:“以前是寶,現在卻成了麻煩。”他指了指窗外的竹林,“上個月開始,竹林裏的竹子突然開始發黑,筍也爛在地裏,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林辰放下茶碗:“能去看看嗎?或許我能幫上忙。”
竹戶喜出望外,立刻領著他們往竹林深處走。果然,越往裏走,竹子的顏色越發暗沉,有的竹稈上甚至長著黑色的黴斑,根部的泥土散發著股腐臭的氣息。林辰蹲下身,挖開一株發黑的竹子根部,發現土壤裏混著些細小的黑色蟲子,正在啃食竹根。
“是‘竹蟲’,”他道,“這種蟲子專吃竹根,得用煙來熏。”他想起行囊裏還有些曬幹的醒霧花莖稈,“醒霧花的莖稈曬幹後點燃,煙味能驅蟲,咱們試試。”
竹戶立刻找來火折子,林辰將醒霧花莖稈點燃,濃煙升起,帶著股特殊的辛辣味,土壤裏的竹蟲果然開始往外爬,沒多久就僵死在地上。“有用!”竹戶激動道,“這法子比我們用的石灰水管用多了!”
林辰又教他們將沉水竹的竹瀝收集起來——在竹節處鑽孔,用竹筒接住滲出的汁液,“這竹瀝能治咳嗽,尤其是風寒引起的,比尋常藥材管用。”他指著那些發黑的竹子,“這些病竹也別浪費,砍下來燒成灰,能當肥料,給新竹施肥正好。”
竹戶連連道謝,非要留他們住一晚,殺了隻自己養的土雞,用沉水竹筍燉了,香氣飄滿了整個竹屋。席間,竹戶說起河穀上遊的事:“再往前走,有片‘回音穀’,那裏的石頭能學人說話,以前有過路人被石頭騙得繞不出來,你們可得當心。”
沈公子聽得咋舌:“石頭都能說話?這地方比雨林裏還邪門。”
林辰卻來了興趣:“爹的筆記裏提過回音穀,說那裏的石頭含磁,能記錄聲音,遇到特定的風就會播放出來,不是真的會說話。”他看向竹戶,“那裏是不是長著一種‘忘憂草’?”
“是有,”竹戶點頭,“草葉像羽毛,開黃色的花,據說吃了能讓人忘了煩心事,隻是我們不敢多吃,怕把正經事也忘了。”
林辰眼睛一亮:“忘憂草能安神,若是用得好,能治失眠和心悸,正好去采些。”
夜裏,躺在竹屋的竹床上,聽著窗外河水拍打岸邊的聲音,林辰久久未眠。他想起白天過河時的驚險,想起聽音花的歌聲,想起沉水竹的清香,這些草木與河流、山巒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鮮活的畫卷。他知道,回音穀的石頭也好,忘憂草也罷,都隻是前路的一部分,而他的旅程,就像這條奔流不息的河,無論遇到暗礁還是淺灘,總會朝著遠方流淌。
竹瀝在藥箱裏靜靜躺著,帶著竹子的清涼;聽音花的花瓣被他夾在筆記裏,還殘留著淡淡的紫色;千麵藤的葉片在行囊中微微起伏,仿佛在感受著前路的氣息。林辰握緊了爹的筆記,指尖劃過“回音穀·忘憂草”的字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明天,又將是新的開始。回音穀的石頭在等著他們,忘憂草的花香在等著他們,而那些尚未被發現的草木與故事,也在遠方的風中,輕輕呼喚著他們的名字。
夜色漸深,河穀的水聲溫柔如低語,像在為他們唱一首綿長的歌謠,伴他們走過這漫長而奇妙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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