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蒼莽山的星屑與聚靈草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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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蒼莽山的路,比青石鎮的石階更崎嶇。車轍碾過碎石,發出“嘎吱”的聲響,阿木坐在馬車裏,懷裏的竹籃輕輕晃動,靈蘊獸蜷在聚靈草旁,偶爾探出頭,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窗外掠過的樹影。
    “還有兩天就能到落星坡,”林辰展開地圖,指尖劃過蜿蜒的山道,“老掌櫃說那裏的土壤帶著星光,連石頭都會發亮。”
    沈公子正用布擦拭他的骨刀,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我倒要看看,是星星的碎屑亮,還是我這刀亮。”他瞥了眼竹籃裏的靈蘊獸,“小毛球,到了落星坡,可得多采點聚靈草,不然下次遇到中毒的孩子,你可就沒力氣幫忙了。”
    靈蘊獸像是聽懂了,對著沈公子齜牙咧嘴,卻沒真的撲上去,隻是叼起聚靈草的葉子晃了晃,像是在炫耀。阿木笑著摸了摸它的頭:“別鬧,沈公子是擔心你。”
    馬車行至一處山坳,突然停了下來。趕車的老漢勒住韁繩,指著前方的岔路:“前麵就是‘分魂嶺’,左邊通往落星坡,右邊是‘迷魂穀’,穀裏有瘴氣,千萬別走錯了。”
    林辰謝過老漢,正準備讓馬車往左邊走,阿木卻突然掀開車簾,眉頭微蹙:“不對,左邊的路不對勁。”他指著左邊岔路的草叢,那裏的草葉卷曲發黃,像是被什麽東西侵蝕過,“我爹的冊子上說,有瘴氣的地方,草木會發蔫,左邊的草不對勁,右邊的草反而長得精神。”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右邊岔路的草叢綠油油的,還開著黃色的小花,透著股生機勃勃的氣。沈公子撓了撓頭:“難道老漢指錯了?”
    曾言爻翻著醫書,忽然指著一頁:“分魂嶺的瘴氣是‘陰濕瘴’,隻聚在背陰處,右邊的路朝陽,瘴氣存不住,左邊背陰,反而容易積瘴氣。老漢大概是記反了。”
    林辰點頭:“阿木說得對,草木不會騙人。咱們走右邊。”
    馬車轉向右邊的岔路,剛走沒多遠,就聽到左邊傳來“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是重物滾落的聲響。眾人心裏一緊,趕緊停下車,往左邊跑去。
    隻見左邊的山道上,一個采藥人摔在坡下,腿骨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身邊的藥簍翻倒,草藥撒了一地,其中就有幾株卷曲的斷腸草——正是斷腸草的瘴氣,讓周圍的草木發蔫。
    “是斷腸草的瘴氣!”林辰趕緊捂住口鼻,“這草的瘴氣能讓人產生幻覺,他大概是看錯了路,摔下去的。”
    阿木從竹籃裏抱出靈蘊獸,小獸在采藥人身邊嗅了嗅,用爪子在他的傷口上輕輕踩了踩,原本腫脹的傷口竟漸漸消了些,采藥人的呻吟也輕了些。
    “它在緩解他的痛苦,”曾言爻驚喜道,“靈蘊獸的靈氣能中和瘴氣!”
    林辰趁機檢查傷口:“腿骨斷了,得用還陽草接骨,還得盡快離開這裏,瘴氣聞多了不好。”
    沈公子和林辰合力將采藥人抬上馬車,阿木則小心地收拾起散落的草藥,其中幾株“還魂草”還有生氣,被他用濕布包好,放進竹籃。“這些藥還能用,扔了可惜。”
    采藥人清醒過來後,後怕地說:“都怪我貪心,聽說分魂嶺有罕見的‘七星草’,就想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中了瘴氣的招,差點摔死。”
    “七星草?”阿木眼睛一亮,“我爹的冊子上說,這草能安神,比護魂藤葉還靈,隻是隻長在有七星連珠的地方,很難找。”
    采藥人歎了口氣:“是啊,我找了三年都沒找到。聽說落星坡的聚靈草旁邊,偶爾會有七星草伴生,你們要是去那裏,或許能碰到。”
    抵達落星坡時,正值黃昏,夕陽的金輝灑在坡上,讓整片山坡都泛著淡淡的銀光——這裏的土壤果然是銀白色的,像是鋪滿了碾碎的星星,踩在上麵軟綿綿的,還帶著點涼意。
    坡上長滿了紫色的聚靈草,葉片層層疊疊,頂端的露珠在夕陽下閃著七彩的光,像是鑲嵌在草葉上的寶石。靈蘊獸一看到聚靈草,立刻從竹籃裏跳出來,歡快地在草叢裏打滾,銀白色的毛發沾了草葉的露水,更顯靈動。
    “這裏的聚靈草比聽鬆廬的壯實多了,”曾言爻小心地采著草葉,“看來老神仙沒騙我們,落星坡的土壤果然養草。”
    阿木卻注意到聚靈草的縫隙裏,長著幾株不起眼的小草,葉片上有七個小小的白點,排列得像北鬥七星。“是七星草!”他驚喜地喊出聲,“采藥人說的是真的!”
    他小心地挖出七星草,根須上沾著銀白色的泥土,帶著股清冽的香氣。“我爹說,七星草要在月圓之夜采摘,藥效才最好,今天正好是十五,太巧了。”
    沈公子躺在草地上,看著天邊的晚霞:“這地方真不錯,比青石鎮舒服多了。今晚咱們就在這露營,看看流星。”
    夜幕降臨時,落星坡的天空格外清澈,星星像撒在黑絲絨上的碎鑽,密密麻麻的,比別處亮得多。靈蘊獸在聚靈草旁蹦蹦跳跳,偶爾有流星劃過,它就會對著天空“吱吱”叫,像是在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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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木坐在篝火旁,借著火光,在《迷途草木記》上畫下七星草的樣子,旁邊標注著:“落星坡,伴聚靈草生,葉有七星紋,月圓采之,安神效佳。”他畫得格外認真,連葉片上的絨毛都畫了出來。
    林辰看著他筆下的草藥,忽然覺得,這本冊子已經不隻是記錄草木的圖譜,更像是他們一路走來的日記——哪裏的草帶著露水,哪裏的藥伴著星光,哪裏的人需要幫助,都被阿木用筆墨細細記下,帶著溫度,也帶著牽掛。
    “你看,”曾言爻指著天空,一顆明亮的流星劃過,拖著長長的尾巴,像條銀色的帶子,“真的有流星!”
    眾人都抬起頭,看著流星消失在天際,心裏默默許願。靈蘊獸也停下腳步,對著流星消失的方向,虔誠地低下頭,像是在祈禱。
    “它在許願呢,”阿木笑著說,“大概是想讓聚靈草長得再茂盛些。”
    夜漸深,篝火漸漸弱下去,靈蘊獸蜷在阿木身邊睡著了,發出輕微的呼嚕聲。阿木把聚靈草的葉子鋪在它身上,像是給它蓋了層柔軟的被子。
    “你說,蘇老先生為什麽要離開聽鬆廬?”曾言爻輕聲問,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林辰望著遠處的星空:“或許是因為他終於明白,真正的‘續命’,不是靠丹藥,而是靠草木的生生不息,靠人心的善意相傳。就像這落星坡的聚靈草,就算他不在了,隻要土壤還在,星光還在,就會一直長下去。”
    阿木在一旁聽得認真,手指在《迷途草木記》的空白頁上,輕輕寫下“生生不息”四個字。他想,父親留下的不隻是一本草木記,更是一份對生命的敬畏——草木會枯榮,人會離別,但隻要還有人記得它們的樣子,記得它們的好,它們就永遠活著。
    第二天清晨,他們采了足夠的聚靈草和七星草,用銀白色的泥土小心地包裹好,放進竹籃。靈蘊獸像是知道要離開,在坡上跑來跑去,最後叼來一株最壯實的聚靈草,放在阿木手裏,像是在托付。
    “我們還會回來的,”阿木摸了摸它的頭,“等你想聚靈草了,我們就再來落星坡。”
    下山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昨天那個受傷的采藥人,他的腿已經好多了,正拄著拐杖往鎮上走。看到他們,他感激地說:“多虧了你們,不然我這條腿就廢了。這是我昨天找到的‘回春藤’,能治跌打損傷,送給你們吧。”
    阿木接過回春藤,藤身帶著淡淡的清香,葉片上還沾著露水。“謝謝您,我們正好用得上。”他從竹籃裏拿出一株七星草,“這個給您,能安神,您夜裏采藥辛苦,用它煎水喝,能睡個好覺。”
    采藥人接過七星草,眼睛一亮:“這是七星草?我找了三年都沒找到!你……你真的送給我?”
    “嗯,”阿木點頭,“草是用來救人的,放在我這裏,不如給更需要的人。”
    采藥人激動得說不出話,對著阿木連連作揖,眼眶都紅了。沈公子在一旁看得直樂:“你這小子,現在越來越像個正經郎中了。”
    阿木的臉頰微紅,卻沒反駁,隻是把回春藤小心地放進竹籃,和聚靈草、七星草放在一起,像是在嗬護著一份份沉甸甸的信任。
    回到蒼莽山腳下的小鎮時,鎮上正在趕集,熱鬧非凡。一個貨郎推著車經過,車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其中就有幾株幹枯的護魂藤葉。
    “護魂藤葉怎麽賣?”阿木趕緊攔住貨郎。
    貨郎打量了他一眼:“這可是稀罕物,迷途林采的,能安神,一兩銀子一片。”
    阿木皺起眉:“護魂藤葉雖好,卻不值這麽多錢,你賣得太貴了。”
    貨郎嗤笑一聲:“嫌貴別買!這可是我冒著生命危險采的,少一個子都不賣!”
    周圍的人圍了過來,議論紛紛。一個老太太歎著氣:“我家老頭子總做噩夢,想買片護魂藤葉,可這價錢……”
    阿木心裏一動,從竹籃裏拿出幾片自己晾曬的護魂藤葉,遞給老太太:“這個給您,不要錢,回去煎水喝,能安神。”
    老太太驚喜地接過:“真的?謝謝你啊小夥子!”
    貨郎見狀,臉色沉了下來:“你這是搶生意!哪有郎中白送藥的?”
    “我爹說,藥是用來救人的,不是用來賺錢的,”阿木看著貨郎,眼神堅定,“護魂藤長在林子裏,是天地給的,我們采它,是借天地的善意,要是用來漫天要價,就對不起這份善意了。”
    他的話像塊石頭,投進人群裏,激起了層層漣漪。有人點頭附和:“這小夥子說得對!藥是救人的,不是害人的!”
    貨郎被說得麵紅耳赤,推著車灰溜溜地走了。老太太拉著阿木的手,非要請他去家裏喝杯茶,阿木婉拒了,隻是又拿出幾片護魂藤葉,分給周圍有需要的人。
    “你這樣,咱們可賺不到錢啊,”沈公子半開玩笑地說,“以後怎麽給李婆婆買糖?”
    “賺錢不是最重要的,”阿木笑著說,“我爹的冊子上寫著‘醫人先醫心’,要是心裏隻想著錢,藥就沒靈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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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辰和曾言爻相視一笑,他們知道,阿木已經不僅僅是在記錄草木,更是在踐行著那些藏在草木背後的道理——善意是會傳遞的,就像護魂藤的根須,能在看不見的地方,悄悄連接起無數顆溫暖的心。
    離開小鎮前,他們去藥鋪補充草藥,藥鋪的掌櫃聽說了阿木送藥的事,對他讚不絕口:“現在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我這有本《百草圖譜》,是我師父留下的,上麵有不少你爹冊子上沒記的草藥,送給你吧。”
    阿木接過圖譜,紙張泛黃,卻保存得很好,上麵的插畫栩栩如生,比他畫的細致多了。“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看的。”
    掌櫃笑著說:“我師父常說,草木是活的,你對它好,它就對你好;人也是活的,你對他好,他也會對你好。你看,你送了別人護魂藤葉,我就送你圖譜,這就是緣分。”
    阿木把《百草圖譜》小心地放進竹籃,和父親的《迷途草木記》放在一起,兩本書的封麵輕輕貼合,像是兩位未曾謀麵的醫者,在隔空對話。
    馬車駛離小鎮時,靈蘊獸趴在車窗邊,看著漸漸遠去的鎮子,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像是在告別。阿木翻開《迷途草木記》,在新的一頁上寫下“蒼莽山·落星坡”,然後畫了顆小小的流星,旁邊寫著:“星光會落在土壤裏,善意會種進人心裏,都會發芽。”
    林辰看著他筆下的字跡,越來越流暢,越來越有力量,像是被這片土地的陽光和星光滋養過。他知道,阿木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敢守著迷途林的少年了,他帶著父親的念想,帶著護魂藤的善意,帶著靈蘊獸的靈氣,正在成為一個真正的醫者——不僅能醫病,更能醫心。
    沈公子哼著小曲,用聚靈草的葉子逗靈蘊獸,小獸被逗得直跳,銀鈴般的叫聲混著車輪的“軲轆”聲,像首輕快的歌。曾言爻靠在車壁上,翻看著蘇老先生的日記,偶爾和林辰討論幾句藥方,陽光透過車窗,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前路還有很長,還有很多草木等著被記錄,很多故事等著被傾聽,很多善意等著被傳遞。但阿木不怕,林辰他們也不怕。因為他們知道,隻要心裏裝著像落星坡的星光一樣的希望,裝著像護魂藤一樣的溫暖,就一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出屬於自己的、灑滿陽光的軌跡。
    而那本《迷途草木記》,會繼續寫下去,一頁一頁,記下山川湖海,記下草木情深,也記下那些在時光裏慢慢發芽、慢慢長大的善意與希望。靈蘊獸的呼嚕聲,馬車的軲轆聲,風吹過草葉的沙沙聲,都在為這本未完的書,輕輕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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